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骨》白噪声

10、章10·代价

　　叶青山抽了一整包烟下去，周围扔了一圈烟屁股。
　　他抬头，刚好看到焦想从方染的房间里出来。他问：“又睡了？”
　　焦想点头，他刚把季嘉明送回房间。虽然天色还早，但嘉明看起来真的是到了极限了，似乎随时会昏睡过去。
　　叶青山丢下最后一支烟，用脚碾熄了，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现在他必须下定决心了。
　　“焦想，你究竟是怎么看方染的？”叶青山出人意料地问了这么个问题。
　　“什么怎么看……”焦想不知道这个问题都重点在哪里，也不知道要从什么角度回答。
　　叶青山抓了抓头发，转开头看着院子里拔了一半的荒草：“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季嘉明，你有没有可能和方染在一起？他有没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
　　焦想刚才是觉得莫名其妙，现在就是真的吃惊了：“你怎么会问到这个？”
　　“回答我就是了！”
　　“我一直当方染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叶青山忍不住转回视线看着他，冷哼一声：“反正你就喜欢季嘉明那种听话又黏人、不依靠你就活不下去了的。小染不是你的菜呗。”
　　焦想刚要反驳，叶青山紧接着又道：“但是如果，季嘉明变得有些像方染了，或者方染变得有些像季嘉明了，你对这样一个人会不会有感觉？”
　　这到底是干嘛？分析我的口味？焦想彻底不懂叶青山到底想要什么了。
　　叶青山咬了咬牙，把话给挑明了：“实话告诉你，复活季嘉明可能根本就办不到。如果放着不管，季嘉明和小染最终只会剩下一个魂魄，有可能是其中某一个消失了，更可能是两个融合了。”

　　焦想吓了一跳：“你什么意思？怎么会又办不到了？之前不是说会尽力帮我们吗？”
　　叶青山没好气地回：“我是要尽力帮忙，可我从来没说过一定能成功！但是我现在发现这太困难了。”
　　“但并不是全无可能是不是？”焦想的眼睛里仿佛烧着一把不正常的火焰，他一把抓住叶青山的手臂，恳求道，“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哪怕是试一试！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能要你做什么！试一试什么的、你说的倒轻巧！你知道这一试要付出多少代价吗？！”
　　他恼火地挥开焦想的手，说：“我现在是给你一个温和的折中的办法，你又没损失。反正不管是一个两个，都爱你爱得要死——我就不明白了，焦想，你到底有什么好，让他们都对你那么死心塌地的？”
　　焦想没理会他这近乎挑衅的言语，仍然专注于复活这件事本身：“无论要付出多少，我都愿意。只要能换回季嘉明……”
　　焦想一遍遍的强调却只能让叶青山更恼火，他推了焦想一把：“季嘉明季嘉明、你眼里除了他就什么都没有？方染哪里不如那小笨鬼了？”
　　焦想退了一步，也火了：“我说过了是我配不上方染。我无法回应他的感情，更不能将错就错。还有你不要老把方染扯进来，感情纠葛是一回事，复活嘉明是另外一回事，你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什么叫把方染扯进来？？方染根本就在这件事的最中心！
　　叶青山越听越来气，他就还非要胡搅蛮缠下去了：“什么将错就错？你就算现在不爱他，你怎么能肯定将来不会爱上他？季嘉明即使复活了也和正常人不一样，一个好好地方染就在这……”

　　“咣当——！！”
　　突然从厢房传来巨响，两个人一齐转头看去。方染卧室的房门被猛地推开了，拍在墙上还在轻晃。
　　“叶青山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方染疾步走来，怒气冲冲走到叶青山面前。
　　焦想和叶青山都震惊了。
　　叶青山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小染……”
　　“你有病吗！用不着你这么积极的把我推销出去！干嘛我就非得那么贱、别人不要我我还要硬贴上去？！”
　　方染狠狠瞪着叶青山，眼圈早就红了。
　　“小染、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替你不值……”
　　“值不值用不着你管！”方染又吼。叶青山阴着脸，终于不说话了。
　　方染又看向焦想。他直直盯着焦想的双眼，毫无闪躲。他的眼睛甚至连眨都不眨一下，直到自己双眼酸涩，几乎要流泪了。
　　焦想心里猛地一扯。方染从没有这样坦然地与他对视过，那专注的视线中包含的感情，让他几乎承受不起。
　　但是焦想没有移开视线，他有些困窘、却还是十分怜惜地回望着方染。方染要说的话，他觉得他能懂。但是——还是那句话，懂，却无法回应。
　　良久的沉默。
　　最后方染也转开了头，他已经冷静下来了：“焦想，我真心希望能还给你一个完整的季嘉明。而到那时，我不会再留在你的身边。”
　　焦想点头。
　　方染不再多说话，他连看也不看叶青山一眼，干干脆脆地又像阵风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咣的一声把门带上了。

　　焦想回忆这些年和方染之间的种种，也忍不住觉得有些遗憾。他明白方染的好，但是，感情这种事不是觉得好就可以的。世界上好的人那么多，但是属于自己的就只有那一个。
　　“还看什么看！人都走了！”
　　突然他听到叶青山在一旁咬牙切齿地低声说。
　　焦想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不明白现在连方染都看开了，叶青山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叶青山早就想骂人了，但他还是忍着先把焦想拉到一边，离得方染的房间远远的。才压着嗓子怒道：“你真是个白痴！你以为你能为季嘉明出多少力？你在这件事里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添头。可方染……是我非把方染拉进来吗他根本就是当事人！如果说复活季嘉明，就要用方染的生命为代价，这代价你付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