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妇》佛衣归林

11、011

　　看完信后，叶晚秋把信拿到灶前烧了，她望着烧成灰烬的信发愣，想着上面的内容，很是纠结。

　　她挠挠后脖颈，最终叹息声，回到屋里提笔回了一封信。把信写好，她又要去递铺，牡丹县只有一家递铺，在城南，过去有段距离，若是去的晚，就要关门了。

　　叶晚秋动作麻利，关好门拿好信，就出门。

　　出门时正巧被周音看见，她在院子里洗菜，见她出门，于是随口问一句：“晚秋，去哪呀？”

　　她面色平静，站在门外回她：“哦，出去买点东西，你有什么要带的？”

　　周音想了想，然后说：“帮我带块豆腐，元宝要喝汤。”

　　叶晚秋应下，不敢耽搁时辰，大步朝城南去。

　　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在他关门前把信寄了出去，她还给了伙计一点钱，想着能平安送到，他们的嘴巴也能严一些。

　　从递铺出来，她又去帮周嫂买豆腐，自己也买了点零嘴，无聊的时候能吃，拎着东西，叶晚秋脚步缓慢不少。反正不急着赶时间。

　　玫瑰街大概是除了杏花街牡丹县最热闹的街了，街上除了酒楼茶肆，还有两家青楼，可谓是男人最爱去的地方，到了晚上，这里比白日还喧闹。

　　叶晚秋四处看，瞧瞧有没有想买的，难得过来一趟，趁着今日都买些。

　　她站在一处卖簪子的小摊前，左看右看，只找到一根喜欢的，可是价钱有点高呀，她犹豫。

　　“夫人，你要不要？”摊主忍不住再问一遍，她都看了好一会了，就是不买，不是挡着他做生意嘛。

　　叶晚秋低头仔细端详，咬咬牙，准备买了，可没等她开口，就听到一道略显浑厚的女声传来：“我要了。”

　　叶晚秋的手一顿，和老板一同看过去，入眼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年纪略大，但保养的却好。

　　她放下簪子，有些诧异，因为来人她认识，是孟员外的夫人，孟夫人。

　　孟夫人抬抬手，示意丫头买下簪子，然后便盯着她看，“叶娘子有空聊聊吗？”

　　她笑笑，从容淡定，“当然。”

　　孟员外三番四次找她的事，许多人都知道，孟夫人更不用说了，心里明镜似的，自家夫婿是个什么德性，了如指掌。

　　只是今日在这里遇见，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

　　叶晚秋挺直背，走在孟夫人身侧，镇定自若，不见胆怯，等两人走出街市到了人少的地段，叶晚秋才开口：“不知孟夫人找我有何事？”

　　孟夫人侧头看她，笑意浅淡，“叶娘子应该猜到的。”

　　“猜不到。”她干脆的装傻。

　　孟夫人的笑僵了几息，随即淡然，既然如此，那就有话直说了。

　　“我家老爷看重你，三番四次的来找你，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想抬你进门，当三房小妾。”

　　说着苦笑一下，语调淡漠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他的德性我最清楚，要是找个小妾，我是没话说，关键是找个什么样的？”

　　孟夫人看看叶晚秋，摇头，“你，不行。”

　　听到这，任凭叶晚秋好脾气也听不下去了，她冷笑着，语气不佳，“什么行不行的，就算夫人你同意，也要看我愿不愿意不是，虽说我是个寡妇，可要嫁，也要找个清白人家，你们孟家高门大户，我不想进。”

　　叶晚秋撩撩耳边的碎发，笑意浅淡，“夫人放心，我是不会进孟家的门，当妾，我更不愿意。”

　　把这些话说出来，叶晚秋舒服多了，省得以后这个找她，那个也找她，烦得很。

　　两人互看一眼，沉默着没说话。

　　走过一个街口，孟夫人点点头，对她的态度很满意，“那便好，先前我还担心，你是寡妇，又背着个克夫，克父又克母的名声，老爷执意要纳你进门该怎么办？眼下好了，什么都解决了。”

　　她的语气轻松，可叶晚秋的面色却很难看，因为她的话。

　　什么叫克夫克父母？生老病死是常事，不是她能掌控的，而且，父母走了，她比谁都难过。

　　叶晚秋眨眨眼，忍着酸涩，语调冷了许多，“孟夫人这话从何说起，外边的流言怎能当真，若我真是个扫把星，就该进你家的门，去克孟家，省得害别人。”

　　“你…”孟夫人无言。

　　她冷冷的哼了声，怒气冲冲的走了，走到无人的地方才停下，抹了抹眼角，难掩心底的酸楚。

　　父母走了，就剩下她一人，本来就伤心，还有人说她克父克母，那时她听了很难受，没想到过了几年，还有人说这话。

　　她的心情跟那时一样，除了酸苦就是难受。

　　叶晚秋缓了缓，没再流泪，但是胸口还是堵着，一口气出不来，大概要好几天平复了。

　　她回头望望，已不见孟夫人的身影，她也不再停留，径直往家走。

　　谁知刚转过身，就被眼前的人吓一跳，不知何时，陆青州居然站在她跟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然后又朝孟夫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他沉着眼，瞧不出喜怒，“那是谁呀？”

