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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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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规则,阿勒得了第一,自然也要受到嘉奖,木尔沙将五十个奴仆给阿勒的时候,实在是想不到她要干什么。
拔也楔挤破头想抢第一名尚可以理解,他一来好胜,二来手下一众男子尚未成家,得了这五十个女仆也算是会善待。
可阿勒除了好胜心,便再也看不出非要取胜的理由。
这奖品怎么看都不如夜明珠诱惑大吧?
现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第一名和第二名反了。
第一名的阿勒正鬼鬼祟祟和自己的宫人说着话。
转头再看,傅无咎坐在一边把玩着夜明珠,修长的手指捏着一颗珠子,木尔沙眉头一跳,生怕傅无咎下一瞬把珠子捏碎了。
阿勒看了傅无咎一眼,领着自己的一众女仆走了,看得一众人都觉得奇怪。
待她微微走远后,一众围观者缓缓收回视线,她身边的女仆也不像刚才那般害怕,反而大胆的互相谈论起来。
“公主要干嘛?”
“走了这么远还未到?”
阿勒一瞥身后,静静听着她们的对话。
叽叽喳喳一群人,阿勒听得噗嗤一乐。刚才这些女仆还觉得自己大难临头了,现在一个两个这么活泼,难道她阿勒真就没有一点震慑力吗?
女仆们拖拖拉拉走路,阿勒也不催。
好在要去的地方不太远,阿勒便也由着她们继续议论。
走了良久,远处出现了羊群,听着羊群的咩叫,女仆的议论稍止。
草原,羊群。
许久未曾见到了。
女仆一瞬间止住议论,而后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象,顿时有种怀念的感觉。
她们这些人几乎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要不是被家里人卖出来抵债,要不就是家中有人犯罪受了牵连,被贬入了奴籍。
被当成奖品送来送去也是常有的事。
最初她们祈祷自己最好碰到一个心善的人,当牛做马,做妾做娼,只要能活命便足矣。
但看到胜者是阿勒时,心中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松懈。
好歹是公主殿下,不会将她们怎么样吧?
女仆们望着草原,随后便见到放牧的牧民缓缓站起身,走向阿勒这里。
此时已近傍晚,阿勒转身和他们招了招手,才转过身来望着她们。
道:“你们呢,是本公主赛马得来的奖品,所以你们都要听我的。”
听话是当然。
阿勒又道:“不过我赢第一其实是个意外,我对你们这些奖品并没有什么兴趣,也不需要五十个人伺候我,人多放在宫里我还心烦。”
听到这里,机灵一些的女仆立马跪下。
便是怕阿勒不悦,将她们丢弃在茫茫草原上,到时活命都成问题,说不定还会成为野兽的腹中餐。
阿勒眉尾一挑,女仆心中所想她当然知晓,阿勒自然不可能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仆扔在草原上。
所以才会带着她们来到牧民这里。
此处牧民多少都和官家有些关联,这些牧民平时所产出的肉类奶类全部送到宫里,供给阿勒这些王公贵族。
在这里给这些女仆某个差事,简直再好不过。
自食其力,尚且还有官家庇护,且是她阿勒亲自送来的人,就算是再不怕死的也得敬着几分。
解释一番后,牧民看在阿勒的面子上自然恭恭敬敬,想也没想就收下了这些女仆。
牛羊众多,每日都忙碌的不可开交,现在有了这些帮手自然是锦上添花。
身后茫茫草原上,那几个战战兢兢的女仆也寻到了自己该做的活计,很快就开始工作。
至少也算上一个感激涕零。
牛羊低语,阿勒捧着羊奶,手边放着煮好的肉。
无需人伺候,阿勒独身坐在空地处看着苍翠绿意,微微风声像是胡姬的歌声。
享受够了自由,阿勒算是酒足饭饱,独身返回。
送走了这一众女仆,独自回程的阿勒便显得轻松了许多。
草原的暮色格外美丽,虽没有沙漠中锦缎丹霞的瑰丽,但也有别样的风采。
闲庭信步走回王宫,一路上阿勒走走停停,不时倚在树上对着天边眺望良久。
阿勒喜欢看着晚霞。
每当这个时候,白日的喧嚣都随着暮色的到来而归隐,日落月升,再多的烦恼也都一同沉浸在地平线下。
徜徉在大漠之中,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是自由的。
轻踩着脚下的细沙,都城出现在前方。远远看去只能看到宫殿的屋檐,且被层层沙漠环抱。
距离尚远,方才同女仆一路同行时还没有觉得距离如何,现在自己一人行走,竟然有些孤寂。
阿勒气喘不停,便坐在山坡上歇息。
山坡苍翠且杂草丛生,下面是一片清澈见底的湖泊,水看着不太深,粗略估计只到人的小腿。
阿勒下意识向都城望去,若自己继续走,估计半个时辰才能回去。
到那时说不定天已经黑了。
阿勒咬咬牙,准备下了山坡去湖边喝一些水,补充体力。四顾打量山坡时,却见远方草原上一个黑点向这里移动。
黑点骑着马,直直奔向自己这里。
人影越走越近,阿勒越看越眼熟。
等人影真正到了自己面前时,阿勒满面惊讶,说来也真是巧,竟然是傅无咎!
