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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凌晨五点起床,打车急匆匆赶到亲爸家,还没进门,米雪看到她爸拉长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房子里亮着灯,想是已经忙碌了起来。今天是米雪出嫁的日子,按道理说她应该提前一天到家,问题是她不想和这些不太熟悉的人面面相对,如不是看在米雪是她亲姐姐的份上,她连踏入这家的门都不想。

      “哼!”米新隆对她鼻孔朝天的看了一眼,说出来的话硬邦邦的咯死人。

      “也不看看是什么日子,穿得跟我们欠了你一样的,你妈没教养惯了,她不来我不说自有人数落。你到底姓米,到这里了给我收敛一点。”

      米央没说话,她对米新隆的记忆大多停留在针锋相对,怒骂呵斥声中。小时候寒暑假期里曾经她被小舅送过来几次,一次贪嘴吃坏了肚子,他就当着所有人骂她不知饱足饿死鬼投胎,还有一次,家里的碗她洗的时候没拿稳摔碎了,他说她是小舅送来讨债的。在后来她上了初中,后妈的钱袋子让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尹衍划破了,后妈说她没找到钱拿袋子撒气,米新隆没听她说话就用皮带抽她,抽得她背脊手背脖颈全出了血。那晚她光着脚,一个人哭着用一个晚上走回家,之后她再没有到过米家。再次看到米新隆也已经有将近十年了。

      尽管他已经头发半白,这依然无法减轻她对这个家庭这个地方的恨意。如果不是惦记着当初米雪对她那点微末的关照,今天就是背上所有的骂名她也不会来这一趟。

      从他身边走过米央踏进大厅,里面坐了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叔叔伯伯婶婶阿姨,她的继母孙舒云端着茶盘游移在中间。看到她的那一瞬,米央很清楚的看到他们表情的崩裂。

      米央心里有一点暗爽,能膈应到他们确实是意外收获。

      这房子是新建的,上下三层,里面装饰得金碧辉煌,有一股欧式皇家宫廷的风格。水晶灯炫得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她扭头将自己孤立起来,稍微一打量便向着楼梯口走。

      “央央,是央央吧!你怎么也不和我打声招呼,昨天你衍哥喝醉了,你爸有事,我还想着你会坐车来的,煮了饭菜等你到半夜。”手臂上挽来一只保养得白皙的手,米央被她拉住了行动不了。

      “快看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央央,我们家的老三。”米央皱着眉头,深觉自己是被老/鸨拉去见客的小姐,一张脸当下就有点发青。她挣了挣自己的手,别眉不舒服的说:“我是来见我姐的,你们的亲戚我就不见了。”

      “你姐还在化妆,不急不急。”孙舒云抓住了她的行李箱,柔声说:“我去给你收起来,你在这里陪大家坐会儿,发轿的时间是7点,还有一个小时。”

      米央死死的把箱子按住,在外面工作的这几年什么没都没学成,唯独练就了一把子的力气。孙舒云跟她拉锯占不到一点便宜。

      忽然手臂上被另外一只手从后面捏住,钻心碎骨的疼痛袭来,米央的脸一下就扭曲了。

      尹衍足足比米央高了两个头,此时弄了一个潮流韩式头发,浑身黑色西装,蹬着一双能反光的尖头皮鞋,看起来二五四六的。

      不过在米央看来他就是穿上一身镀金的毛,也改变不了他招人厌恨的本质。他的这一下,她的手肯定有半个月动不了了。米央咬着牙冷冷的看着这对言行不一的母子,保持着她的动作让自己像一根树桩一样钉在地上。

      “好好跟我妈说话!”尹衍刻薄的吐出几个字,或许他只是警告,但在米央看来这无异于一次毫无道理的强迫。米家对她尚有生育之恩,他尹衍的妈跟她可没有半分的情谊,如不是看在米新隆的面子上,她就是喊姓孙的一声阿姨也没人敢说她不对。

      “放手!”她瞪着眼睛,将埋在心底的血与恨一点点送上眉眼。此时的她看起来就像是身披火焰要与人同归于尽的斗鸟,高昂着头颅不折不屈。

      记忆里那个一巴掌就能呼死的小胖妞,瘦了不说还变得更让人牙痒痒了。尹衍没有松手,很想就这样把她的胳膊扭断,让她在自己面前再狂不起来。

      “唔呃……”脚上剧痛,尹衍弓了腰松开手。

      米央趁机跳开,把箱子从孙舒云的手上夺了过来,而后扭头对他们笑笑快步走上楼梯。

      米雪的房间很好认,独特的喜字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不用想就是她的。只有她永远少不了关切的声音,少不了花哨的装饰。大概也是自己和她这一点的不同,才会走上完全不同的命运。

      房门推开,米雪穿着洁白的婚纱,像一只形态优雅的天鹅坐在梳妆镜旁。她的好朋友们都围在她身边,给她整理婚纱穿/插头饰。

      “唉呀,要是有一对珍珠耳环就好了,这些金饰的颜色不太搭!”

