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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经(一叶障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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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重新把帘放下,喝了杯桌上的冷茶,又坐了片刻,这才起身下船回家。
从这一日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倪裳都再没有遇见云予皈。
缘分这东西很奇怪,深深浅浅没个定数,有时候或许只是绕过一棵树,便能见到一人。有时候寻遍很多条街巷,却都一无所踪。
上巳节春亭雅集,产出佳作数篇,有的誊印成册,有的众口相传,还有的做了乐师的曲中词。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谁都会吟唱上几句“音高冲九天,岂与云雀戏”,又或者“繁芜杂秽兮,碍我行路;稠云蔽日兮,使我心烦怖忧。”
当然传出来的不止是佳作,还有些闲话--云太傅独子云予皈借诗表态,纵娶心灵契合的豆腐娘也不娶浅白无知的豪家女。这个浅白无知的豪家女不消说,除了倪裳还能有谁呢?!
这日,关无策着小厮去给倪裳送信,约她在鼎盛茶楼见,说有好物相赠。并与她约定不见不散。
他是顶顶了解倪裳的,知道若不说上一句不见不散,十之八九,这人是不会过来的。
果然,离约定的时间差不多过了大半个时辰,倪裳这才姗姗来迟。
进了茶楼前厅,远远地看见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关无策在摆手,她刚刚走到一半的位置,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形,恰好那人也抬起头来看到了她,两相对视了片刻,倪裳再自然不过的率先移开了眼睛,仿佛从不曾认识他。
关无策早早站起来,纡尊给倪裳拉开椅子,等她入座。
倪裳也颇不知道客气,只唤了声儿“殿下”,就自然而然就座了。
红漆木的茶桌上有一个雕刻漂亮古朴的食盒,关无策坐回自己座位,献宝似的掀开食盒,从里面捧出一枝子新鲜枝杈来,上面树叶还颇绿着,洒着些清水,枝叶之下是成串的荔枝果。
关无策道:“阿裳你看,这可是岭南的荔枝,我从皇兄宫里特意顺出来的,数量少珍贵得很,连我宫里都没分到几粒。”
倪裳看着那枝鲜果,随后看向关无策的眼神中似乎带着点怜悯,转瞬即逝。
这岭南的荔枝虽然难得,可也不是什么珍贵得不得了的东西,昨日晚间宫里已经着人送到过家里几串,因太多吃不完,还赏了下人吃。
关无策这位四殿下到底是有多不受宠,这么一点东西还要从太子宫里顺出来当宝贝似的相赠。
“阿裳,在想什么,快吃啊!”关无策一脸欣喜地催促到。
倪裳不忍拂他意,摘了几颗在手上,剥好之后放在自己面前碟子里几只,又放到关无策面前碟子里几只。
“多谢殿下记着,一起吃吧,我也吃不了这许多。”
关无策把自己面前碟子向她面前推了推,道:“阿裳你吃,我在宫里吃腻了的,再说我也不爱吃这个。”
倪裳看了看他,也不再推辞,当真将剥好的一粒粒都吃进了自己嘴里。
关无策这才满意地直起身,手里打开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倪裳扇着凉,又问她道:“你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云予皈了吧,怎么我瞧着你现下这模样,是对他又失了兴趣吗?上巳节那会儿我瞧着你,还以为是动了真心的,当时还担心,他云家人那自命清高的德性。”
倪裳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捻在手指间,抬起作势挡住自己一只眼睛,很随意地笑了一笑道:“休要提,当时不过是被这一叶,障目了而已。”
关无策合扇“啪”地敲在手掌心,“如此甚好,那么以后再遇到一处自然不会尴尬了。”
倪裳:“你多虑了,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能遇到一处。”
关无策笑得意味深长:“这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