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带我回家吗？》冰凌雨沫

25、第二十五章

　　这是龙葵第二次同西门吹雪一起坐马车，巧的是，这都是回万梅山庄的路。
　　蓝色的袖摆落在一旁，衬着西门吹雪的，蓝的像天，白的似云。
　　又或是见过的那一片无垠海域，白色的浪花在水上翻腾，只是无论是浮云还是浪花都是无根的，是依附于天依附于海而存在。
　　龙葵膝上放着魔剑就那么痴痴的看着，一时竟失了神。
　　“吹雪哥哥……”
　　她并没有想说的话，只是忽然就想开口唤一唤身边的人，也许龙葵只是想知道，原来她身边是有那么一个人存在的。
　　马车里实在太安静了，如果这样的两个人不是西门吹雪和龙葵，所有看到的人一定都会认为这两个人的感情一点也不好。而事实上西门吹雪却是龙葵自出了锁妖塔踏入世间后最依赖的人。
　　“嗯。”
　　睁开小憩的双眼，西门吹雪的眼中藏着寒潭。
　　他的眼睛只是看着剑时是亮的，亮的连心都能感觉是在跳动。其余时候不过是等待，但这样的等待岂不太寂寞。
　　他淡淡看了龙葵一眼，不问也不答，只是轻轻应诺。
　　“吹雪哥哥。”
　　龙葵的手微微动了动，牵动了自己的袖摆也牵动了西门吹雪的。
　　一时云动浪涌。
　　这样的景色实在好看的紧，不管是龙葵广袖流仙上失传的秀美纹路，还是西门吹雪白衣上的纤尘不染。
　　龙葵面上现出舒缓的笑，她就那么痴痴的看着两人袖摆相交。
　　龙葵与西门吹雪本就坐的极近，这一下两人更是快挨到一起去了，但龙葵却似没有发现。她只是时不时唤上那么一声。西门吹雪也是耐心极好的每次都轻应。
　　“叩叩——”
　　车门上忽然传来轻响，直等西门吹雪开了口车夫这才回到。
　　“庄主，下雨了。”
　　下雨了，离小镇却还有一段路，但这时天已经暗了。
　　“嗯。”
　　又是淡淡一声，马车内四壁都嵌了明珠，上等的明珠外罩了一层雾纱，若不是外间的人提醒，车内仍像白日般敞亮却不刺目。
　　西门吹雪将车窗打开半扇。雨下果然很大，窗一开滴滴答答的，伴着风不断在车壁上敲打。
　　他的手一动，袖摆也跟着舞起来，那奇妙的气氛一下子就散了。龙葵眨了眨眼，去了朦胧水雾，也随着西门吹雪看向那小开的窗。
　　“好大的雨啊。”纯粹的感叹着。
　　龙葵靠在车壁上，世界本来很安静，这一场雨让她觉得更安静了。静的忽然只记得那蓝白两色。
　　西门吹雪不知她在想什么，他只看了一眼那黑沉的天，皱了皱眉。并不是每个小镇都能铺上青石板路，即便铺了，这样大的雨，地上也不会干净。“明日进镇。”
　　西门吹雪看向龙葵，抿了抿唇，他的眼是黑的，但在明珠下看又像是深褐色，天上的闪电亮了一瞬落进西门吹雪的眼里。忽然就惊心动魄起来。
　　“暗格里有糕点。”
　　这大抵就是今日的晚膳了。西门吹雪是个很冷的人，却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主子，他并不会要暗卫在这样的天气下去寻什么吃食来。
　　无毒能果腹便可。自然那暗格里也少不了几个熟透了的水煮蛋——和点心一般都是新鲜的。
　　龙葵的脸忽然就红了，她略略有些拘谨，双手又不自觉的交握起来，她已经很久不曾对着西门吹雪低着头说话了。“小葵身上有吃的。”
　　手在小桌上一摆，凭空就出现了好几叠精致的菜肴。
　　西门吹雪的眉微微扬了扬，这些好似都是他自小用惯的，是万梅山庄的厨子做的。
　　龙葵见了却以为他不喜或是厌了，皱了皱眉有些困窘，忽的轻咦了一声，玉白的小手又是一挥，桌上的菜又换了一遍，比起方才的更添精致贵气，碗筷也一同换了，白云纹案，若是翻过来，底下或许还能见到白云城城主府的印字！
　　“怎么想起装这些。”这样的本事，天下大抵只有面前这人使得，虚空载物或是芥子纳须弥。他猜到了却不曾细问过。
　　就同那魔剑一样。这本就与他没什大的关系。只是第一次觉得这本事果真方便。但大抵也只有这少女会用来装这些寻常饭菜。
　　西门吹雪觉得那答案于自己重要，便开口问了。
　　龙葵看西门吹雪拿起筷子，神色并无不快，羞怯一笑，面上浮起红云。“小葵怕吹雪哥哥又饿了。”她总记着那夜河边，受了轻伤的白衣剑客淡淡的说他杀人后总是会饿的。也记着古墓前这人苍白了一张脸握着剑的手却依然那样稳当。
　　龙葵不记得这些都不是她的错，也不是她的责任，她只记得当时的她握着一颗白煮蛋犹豫舍不得放手，害西门吹雪饿了肚子，饿了很久很久。
　　所以从此便养成了在身上屯粮的习惯，她只是想，以后吹雪哥哥就再也不会饿了。
　　龙葵想这件事的时候，也许已经忘了她总是会离开西门吹雪的，因为她还要回家，要找她的哥哥，西门吹雪不会永远和龙葵在一起。她只是单纯的高兴，小葵总是有用的了。就像现在，她的吹雪哥哥有了热腾腾的饭菜可以用。或许以后她还会记得再装间大房子，里面备好了热水。
　　两个人安静的用膳，直到龙葵将碗筷收起西门吹雪也不曾再开过口。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
　　睡前关了小窗，西门吹雪让了位坐到龙葵对面，将薄毯给龙葵盖了，自己半坐着将就了一夜。直到天际微微发亮，他将浅眠的龙葵唤醒。
　　驾车的暗卫不知在何处躲雨戒备，推开马车门一望不见人。
　　马车停在路边的林子里，雨下了一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树上的叶子绿的发亮，坠下的水滴分不清是隔夜的雨珠亦或是晨间的新露。
　　天越发的黑，也越发的亮了。林中白雾乍起，七彩的光斑时隐时现，不用心看是看不到的。
　　龙葵好奇的伸出手，车顶上恰是滴下一滴水。落下手心里冰凉冰凉，又落在车架上，溅起一小撮水花。
　　西门吹雪将人拉了回来，关上门，“回礼。”
　　空山新雨后，总是能洗刷人心里多余的东西。不管是爱情还是哀思。平静总是难得。不害怕寂寞并不代表不希望拒绝寂寞。
　　只是这样的回礼实在说不得好或不好。
　　西门吹雪褪下外袍，“时辰尚早，到了小镇再起。”说完便不容拒绝的让龙葵再度躺下，将那不带温度的双手裹在留有一丝体热的外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