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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主角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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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苏席再睁眼,晨光微熹,入目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一点浅淡红痣标在嘴边,两只杏眼携水带露般清纯,脸颊白皙,模样算得上一个小美人。这是主角受的脸,沈遇舟,那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将深情男二当作垫脚石的玩意儿。
苏席迅猛起身,双手掐住主角受颈脖,他已经杀了太多人,这一个他也不在乎。
但肩头的伤口再次迸裂,两处贯穿伤腐肉被河水泡得发白,大片的血红色蔓延开。可苏席已经实打实昏迷两天两夜,虽然在百丈高的深崖坠下漂流一路没死,只断了根小腿骨。
可这样堪称是上天奇迹,只能说剧情为了走下去,硬生生保住了苏席一条命。
沈遇舟手中粥碗跌落,温冷的粥米洒在被褥上,瓷碗汤匙跌了个粉碎。面目狰狞痛苦,颊色胀得朱紫,发出咔咳的细微挣扎声音。极度慌恐之中一只手撑在了苏席断两截的左腿上,门外有人听到动静,踏进来,立出一抹小巧的影子。
那是主角受的孩子,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名唤沈运儿。
性子灵巧,立马奔过来稚嫩的双拳不痛不痒锤击在苏席身上,哇哇大哭道,“坏人,打你!放了我小爹!!”
“快放了我小爹!”
“王叔叔,我、我要去找王叔叔!”
孩童嚎啕大哭的声音立马引来院子里的大狗,狺狺狂吠,将动静闹得更大。
苏席快吃不住那痛,又恐掐死主角受引来人给他就地正法,在这里可没人认他一个断腿的瘸子是镇国公世子爷。
系统111在脑中的尖叫急喊也实在恼人,苏席暴躁的紧抓住主角受的脖子甩开,将两父子掀得如海波卷浪上的两只小叶扁舟,踉跄的扑翻在地上。
主角受一手撑在地上,另外一手捂住显出黑青指淤的脖子不停咳嗽喘息,眼底蓄出泪花,小孩儿扑在亲爹身上放声大哭。
苏席面无表情,只是一两块面部肌肉因为疼痛抽搐,他掀开破棉絮薄被。皱眉看向错位的小腿,刚刚那一番折腾,说不定又挣断了些骨茬,磨在血肉里是折心切骨的痛。
“去给我找正骨大夫。”
“你这个变态!”
沈遇舟不敢想象自己到底又救了个什么混账上来,指着坐在床上的苏席,一手环抱住自己的孩子恸哭指控道。
苏席不为所动,院外狗又起吠声,一高大健壮男人踏过门槛。这是村子里的猎户,有点威望,在主角受搬来后颇为关照,总爱逗弄主角受小孩玩。猎户的心很明确,想让主角受同他一起生活,只可惜没那个命。
“遇舟,你怎么了?”
猎户皱眉,面上表情满是怜惜和关爱,搂住沈遇舟腰身将人扶了起来。同时怒目瞪向苏席,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乃镇国公嫡子。”
“遇山匪突袭,跌落山崖,恐贼人黑手再害。”
“你说谁是贼人!!你这个道德败坏,忘恩负义的疯子!是我救了你!”沈遇舟强撑着站起来,摸干净脸上挂出的生理性泪水,愤恨的尖喊道。
苏席冷冷的看着他,沉硬的气场压得小孩害怕的躲在猎户身后,“去给我找正骨大夫。”
“我凭什么给你找!”
“钱,你缺,我不缺。”
“哼,谁信你是那个捞什子嫡子,信物呢?凭证呢?”
猎户及时拦住情绪激动的沈遇舟,好声将人安抚下来,挡身上前。他看这苏席那通天气场,心中便知不是普通百姓,对于钱财一事并无过多关心,只怕将来这人降难于沈遇舟。
猎户点头,带着一大一小离开,片刻之后领来一白须老头。
年纪挺大,但身子骨硬朗,还是一把治腿好手。没多问,利落放下医箱,伸手将骨头掰回位,夹上一块木板防止松动。苏席咬牙硬挺过阵痛,后背烘出湿汗,手指紧紧的扣住床边。
系统111尽力平复自己快要喊烂的嗓子,无奈至极的叹道,“苏席,别想着杀不杀主角受,你杀不了。”
“这个世界的剧情比上个世界强大数倍,你再动手,说不定更惨。这是剧情意志的惩罚,对主角受好点,暂时安稳一点,不然我看,你这腿有可能会瘸。你也不想当瘸子吧?走一瘸一拐的多不方便。”
“你消停三个月,咱们养好再说。”
老郎中临走前还给苏席留了一副拐杖,苏席杵着单拐,艰难的踏出屋。但光是跨过门槛就废了不知道多少力气,苏席缩着肩,靠着木门边低头歇息。
他并不准备在此地停留,一口气硬哽着下不去,苏席慢吞吞的挪出屋边,却突兀的被大狗扑到。
人真是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
苏席手上又平添两口牙印,狗牙尖锐,钉在手掌上深陷进四个肉孔。脸颊边重重的抓过四根狗爪,鲜血淋漓的伤口冒出一粒粒血珠,顺着下巴低落在地面上。
沈遇舟在灶房听到响动拿着锅铲匆忙跑出来,看见地上被狗扑到的苏席,一人一狗缠斗。只不过那狗只是刚刚出其不意,略站上风,现在快被苏席那拐杖压在地上掐死。
“别打了!”
