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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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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少奶奶的话,春哥哭笑不得。
他自然不敢说实话,倒不如将错就错了去,或者还能蒙混过关,不致被少奶奶赶出谈家公馆。
少奶奶以为谈爷终于回心转意,移情别恋看上了春哥,心里也替谈爷高兴。
要不然,谈爷心心念念的恋着邹老板,但是邹老板阅人无数,未必就是和谈爷真心的。
若是谈爷就这样一条道走到黑,万一哪天伤了心,少奶奶心上也难受。
倒不如谈爷趁早收手,在家里弄个伺妾来的实在。
谈爷一向起的迟,浑不知谈家上下,已经是暗地里风起云涌。
他正是睡意朦胧着,半梦半醒之间,电话铃声响了。
是计学文打来了。
计学文口气,有点大惊小怪。
“姐夫,你这胃口好大呀,居然把邹老板弄到上海了?”
“去,没事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谈景琛打了个呵欠。
“害,姐夫,还不是裴梓莹的事。就那次我和你在良子会所打了一晚上麻将,让裴梓莹知道了,非说我嫖女人,一气之下,奔回上海去了。”
计学文诉苦。
谈景琛不由想笑。
他觉得小舅子和裴梓莹之间,不仅是这次良子会所的事。
计学文那个性子,沾惯了花惹惯了草,就算没有良子会所这回事,估计裴梓莹早先已经无法忍受了。
不过这事,谈景琛还不能火上浇油。
感觉到计学文心情糟糕透了,谈景琛笑着劝道:
“害,计学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守着裴梓莹一个人不放。”
不料谈景琛这话一出,计学文直接崩溃了。
“姐夫,你是真不知我心意还是假不知我心意,你就这样劝我。这算是在帮我吗!天下不是只有一个裴梓莹么!你谈爷不也只有一个邹老板!”
“那能比么。谈爷我洁身自好,金盆冼手,上次要不是你拉我去良子会所,否则这种娱乐场所我都不怠去的,然俄你呢,听说又学会了捧人!”
计学文本来是找谈景琛诉苦的,没想到谈景琛一句好话不说,还净想着揭他老底。
当下计学文气得差点吐出老血,幸亏素知谈景琛刀子嘴豆腐心,也没法和他计较,只得压下火气,告诉谈景琛,他过几天要来上海。
“计学文,你真要来上海?”
谈景琛有点不相信。
计学文道:
“我肯定要过去啊,裴梓莹回了上海,我自然也要追到上海,否则,我二人就真玩完了。”
谈景琛一听计学文真要来上海,倒是立刻兴致盎然起来。
计学文若能来上海发展,那个华九纱厂就可以交给计学文管理,他以后,就可以省心点,做做其他渠道的生意,除了丝绸这块,谈景琛是决定要扩展到药材生意的。
“计学文,要来你快点来,我正好缺个帮手。谈公馆也需要人手。你来了,可以身兼数职。”
“对了,计学文你来上海,那文家堡怎么办?”
计氏家族庞大,单就计学文这一族,就有上百人。
东洋人一来,便看上了文家堡这块肥肉,有事没事,总要去文家堡绕一绕,然后,再搜刮一些民财。
前段时间,计学文原本打算要带这一脉族的老老少少们,到南京避祸,但是文家堡老老少少,都不想挪窝。
他们直接一句话,和东洋人干起来!
