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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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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都过分偏执,求一个结局,可是又不甘心。”帷帐后那人语调平淡,照旧说着无法叫人应答的话。
幸而也只是意味含糊的倾诉,并不是真的期冀能有人回应。
“……故而才会这样,反复不定。”
【第五折】
很久很久的从前。
落魄的青年踏在茫茫雪地的中央,正值寒冬最冷的时节,这处原本就少有人烟,此时更是四下静寂,惟有雪花落地的轻微擦声。他一身薄薄的青衫,在厚厚的雪地里蹒跚,足下灌满了半融的雪泥,慢慢得都觉不出冰,兴许是冻麻木了。
他不过一介书生,体魄不算强健,勉力咬牙支撑着,不多时辰,终究腿一软跪倒下去,失去了意识。
才子佳人的故事,总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某个被上天垂怜的特定的人身上发生。
所以,他不是那特定的一个,所以,她不是佳人。
……却忘却,至少,他称得上是幸运的。
醒来时,他是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榻上,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腐朽的渗水的木头,绝对称不上美丽的女子走进,欣喜道:
“你醒啦?”
——于是终成眷属。
却不是有情人。
书生只是报恩,开始时不甘的心思尚能强压住,时间一长,这恩便伴着种种说不得的怨恨,如同藤蔓般悄悄扎了根,密密地纠缠在一起,稍加牵扯,便引发心底最深处的一些阴暗。
书生心思乱而深,心里始终不能真正容下这样的一个家,终于有一天,他收拾出行李,整装待发。
已有身孕的女子斜倚在门上,温柔地望着他:“请……不要忘了我。”她如是说,那时是二月暮,薄凉的雾气里她的身影分外朦胧。
“否则,我誓与君同命归!”
最后一句话,却用了狠厉的语气,书生呆住,看向女子,她脸上的神色决绝非常。
此经一别,到底还是时隔了岁月。
书生如愿以偿地得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而当年的女子,他早已遗忘,连同那誓言,一同随风消逝,不留痕迹。
直到有一天。
街上的乞儿颤颤地伸出手,拦住了书生。书生原本不耐,那乞儿却不依不挠。无奈低头细瞧,心口倏然发凉,竞是……她。
她说:“为何不来找我?”
书生已非以往的书生,他温言道:“这不是遇见了吗?这便随我回家。”
她不知,温言的背后,往往是深沉的阴谋。而她不过七岁的小儿,便在街角看着满腔欢喜的她,一步步向那阴谋走去。
一步,两步。
长安的花开得妖娆富贵,那么奢靡,却带了阴暗的气味。
她死于在云家的第二天,有人说她是太过激动太过欢喜,末了摇头叹道:“命太薄。——到底担不了这福分。”
只是她死得过于仓促,连儿子也不及带来,因此,书生也一直不知自己还有那样一个儿子。
七岁的小儿,冷静地看着书生在碧绿的茶里放下了一包粉末,不出声不吵闹,只是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竭力让自己藏得更深些,更深些。
他看着娘亲喝下茶,死不瞑目。
眼球凸得几乎要爆裂出来,再也无法闭上。
他应该叫爹的那个人,终究是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