阿勒讶异道:“傅无咎!你怎么来了?”
傅无咎一愣,倒是没有回答。
见到傅无咎的衣着,阿勒同样一怔。
傅无咎道:“真是巧了。”
他身穿檀色长袍生了几分严肃,广袖垂在马侧随风轻摆。傅无咎手持佩剑,伸手去解水囊。
而后翻身下马,紧接着,傅无咎拿着水囊来到阿勒身边。
“你来寻我的?”阿勒欣喜问道。
可却又飞快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阿勒第一次看到傅无咎佩剑,他的马上还带着包袱。
不是来寻自己的。
傅无咎苦笑道:“非也,我路过这里——”
傅无咎无奈看了一眼自己的水囊,阿勒目光随着他看去。傅无咎此番佩剑又带着包裹,显然是要出远门,且水囊中空荡,明显是出来的匆忙。
阿勒一个激灵,他要走?
是了,这副打扮必然是要出远门的,他要去哪里?
“你要去哪?”
似乎是有些难以回答,傅无咎只是看着阿勒半晌,最后移开目光:“我要走了。”
要走??
明明白天赛马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自己离开了一下午他就要走?
阿勒不假思索道:“是不是拔也楔赶你走了?还是我阿兄?他们怎么可以赶你啊,你就让他们赶吗——”
傅无咎摇摇头,看着慌不择言的阿勒,他出声打断:“阿勒,都不是。”
都不是——
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阿勒忽然愣在原地,脑海中渐渐浮现了两个字:长安。
是啊,既然不是别人赶他,那么能让傅无咎这么听话的,也就只有远在长安那位了。
那位高高在上,且与自己同父异母的郢朝统治者。
伦理上,她应该叫一声兄长的人。
阿勒忽然握住了拳,眸中几分希冀,小心翼翼问道:“你还回来吗?多久回来?”
盯着东边看了半晌的傅无咎收回目光,阿勒清澈的眸子在黑夜中也是那般明亮。
她微微上扬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傅无咎的心中总有几分不忍。
于是傅无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不知道。”
阿勒似乎还是不甘心:“你不要我跟你回长安了吗?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就这么走了?”
傅无咎心中酸涩,几分怅然牵动着心,让他产生一种留下来的冲动。话梗到喉咙,终究还是换来了冷静自持。
沉声道:“无咎一介臣子,凡事只有忠心奉命而为。陛下若让我死,我便也只能舍身。”
傅无咎看着阿勒,目光暗含缱绻,但又分明是不舍:“同样的道理,有诏在身,我便留不得。”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阿勒不知怎的忽然很想上去撕了什么狗屁诏书,可是刚抬起手却又只能撂下。
阿勒故作轻松一笑:“那你东西带全了吗?也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可不要忘记什么。”
傅无咎缄默点头。
阿勒看着他的水囊,一把抢了过来,对上傅无咎那略带惊讶的眸子,阿勒扬起手。
“你不是要打水吗?我去给你打吧。”
仿佛是为了拖延般,阿勒私心希望自己能与他多待一会。
见阿勒如此执着,傅无咎便遂了她的愿。土坡不算太陡,阿勒一手拿着水囊,同时拉住了傅无咎的胳膊。
“你抓着我点,别松手。”
傅无咎当即反握住她的胳膊,见阿勒有些颤抖,于是道:“害怕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你上来,让我下去。”
阿勒扭头看着傅无咎,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有些忘我的她全然忽视了脚下泥泞的土。
“小心!”
鞋底一滑,傅无咎只抓了个空。
身体后仰期间,阿勒自然吓得大声叫喊,土坡不远处就是湖泊,若是刹不住,定然会落进水里。
天嗳,那也太狼狈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阿勒整个人趴在水边,身上也沾了不少淤泥。
好在人还是完完整整,虽然身上有些痛,但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傅无咎一个纵身下了土坡,边急吼吼道:“阿勒!有事没有,摔没摔坏?!”
依着傅无咎的本意,他这话是关怀阿勒的,所问自然也是阿勒的身体。
偏生阿勒没有反应过来,人还趴在地上,闻声却扬着胳膊:“没摔坏,肯定还能装水!”
天地良心,他哪是问水囊了?
本将军问的是你有没有事啊!
不同阿勒过多争论,傅无咎自然是相信眼见为实。几步小跑到阿勒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就是一番查看。
几番试探没有什么异样,阿勒也没喊痛。
傅无咎这才松了一口气。
搀扶阿勒起身,眼前少女兴致缺缺,肉眼可见的不太高兴。傅无咎倒也不忍责备她不小心云云,话到嘴边便想安慰一下她。
不成想,耳边惊呼炸开,原本还算淡定的阿勒此时像是火烧眉毛一样,脸色一变。
“糟了!”
傅无咎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