计学文没法,才在文家堡呆了下来。
所以,迟迟没有去成南京。
听了谈景琛这话,计学文答道:
“文家堡有六月蓝和计老根在,估计暂时没什么大问题。”
“六月蓝?就是邹老板那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谈爷这句有点酸味的话,直接让计学文噗赫一声差点笑喷。
“不是就小时候在过一个戏班么,怎么就成了青梅竹马了?”计学文乐了。
“看六月蓝那意思,二人小时候肯定有过猫腻。不然,邹老板不会见了那六月蓝,就脸红到说话都不自在了似地。”
谈爷一边说,一边慢慢起了床。
一说到邹雪云,谈爷立刻就精神了。
那两个他派出的武者,现在肯定已经动身了,他们脚尘轻捷,走的是山路小路,沿途根本没有人打扰,如果快马加鞭,估计傍晚就能到了北平。
这一件事情解决了,谈景琛自然心就放宽了,这会子就不慌不忙和计学文海侃。
“哎,计学文,你确定,六月蓝能管理得了文家堡?她不是个戏子么?”谈景琛很好奇,六月蓝一个山东来的戏子,是怎么和文家堡挂上钩的。
“六月蓝唱戏,如今只是一个幌子,她是有组织的,听说过上次东洋人那个碉堡被炸事件不?就六月蓝他们干的。如今,木村他们正在全城搜索六月蓝,幸好他们不知道六月蓝在文家堡。”
计学文这些话,顿时让谈爷对六月蓝刮目相看了。
原来这六月蓝,还是个挺烈性的。
二人正聊得欢畅时,少奶奶撩门帘进来了。
“谈爷,在和谁打电话呢,说的这么开心。”
电话那头计学文听出是姐姐计若初的声音,便在电话里头大声叫道:
“姐姐,快接过电话,咱姐弟俩聊一聊。”
“是计学文打来的。”谈景琛将电话递给了少奶奶。
少奶奶一听是弟弟计学文电话,便也很高兴地接起来,和计学文拉了一会家常,问候了一下文家堡最近的情况,末了,少奶奶便问计学文,几时和裴梓莹要个孩子?
“还孩子呢,差不多快要吹了。”计学文沮丧道。
“怎么会呢,裴梓莹小姐好像很喜欢你呀,莫非是你变心了?”少奶奶惊问。
少奶奶觉得裴梓莹,文文秀秀的一个女孩,家世又好,又出身名门,干干净净的,做计家媳妇,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唉,说来话长,不说也罢。”计学文叹口气。
少奶奶有些担心,以她之见,趁早些计学文和裴梓莹要个孩子,也好给计学文收收心,日常生个几男半女的,他们计氏这一脉,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少奶奶转身,看到谈爷站在窗口,似乎有点走神,少奶奶便埋怨道:
“谈爷,你也不劝劝计学文,他和梓莹小姐之间出了什么事,你赶紧给调和一下好不好。”
谈景琛听得少奶奶在跟他说话,便转过身,道:
“计学文明后天就要到上海来了,到时候,我会撮合他二人的。”
纸包不住火。
邹雪云去上海这一事,没几日便传到了谈梦音耳中。
是赵队长告诉谈梦音的。
“太太,您有没有听说,邹老扳跟谈爷去了上海?”
“上海!邹雪云去了上海!”
谈梦音极度震惊。
她最近忙着跟日本太太们联络感情,天天就在麻将桌上搞营销,套近乎,搞资源,批特需,哪里顾得上北平城发生了什么事。
这会子听了赵队长这话,确实吃了一惊。
“邹雪云去上海!”谈梦音从茶桌上抬起头来,皱着眉重复了一句道:
“他去上海干什么?谁带他去的?”
“跟谁去的不知道,就听梨园界大佬们说,梅园盘出去了,好像是邹老扳要封戏了,一个往日轰轰烈烈的戏班子,听说马上就要解散了!”
梅园解散,这的确是北平梨园界一件大事。
不说惊天动地,却也惊出了人们一身冷汗儿。
所以这几日皇城根儿下,那些往日里天天拿着钱捧邹老扳的人,这会子都在奔走相告,如同天塌下来一般。
即便战争打过来,他们也没有这样魂不守舍过。
邹老扳不唱戏,就意味着,断了他们的粮食。
那是一种很迫切的失落,就如同他们习惯了罂栗的香味,却突然要从他们味觉里抽空一样,弄得他们一个个如丧考妣。
谈梦音也很惊骇,不过,她和邹雪云那些铁粉们想的,完全不搭边。
首先,谈梦音非常后悔前两个月前放了邹雪云,如果不是车矮子出面,她说什么也不会让邹雪云从那个小别墅离开。
“这个邹雪云,北平还祸祸不下,又跑去祸祸上海了。”谈梦音愤愤道。
于是连早茶也顾不上喝,谈梦音提了拖地长裙,满脸焦急,走路带出风声,只是用了十来步,便回到自己卧室。
一看是上午十点多,这个时间点,谈景琛应该不在家。
于是谈梦音和计若初通了电话。
“弟妹,你知不知道,邹雪云去了上海……”
谈梦音直截了当,她心中的愤怒无以言加。她心想,这邹雪云想当年掳走了崔司令那一颗“芳心”,如今,又来祸害阿弟一家了。
邹雪云来上海了?
