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 27 章 ...
-
当中学时代的第一个寒假到来的时候,淮州市也下了第一场雪。学生来学校拿成绩单的这一天,生意好到爆棚,蒋芬芳坐镇店铺,七个人整整忙活了一整天。
晚上十点钟盘账的时候,蒋芬芳看着满满的腰包非常有满足感。这一天的工作量是巨大的,收入是满意的,小店铺的前途是一片光明。
“明天开始就歇业休息,大家放寒假。”蒋芬芳笑眯眯地宣布。
谢飞却有点笑不出来,这三个月住店里吃店里的,他几乎没有别的开销。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一个月的寒假,虽然对于别人是休息调整,对于他却仿佛一朝回到解放前。他并不是那么开心。
蒋芬芳也注意到了谢飞的脸色,她在心中叹息,果然是没娘的孩子早当家。不过这一个月,她有她的打算。蒋芬芳从今天的营业额里面拿出一小叠纸币,麻利地数钱:“你们每人给两百元奖金,这三个月,大家都辛苦了。”
蒋芬芳并不小气,这是老陈家的优良传统。对自己的节俭是节俭,对别人的节俭是小气、是吝啬。陈家虽然不富裕,但是作风优良,这点让陈玲琐颇为自豪。
四个少年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这……怎么好意思……”王顺历看着那一叠的毛票,有点心动,但是多少觉得过意不去。
“咱小店开张,过年前去阿姨家吃一顿饭,就算是咱们店的年夜饭了。这钱算是阿姨给你们包个红包,大家……辛苦了。”何止是辛苦,蒋芬芳也不禁红了眼眶。一个女人,开一间这样的小饭店,其中多少辛苦她自己知道。
而这五个半大的小孩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她在厨房忙着做饭烧菜的时候,她放手开始忙新房子装修的时候,有没有难缠的客人抱怨饭菜的味道呢?有没有恶劣的客人不付钱就吃白食呢?有没有更加低劣的客人趁着她的小琐儿转身点单的时候偷偷摸她的屁股呢?
她是忍着一切的想法,装作不知道、装作看不见、装作很安心,才能勉强劝自己可以放手给五个孩子和一个老人。
怎么会不辛苦?怎么会没有委屈和泪水?别人看着她蒋芬芳的小饭馆开得如日中天,生意盈门,但是一切无非也就是个冷暖自知罢了。
“都收下吧,客气什么?我得证明我们家不是吸血鬼啊!”陈玲琐俏皮地一笑,从母亲手中接过自己的那一份,她的笑容打断蒋芬芳的沉思。
蒋芬芳觉得对不起女儿,但是陈玲琐觉得一切无可厚非,甚至这种工作的经验让她热血沸腾。少年们像小大人一样打工赚钱,大人们看在眼中不由自主地夸奖懂事,也有人在背地里嚼舌头说蒋芬芳狠心。但是陈玲琐觉得这种工作的历练不仅不辛苦、不折磨,甚至是值得感激的。这种工作的经历,简直可以影响他们一生。
许思毅第一个伸手接过自己的那一份红包,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就像真正的大人那样,他忽然有点明白陈玲琐的这种奇怪的理念。
只有真正的工作和生活,才能使人成长。温室中的花朵永远只能是观赏的植物。
他开始明白,他们之前的那种“打劫”方式,那种不劳而获的行为,不仅可耻,而且危险。正如陈玲琐说的那样,他们在少管所的门口逛了一圈,然后被琐儿硬拉着来到了这里。
每日辛勤操劳,却从来都是心安理得,他们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是正正当当的钱。每天晚上躺下去睡觉,心是踏实的;早上起来睁开眼,迎接第一眼阳光,胸膛是充实的。
每每想起,他都不仅冷汗涔涔。自以为是的江湖□□情节,是多么危险的自作聪明。
接着,王顺历、李乘龙和谢飞也纷纷接过自己的那一份。谢飞掂量着手里的票票,他心算这几个月的收入算上这一笔额外的红包,他也存下了好几百块钱。大概……撑过这个冬天是不成问题的吧。
“谢飞。”蒋芬芳点名。
“在!”思绪被打乱,谢飞耳根子有点红,他没注意听刚蒋芬芳在说些啥。
“谢飞,”蒋芬芳的拉过他,“自己买一身暖和点的衣服过年,过年要是没什么事情就来阿姨家过。多个人多筷子,你们几个我就不邀请你们了,也就过年一大家子能团团圆圆。”后面的话是对另三人说的。
“别觉得不好意思……租的房子没有退,你继续住着。”说罢,又从腰包里拿出两百块钱。
“阿姨……这我不能再要了。”谢飞眼睛有点红,陈玲琐把头转向外面,怎么她的眼中也有点涩意?明明是多么好的事情,讨厌。
“不是白给你的。”蒋芬芳把钱展开,放在谢飞手心,“你一个人住在出租房,家里勤打扫,火仓要常开,别等开学我回来了灶头都一层厚灰了。还有店铺也要三天两头来看看,打扫什么的。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
“你们四个别眼红。”蒋芬芳装作没看到谢飞偷偷转过头去抹掉眼角的金豆豆,“这是一分辛苦一分收入,每一分钱都不是白得的知道吗?”