　　她的眼眶还是红的，被泪打湿的眼睫未干，柔弱可怜，夹着一丝委屈在里头，对于忽然出现的陆青州顿了顿，随即别开眼，不想他看见自己的脆弱。

　　“你不认识。”叶晚秋低头，接着问他：“你怎么在这？路过吗？”

　　陆青州颔首，看见她湿润的眼，便知她哭过了，头次瞧见脆弱沉默的叶晚秋，他有点不习惯。

　　想安慰两句，询问一番，谁知一开口就变了味，“你伶牙俐齿的，居然说不过别人。”

　　叶晚秋猛然抬头，晕红的水眸瞪他，怒道：“你懂什么，让开，我要回去了。”

　　她推开陆青州，头也不回的朝前走，裙摆翩翩，走的很快。

　　陆青州僵住，暗叹她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以往看见他可不是这样的。

　　他瞅着人消失在巷口，然后去一旁打听下，方才同她说话的人是谁。

　　*

　　叶晚秋这几日打不起精神，也没心思出门走走，干脆趁着天气好，把家里要洗要晒的都收拾了一下，收拾完也不出门，就坐在院子里发呆，嗑嗑瓜子，或者绣绣花。

　　周音瞅着她这样，以为是月事来了，也没在意。

　　偶尔陆青州从门前过，叶晚秋也当没看见，完全没有先前的热情，让陆青州摸不着头脑，只当她打别的注意。

　　这日中午，阳光正好，叶晚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晒得迷迷糊糊的，困意就上来了。

　　她拖着两腮，头一点一点，就要睡着了。

　　此时，一道挺拔的身影走进院子，扫视一圈，视线落在困倦的倩影上。

　　待他走近，先是低头看看合上的长睫，见她没发现，于是手背瞧瞧桌面，提醒她。

　　沉闷的声音响起，叶晚秋终于动了动，睁开一只眼。瞧见来人她眨巴两下，然后睁开双眼看他。

　　“找我啊？”叶晚秋昂起脑袋有点累，于是又低下，摆摆手道：“我不想喝酒，不想喝茶，水也不想喝，你先回去吧，等改日我心情好了，你再来找我。”

　　她的皮肤白嫩，日光底下显得更通透，但是两腮又红润，瞧着有点可爱。

　　陆青州瞅着女子白嫩漂亮的手腕，细的他一捏就碎，偏偏此刻的动作不讨喜，嫌弃的摆手。

　　他忍着一口怒气，说：“你脑子成天想什么？”

　　叶晚秋抬眸，眼底残留倦意，被日光刺的眯了眯眼，“我想的可多了。”

　　最近没一件事顺心的，先是被劫持，又被李娘子那些人说三道四，好不容易消停了，孟夫人又找来，尽说些她不爱听的话，害她这几天心情不好。

　　哦，对了，还有他。

　　叶晚秋凝视他俊朗的脸庞，无声叹息，好不容易看上个英俊的男人，还这么难搞，拒绝好几次了，她都想放弃了。

　　“你又不懂。”她说的有些委屈。

　　陆青州张张唇，想到那日她红红的眼眶，后来他询问才得知，那是孟员外的夫人，难怪她那副神情。想必听了不少难听的话。

　　他沉默半响，不跟她计较方才的事，今日来找她，是有正事的。

　　“我找你是有重要的事。”

　　“什么事？”她拖着腮，略显散漫。

　　“见过赵大伯的小女儿吗？”

　　叶晚秋歪头，以为听错了，看他认真的神情才知是认真的，“没见过，小梦回来了吗？”

　　赵大伯的小女儿叫小梦，前段时间外出学医，好些日子没见着了。

　　“她怎么了？”叶晚秋多问一句。

　　陆青州双手抱胸，表情凝重，“不见了，赵大伯说她早起去采药，现在还没回来，怕她跟桃花县那些少女一样，失踪了。”

　　叶晚秋瞪大一双眼，猛地站起来，睡意全无，“现在是白日，他们胆子那么大？”

　　“怎么不敢，杀人放火都敢。”陆青州脚下挪两步，欲离开，“没见过算了，我去别处看看。”

　　她跟出去，边走边说：“会不会在回来的路上？现在不到下午。”

　　陆青州摇头，来前他们已经找了一圈，都说没看见人，现在派人去树林，要是还没找见人，那就麻烦了。

　　“赵大伯说她午时回来，现在过了午时，老人家心里着急。”

　　而且，他心里也担忧着。

　　叶晚秋跟他出了门，瞧见巷子格外热闹，三两个人凑在一起，小声谈论。她前后看了眼，便知事情严重性。

　　于是对陆青州说：“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