计若初愣了一下。
不过还好,她不是很震撼。
他们家能来上海,难不成邹雪云就不能来上海?
邹雪云是一代名角,请的人自然就很多,天南海北的走,原也是人之常情。
这还是遇上战事了,梨园界也是一片萧条。这若是和平年代,这唱戏的呀,比那些太太小姐们还吃香,哪一个不是三五个金主的捧着!
“邹雪云来上海了?阿姐,这消息准确么?”
“弟媳,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心太软了,你有没有想过,邹雪云为啥要去上海?”
“他来上海……不会是……因为谈爷?”
少奶奶不敢接触这个话题,但是又不得不面对。
“那肯定是啊,邹雪云这个狐狸精,你别看他表面上装单纯,可他骨子里,就是明知能把一大把男子死死攥在手中,却又装的跟个傻子似的,狐媚的很。”
“弟妹,你不能不当心。而且我听赵队长说,这邹雪云呀,竟然已经把梅园给卖了!弟妹,你说他一个以唱戏为生的人,放着如日中天的梨园事业不做,却偏偏要卖出梅园,巴巴的跑到上海来,你说,他是不是要……”
“卖了梅园?”听到这个消息,少奶奶不能不重视起来了。
“大姐,你是说,邹雪云封戏了,以后要来谈家?”少奶奶简直有点不可置信。
“就是这个意思,弟妹,防患于未燃啊。你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有多震惊,多气愤么,我恨不得现在就插翅飞到上海,替你摆平他!”
谈梦音语气之中,全是愤怒。
“不能吧,就算谈爷让他来,他也未必肯来谈家。”少奶奶觉得就算邹雪云来了上海,也不一定就是为了谈爷来的,邹雪云三教九流,戏子交际花,他哪个不认识,还犯得着死心塌地忠于谈爷么!
再说了,凭昨天晚上谈爷要了春哥这一着,就说明,谈爷或许早已移情别恋了。
“大姑姐,你啥时候来上海呀?”计若初想转移话题。
“我准备好就过去。本来吧,我是决定还在北平呆些日子,就要转道去四川的,但如今看来,漂荡在外面并不好,弄不好路上就会掉脑袋。”
谈梦音决定去上海呆些日子。
上海有谈家小公馆,她去了就马上能安顿下来,而且最重要是,她到了上海,就可以牵制邹老扳。
“大姑姐,你要是来,我就预先让下人给你清扫一间房子,置办些日常用具。”
少奶奶道。
“不用那么麻烦,打扫一下就行了,至于日常用的,我可以自己带过去。”
和谈梦音打完电话,少奶奶心情出奇地好起来,计学文也要过来,谈梦音也要过来,看来这上海谈家呀,又要回到往日盛景了。
少奶奶呆呆地想了会,发现自己一切都是徒劳,还是饶不开这邹老扳平白无故的,怎么会跑来了上海这个心事!
他一个唱戏堪比命的戏子,怎么连安身立命的戏楼,也给卖了呢。
放下电话,少奶奶立刻召见了春哥。
春哥仿佛是破了第一血,人也变了一般,扭扭捏捏的不够大气,连少奶奶看着,也来气。
“春哥,你要有邹老扳一半机灵,我这颗心也就踏实了。可你偏偏不开窍,谈爷不是已经给你破了处么,你这几天怎么不主动点,向谈爷靠拢呢?”
听了少奶奶这话,春哥那张脸,顿时火烧火烧的。
听少奶奶这口气,似乎不同寻常,莫非,谈爷告了状?
想到这儿,春哥扑嗵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少奶奶,我……我对不起少奶奶,我和谈爷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