沈遇舟仓促将狗拉走,狗仗主人,小心翼翼的躲在沈遇舟伸手嘤嘤呜呜的哼叫。苏席看着这狗,打算来顿狗肉试试,他还没吃过狗肉。
沈遇舟看见苏席狼狈模样,竟于心不忍起来,伸出手将苏席拉起,愤恨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犟!”
“好了好了,我收留你还不行吗?”
“我不需要。”
“我要回去。”
“你回去,你能回哪儿?”沈遇舟不免泼出点凉水,“你要真是什么镇国公嫡子,怎么还没人来找你。”
“他们太慢。”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我见不得血,你快点擦干净。”沈遇舟尽可能安抚住苏席,生怕他作出点什么幺蛾子,叹气开口。
又突然想起锅里正在烧的菜,匆匆转身奔去,留下一句话,“我等会儿喊王哥给你包扎一下。”
苏席勉强站起来,看向那一心护主的黄犬,大狗瑟缩,尾巴夹在后腿中不敢再翘起来。苏席见这畜生还有点识趣,转身慢慢向屋内走了回去。
系统111跟着主角受一同叹气,莫名看出一点心酸,但没有实体的小光球甚至连给宿主拍拍滚在地上的灰尘都做不到。
“好了,有的时候别犟。”
“你那犟得动。”
系统111绞尽脑汁的想扣出一两句安慰的话语,但他这人吧,逢人做事一向务实。
安慰的话是极少说出口的,通常遇见难事,只下意识的思考如何应对,提出自己的建议,看上去好似根本没有共情能力似的。
但系统也知道苏席压根儿不爱听什么建议,就上个世界,他说什么苏席给他反着来。多没意思,系统气得跟什么一样,但气着了气凶了就没感觉了,任由苏席保持自己的主见。
却殊不知他随意感叹的两句竟精准的戳中苏席的雷区。
苏席为人,最讨厌别人说他不行,说这儿不对哪儿不对的指手画脚,他一向固执认为自己就是对。
本就情绪低压,难得呛一口冷语以作回应。
“系统,有的时候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系统111一时哽住,脑子里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苏席这是发脾气,对他,还特凶那种。
系统莫名其妙的感到一点委屈,又下意识迅速思索刚刚那两句话,暗中竟也反思到是自己不对,可整个人都情绪就想打了结的乱麻绳,再也解不开。
更开不了口。
道歉吗?
系统不知道,带着他那些不知道何时来的心酸和无奈,缩进虚拟空间里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他突兀的想到是这么个回事儿。
他管不了苏席,管不了他任何一件事,即使他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小王八蛋。
苏席倒在并不柔软的床铺上,硬邦邦的床架子硌得肩胛骨都发疼,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他闭上眼,揪起粗糙的被褥盖上自己的脸,嗅到并不明显皂角味道混着垫床的稻草秸秆的闷味儿。
沈遇舟招呼孩子吃完饭,再三叮嘱沈小运不要去惹那个怪人之后,才匆匆离开家门请医。
苏席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睡得很深,他多年没有陷入这种深眠。醒来后竟有一种不真切感,脑子里模模糊糊又朦朦胧胧,眼睛看向暗沉下来的山色。
鸟静山空,只能偶尔看见一点鸟群盘旋的剪影,山岭拔起的弧度像一颗尖锐的牙。屋内深黑,物件勉强在房内维持住自己的形状,但最终逃不过黑暗侵蚀。
沈遇舟有照顾过这种人经验,端来了饭食,没多言语两句,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被苏席的声音截住。
“这是哪里?”
“距离岭南涉水卫所有多远?”
“我怎么知道。”
沈遇舟对这个一醒就要掐死他的家伙没什么好脾气,在被王猎户劝下来以后,心里只盼着这个什么嫡子能拿出多少钱。沈遇舟转身离去,不愿多与他多待一刻。
苏席拄拐下床,坐在桌边,喝光稀薄如水的米粥,两碟小菜素得没盐没味。苏席倒也没觉得什么,他对生活要求没多高,适应力极强。
现在似乎是陷入低谷无路之时,只有静静坐在这小山村中,伺机待发。
……
两日前。
岭南官兵围困黑水寨山脚,但不知其有后山暗道可以来往,迟迟未能攻下。
但突然半月大火,众人喜笑颜开,千户据理力争激动的向都统领辩论世子爷没死。
这把火,一定是他所放。
都统领忧疑半参,但还是率兵攻下黑水寨,见者所杀。一时间尸横遍野,鲜血直浸地三尺,焦木和腥臭的味道盘桓在这片焦黑的土地。
但不见世子爷踪影,急得千户质问一尚有余息的寨民,毫无所获。可在严刑拷打后终于逼问出当时的真相,世子爷被逼取亲,但在成婚之日蓄意逃跑,杀掉了寨主,纵身一跃涉水河中。
都统领闻之一惊,那河水终日汹涌翻卷,黑水寨于半山腰建。地势上下千尺有余,世子爷这一掉下去,十死无生。
但无论是生还是死,总得把尸首找到。
不。
是必须找到。
不日,岭南所有官兵驾船巡河打捞,只为于深水中寻一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