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纪事》侯嬴

9、chapter 8

　　chapter 8

　　这场突如其来出现的意外，最后以龙族和精灵族双方达成意见一致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迅速压了下来。
　　唯一的结果是，埃卢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金龙族的少年。

　　埃卢穿着麂皮短衣，踩着新制的靴子，淡金色的头发垂着尖尖的耳边，如果不是他给自己的右手制作了一个简单的绷带挂着，这根本看不出曾经命悬一线受过伤的样子。精灵王的治愈术太过变态了，每每想起这件事，埃卢总是这样感叹。
　　他的小树屋在少年化龙的时候毁坏了屋顶，阿莱克和几个男性精灵正在帮他重新建造，屋内也因为那场意外变得异常混乱，扎莉正在帮着小精灵一起收拾。

　　“这个是我的书，要的要的！”小精灵蹦过去笨拙地把几本书全部拢在一起，之前扎莉从他屋里理出一堆在女精灵眼里绝对是垃圾的东西。
　　“那这些呢？”扎莉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圆口粗肚的水晶瓶，里面还塞了几张纸片，“这都是什么东西！”
　　这个……埃卢挠挠头皮他总不能说，当他知道精灵可以不老不死以后，兴奋鸡血之下写下无数宏伟的愿望，接着就把瓶子压床底了，此时被人翻出来忍不住尴尬又庆幸，幸亏没人认识□□汉字：“那个，也要！”
　　对于收集狂的兴趣，女精灵实在不敢苟同。

　　扎莉把房间彻底打扫了一边，阿莱克正在替他修理地板的破洞，埃卢守着他一堆破铜烂铁，他这边看看那边数数，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冲进树屋里翻找起来，各色的玻璃瓶水晶瓶都堆在一块儿。埃卢找到那个玳瑁口的六角瓶子，但里面的液体已经没了，但瓶子还是好好的。
　　他瞬间想起来了一件事情，那天晚上，龙族少年来的时候，他去给人烧水泡茶，烧的水……该不会是那个吧……

　　“埃卢，你去哪儿？”扎莉看到小精灵急急地跑出去，忍不住叫到，“别走这么快，当心点。”
　　“我去找大长老，扎莉，你不用担心我。”埃卢回头说了一句，又跑了起来。

　　“长老？”埃卢冲了进去，长老正在书桌边伏案写着什么，他的大叫引来对方一句吵吵嚷嚷没规矩的低声斥责。
　　“长老，我在书上看到一点东西，我想问你。”小精灵爬上一个小凳子，坐端正，问道，“切科鲁写的提神剂有什么副作用吗？”
　　“哦……那个提神剂。”伊德勒回忆了一下，“可能提神效果比较厉害，会让人类感到四周充满元素，精灵的头发效果比较好，没有什么其他副作用。”

　　“我看到很多书上有些，精灵的头发是制药的珍贵材料。”埃卢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它有什么特别的？”
　　“特别？”伊德勒笑了一下，“你知道上古纪的精灵女王德瑞辛缇吗？”
　　埃卢点点头，他知道这位女王，可以说是精灵族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人之一。
　　“当初矮人神匠库克打造人皇的圣剑时，曾经问精灵女王要了一根她的金发，那把剑后来斩杀了黑暗魔神。据说这把剑能够屠龙弑神，但随着人皇的去世，最后消失在多兰大陆上，再也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
　　埃卢被屠龙激得眼皮子一跳。

　　“精灵是受生命女神庇佑的种族。”伊德勒看向绷着一张脸的小精灵，“切科鲁的书不被精灵族欢迎，就是他喜欢使用大量的精灵身上的元素，但却深受人类喜欢，因为加了精灵的头发眼泪等东西的药剂，做出来的效果往往是普通的药剂好几倍。你问这些做什么？”
　　埃卢楞了一下，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长老：“我觉得，我是说，有可能是那提神药水出了问题，我不小心放错的，不过，我也喝了，但……”