      “我带了!”米央正好听到她们说首饰,她走过去把门反锁。她的箱子里有一套礼服,素来米雪对服装极为挑剔,她猜想以孙舒云的为人肯定不会给她准备太好的,就在高档礼服店里挑选了一套,也算尽了米雪当初送衣送书的一番情。这也是刚才她就是手都快断了,也不把箱子给孙舒云拿去的原因。

      “米央!”米雪惊喜的看过来,头上的装饰摇摇欲坠。

      “别动,还没弄好,雪雪,你能不能动作幅度小一点!”

      米雪抱歉的对好朋友们一笑。“对不起啊,我妹妹过来了!”

      “行了,我们还不知道你。”于玉心按着米雪的头,“人家一年也看不上你一次,亏你还能记着她。”说着这话的时候还从镜子里对米央撇了下嘴。

      米央忍着手痛,滑动箱子上的密码。有些事就是这样,不是亲自体会谁都会觉得自己有理。这些年来,大家都只清楚米雪惦记她的事情,却没有人告诉他们,那些旧衣旧书都是米雪用剩下不要的,卖给废品店也值当不了几个钱。她就是拿回来,还要帮她搬东西。若不是她大学米雪毕业那一年,她因为有事没去给米雪帮忙搬家而吵了一架,她还不知道她在她亲爱的姐姐心中就是一个来捡破烂搬运工的形象。

      米雪呵呵的笑,那种她和朋友间的亲昵在他们亲姐妹间几乎不可能有。米央以前还会羡慕米雪有这么多朋友,现在看着已不会有任何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命,这些事她早已经看透了。

      将包装好的衣服拿出来,包装袋里有个小盒子,米央一起放到梳妆台上。

      “买的时候送的一套珍珠首饰,不值什么钱但挺好看的。”要不要戴就随她了,米央复把箱子拧了起来。她不想下楼也不想参与到伴娘队伍中来,掏出手机无聊的坐到一边玩游戏。

      米雪很快化完妆,几个女人感慨着过去的岁月,然后一起各种拍照。她们似乎没人记起她,不,她亲姐姐后来想起来了,不过是让她给她们拍合照。

      六点半的时候迎亲队伍来了,米央大感解脱。下楼来赶在没人注意她的时候,拧着箱子偷偷溜了。

      她没有走太远就在一个背光的屋子与屋子之间的角落中,看着尹衍燃放鞭炮,看着那个听说挺有钱开宝马的姐夫把米雪抱出来送上他的宝马,看着送亲的迎亲的队伍坐上给他们分配的车子。

      一滴泪滑下眼角,米央目视他们远去,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那些人她曾今有过极致的渴望,却从始至终都走不进去,越渴望越失去。到现在她仍不知道自己在这些人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无望不求,没有关系,那就不要再出现,或许她会求得一片心里宁静从此与世无争。

      回了一趟外婆家,外公外婆两个人不在家,小舅舅家里也没人,米央猜想他们可能去酒店参加米雪的婚礼了。米央抱着头蹲在屋檐下,望着这一座倾斜几乎要倒塌的木屋,泪如雨下。

      一次次的拒之门外就像她的人生一样,充满着寒风冰雹。她不想钻牛角尖,大脑却像不受控制的回放各种难堪的画面。

      米央啊,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姐姐,去扒着你妈去住啊!我们没钱给你扯,你妈出嫁那会儿老太太的钱都让她刮去了,你现在可别在我们面前扮可怜,要找你找你妈去!

      这是小舅妈每次当她上门都要提及的话题,她似乎不深入一下米央是个被丢下的孩子的事实,她就会活得不起劲一样。

      外婆很少打她,也很少骂人,除了不能给她足够的经济需求,她对外婆应该是没什么坏印象的。可每次番到碗柜底下收起来的鸡蛋,藏在他们房间的土蜂蜜,以及用红纸包好的红包,她的心就被撕扯的疼。

      多年来她一直麻痹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谁叫自己是个谁也不要的拖累。到难过的时候,才会去一遍遍的拷问内心,到底她做错了什么,会受到这么多人的报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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