“我们懂的阿姨。”王顺历觉得自己学了那么多年的语文,但是一下子词穷了。
“妈……那我也要额外红包,我这次考试又是全班第一名!年级第九呢!”陈玲琐打破一房间的狗血煽情,明明都是好事情,干嘛弄成琼瑶阿姨的狗血言情氛围?
“你还能第一?”王顺历张大嘴巴,“你们老师脑子被门卡了?”
“王顺历,你吃了雄心豹子胆?”陈玲琐一巴掌拍上王顺历的后脑,“许思毅,管管你手下,像个什么样子,没大没小!”
许思毅笑,陈玲琐还有这点本事,明明忙得已经像个陀螺了,还能保证功课不掉。不过,也难怪。再早起床做早市也是耳朵里塞枚耳机听英文,再晚做完夜场也能保证在客人少的空隙完成当天作业。陈玲琐,你到底有多少韧性呢?
“好吧,就这么定了。”陈玲琐挥挥手里的劳动成果,“谢飞来我家过年,咱店的年夜饭就早点吃,三天后吧?太晚了李乘龙估计要回老家了。怎么样?”
“成!阿姨给你们做粉蒸大排!”蒋芬芳笑眯眯地走进厨房,和奶奶商量别的事情。美好的过年啊,现在正要开始。
=====
这不是陈玲琐过得第一个年,也不是陈玲琐重生以来的第一个过年。但是,却是她过到的年味最重的一个年。
什么是年?雪花飘、锣鼓响,除夕夜里喜洋洋。年,大概是一年之中最幸福的时候。
而在上古,年是恶兽,除夕夜总是出来吃小孩。所以要压岁钱压岁,要鞭炮声辟邪。钱多少不重要,一文钱也好;鞭炮好坏也不重要,用鞭炮不比用礼花差;重要的是一种由形式到内心的风俗传承。
就像这样其乐融融的提前年夜饭,就年味十足,因为人多,因为大家都充满希望和喜悦。
蒋芬芳和陈奶奶一大早就去菜场买了最新鲜的食材,一到过年,食材就开始涨价,这是经济社会不变的定律。
陈玲琐还在床上赖床,蒋芬芳已经一把掀开了陈玲锁的窗帘子。
“妈……还没醒呢?”陈玲琐眨眨眼,现在才七点多好不好?过年时候的陈玲琐肆意挥霍时间,这也是她仅能允许自己挥霍时间的几天。
奈何蒋芬芳不给面子。
“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的,待会思毅他们几个就要来了。”这一辈子,大概是陈玲琐太听话和懂事,蒋芬芳对她的态度和前世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前世的宠溺在外头,完全是溺爱,恨不得把天下都捧在陈玲琐眼前,把陈玲琐宠得即骄傲又自卑。这一世,还是宠爱,宠在心头,说话做事却一丝含糊,反而是大呼大喝。
不过,陈玲琐喜欢自家老妈这态度。慈母多败儿,不是没道理。
“赶紧的,去李老师家一趟,看看老人家儿女回来么?没回来的话就在咱家吃饭!”
“妈……不是有电话么?”
“电话不够尊重,赶紧的,穿好衣服跑一趟!”蒋芬芳忽然不耐烦陈玲琐的磨叽,一把掀开陈玲琐的被子,陈玲琐穿着小熊睡衣就这样暴露在寒气凛冽的空气中。
妈妈里个熊!这时候陈家还没有空调好不好,这种暴|政臣妾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