　　伊德勒长老拧了眉头：“你是说，你按照切科鲁的配方做了提神药剂，让龙族喝了？”
　　埃卢哭丧着脸点了点头。
　　“精灵的头发！你用了谁的头发？”大长老叫起来。
　　“那个，我自己的。”埃卢心虚道。
　　“混账，糊涂蛋！”伊德勒长老痛心疾首地吼了出来，“我教给你的知识，你都学到哪里去了！我、气死我了！”
　　“幼精灵深受瓦尔达的喜爱，用年幼的精灵炼药会受到星辰之后的诅咒，怪不得，那条龙会受到精灵的诅咒！幸亏你没把这东西拿给别人喝！”
　　“从古至今，还没有人敢拿幼精灵来制药，你倒是开了先例啊，下回配方要精灵的血，你也给我割了加进去，我——我！”

　　“对不起，我没想这样的。”埃卢低着头，“我也没想拿给别人喝的，我本来想先给您过目一下的，结果……长老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他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一下子跪到地上，喃喃着，“我……我……真的，对不起……”
　　伊德勒看着几乎就要哭出来的小精灵，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在现在事情都解决了，要不然——”突然他顿了一下，神色锐利地问，“这件事情，你还跟别人说过吗？”
　　“啊？没有，我就今天看到瓶子里的药水没了才想起来的。”埃卢低着头。
　　“那么，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那天晚上的事情，金龙族和丹瓦精灵族之间已经解决好了，不需要你做其他的事情。”伊德勒口气生冷，埃卢仿佛第一次见识到如此严肃的长老，他说，“埃尔维，一切照旧，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现。”
　　伊德勒把幼小的精灵抱起来，看着他失措的面孔，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埃卢，有时候，我觉得实在太调皮捣蛋，又有时候，我觉得你聪明的不可思议。但我希望，你要记住，你是一个丹瓦精灵。”
　　埃卢彻底怔住，他觉得大长老的目光锐利的近乎可怕，似乎一切秘密在他眼前都无可遁逃，他忽然觉得，他仿佛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伊德勒这个精灵族的大长老。

　　这个感觉一直延续到他成年，甚至是他乘上前往埃曼的乌梭。

　　阿莱克觉得埃卢沉默了很多，一个调皮好动的四岁小精灵突然起来的沉默，让他觉得怪异，甚至连听到人鱼族通过水道前来这件事情都没能让小精灵从书海中抬起来。
　　“埃卢。”阿莱克坐在小精灵的身边，看到小精灵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件事情。”
　　“哪件事情？”埃卢下意识反问了一句，然后才回过神来，“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阿莱克，你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阿莱克垂下眼帘，狭长的睫毛让他看上去分外温柔：“你最近看上闷闷不乐的。”

　　埃卢摇摇头，开口：“我觉得自己以前太无知了，做事冲动鲁莽，而且不考虑后果。”总想着我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从而沾沾自喜得意洋洋，没有想过，对这个异世大陆而言，自己就是一个新生儿。
　　“你还小，不需要考虑这么多。”阿莱克替小精灵理了理翘起的衣角，“真的，即使长老说了什么重话也不要放在心上，有我呢，我会照顾你的。”

　　“阿莱克，你是不是要成年了？”小精灵合上书本，和阿莱克并排坐着，树林间的风打着旋从远处飘过，树叶簌簌作响。
　　“嗯，我明年就成年了。”
　　百岁的精灵，才是精灵漫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生命的起始。

　　“真的啊？”小精灵的眼角弯弯，笑得非常好看，“阿莱克，即使你成年了，你也叫我叔叔！”
　　阿莱克看着小精灵充满朝气的笑脸，嘴角翘起：“遵命，我的小叔叔。”说完两个人都孩子气的笑了起来，阿莱克摸了摸小精灵的头发：“你真的不想去看看人鱼吗？不好奇吗？”
　　好奇，当然好奇！就是怕好奇心害死猫！埃卢一副纠结的沮丧模样。
　　“好了，我讲给你听。”

　　“这次来的是人鱼中的淡水人鱼，据说淡水人鱼比深海人鱼的脾气要好很多，人鱼天生有操控水元素的能力，他们的歌喉有着恐怖的攻击性。”
　　“人鱼比精灵还要避世，除非威胁到他们的生存领域，哪怕多兰大陆的战火烧干土地，他们也依旧呆在他们的水底。”

　　阿莱克心想：其实埃卢还是那副摸样，只是他在学着成长。
　　这样的成长来的过早，却是每个精灵都要经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