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银杏》刘尔珊

64、第六十四章：连公主都打不得

　　八月十五日午后，朱高燧亲自护送巧玉到咸宁公主府。
　　朱高燧单独嘱咐咸宁，“明儿，晚宴的时候给巧玉换身宫装，让她代替墨画跟随你去侯府赴宴。”
　　咸宁点点头，“三皇兄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她。”
　　朱高燧想了想，补充道，“青芷会些功夫也随你去。”
　　咸宁担心地问，“晚宴会出事？”
　　朱高燧轻声解释，“以防万一！”

　　中秋晚宴设在西宁候府的正厅，因为有女眷赴宴，在正厅右侧用数道纱绢屏风分隔出一个单独的偏厅以供女眷们使用。
　　酉时三刻，朱高燧昂首阔步地走近正厅，安稳地坐在了上首正中的位置上。宋晟领着宋琥、宋瑛，屏风后的侯爷夫人带着安成和咸宁两位公主一起向朱高燧恭敬行礼。朱高燧对宋晟语气和缓地说，“侯爷免礼！”
　　众人致谢后，纷纷落座。宋晟坐在朱高燧下首左边的位置，宋琥和宋瑛坐在宋晟对面。偏厅里上首的位置虚空，侯爷夫人坐在下首左边的位置，安成和咸宁两位公主坐在下首右边的两个位置。
　　晚宴开始，鼓乐齐鸣，一群身着西域服装的歌姬从正厅两侧的夹道飘然而至，在大厅的中央翩然起舞。丫环们举着托盘鱼贯走进来，上酒布菜。
　　宋晟端着酒杯走上前，恭敬地说，“王爷大驾光临！臣敬王爷！”
　　“侯爷，请！”朱高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宋晟陪着喝了酒，退回自己的座位。
　　安成从屏风尾端绕过来走到宋琥身旁，等着他起身后两人并肩走到朱高燧近前一起敬酒。朱高燧一饮而尽。宋琥喝完酒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安成略显尴尬地退回偏厅。
　　宋瑛早早地在屏风尾端等候咸宁，两个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到朱高燧近前恭敬行礼。咸宁笑着说，“三皇兄，请喝了明儿和驸马敬的这杯酒！”
　　朱高燧举起酒杯，和缓地说，“明儿请！驸马请！”三个人一起喝了酒。咸宁高兴地和宋瑛走回屏风尾端，宋瑛看着咸宁回到偏厅落座后才走回自己的位子。
　　一曲舞罢，歌姬们纷纷退出大厅。安成起身走出屏风，快步走到朱高燧近前，恭敬行礼，“王爷，本宫府中的舞姬特为今日的宴会编排了一段敦煌独舞，请王爷欣赏！”
　　安成说完话，抬手拍了两下。一位身着红色飞天服饰的年轻女孩快步走到大厅中央，朝着朱高燧恭敬行礼。“奴婢凝香，参见王爷！”
　　朱高燧冷冷地吩咐，“起身吧！”
　　悠扬的笛声响起，女孩踩着笛声的节奏跳起来。朱高燧瞟了眼站在近前的安成，她正一脸得意地盯着起舞的女孩。女孩的舞姿曼妙，朱高燧却无心欣赏，环视大厅里的众人，宋晟脸上略过片刻的吃惊，宋瑛脸上毫无波澜，最后朱高燧的目光落在了宋琥身上。宋琥毫不掩饰自己的怒容，自顾自地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片刻后，坐在右手的宋瑛注意到了宋琥的异样，凑过来和他耳语了几句，宋琥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安成一眼，继续喝着闷酒。朱高燧已经了然于胸，转头专注地欣赏舞蹈。
　　舞蹈结束，女孩儿再次恭敬行礼。朱高燧语气和缓地对安成说，“皇姐，这位舞姬舞得很好！”
　　安成默契配合，拉着凝香走到朱高燧近前，笑着说，“王爷，凝香是敦煌参将的长女，七月底的生辰，今年十七岁了。”
　　‘她和巧玉年龄相仿！’朱高燧心里一沉，旋即明白了父皇的安排，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轻声说，“很好！”
　　安成笑着说，“王爷如果不嫌弃，本宫就把凝香送给王爷。”
　　宋琥猛地起身冲过来，挡在凝香前面，瞪着安成着急地说，“你敢！”
　　朱高燧坐在上首眼神冰冷地看着这出闹剧沉默不语。宋晟和宋瑛赶紧起身快步走过来，宋瑛死死地拉住宋琥。宋晟朝朱高燧恭敬行礼，“王爷赎罪！犬子不胜酒力，故而失态。”宋晟转身提醒宋琥，“世子，还不快退下！”
　　朱高燧盯着宋琥冷笑一声，“皇姐，本王很喜欢凝香！本王回到应天府后会为她向父皇求赐侧妃的封号。”
　　凝香迟疑了一下，走出宋琥的保护，朝着朱高燧恭敬行礼，“请王爷允许奴婢换了衣服再来伺候。”凝香不敢看宋琥，红着眼睛快步走出大厅。不一会儿，凝香换好衣服走回来，安静地走到朱高燧身后和荣井站在一起。
　　宋瑛用力地拉着宋琥坐回座位，宋琥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凝香。宋晟也快步走回自己的位子。安成得意地走回偏厅。
　　咸宁转身想要安慰巧玉，宽大的袖子碰倒了酒杯，一杯酒都洒在了自己的裙子上。巧玉最先看到了，赶紧跪下来帮咸宁擦拭。咸宁轻声阻止，“不妨事！”
　　安成走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面前的情景，误以为是巧玉弄脏了咸宁的裙子。晚宴开始前安成就注意到了站在咸宁身后的这位异常美艳的宫女。安成以己度人猜测父皇也吩咐了咸宁相同的事情，这名宫女是咸宁带来要送给朱高燧的，凝香虽然漂亮但远不及这名宫女的美貌。安成担心她会破坏了自己的计谋，所以从开始就看她不顺眼。这会儿终于逮到了机会，走过来就要掌掴跪着的巧玉。青芷迎上去牢牢地抓住安成高高举起的右手腕，轻声提醒，“公主，打不得！”安成的手腕被抓疼，只好乖乖地收回手，不悦地退回了自己的位子。
　　宋琥背对着屏风而坐，刚刚屏风里面发生的事情他听得一清二楚，转头隔着屏风朗声问，“里面是什么人，怎么连公主都打不得？”
　　咸宁瞥了眼安成，起身快步走出来，朝着坐在上首的朱高燧和宋晟恭敬行礼。“三皇兄，刚才本宫不慎打翻了酒杯。扰了三皇兄的雅兴，还请三皇兄见谅！”
　　朱高燧语气和缓地回了句，“无妨！”
　　咸宁刚要走回去，宋琥不依不饶地大声提醒，“公主还未回答本世子的问题！”
　　宋瑛走过来护住咸宁。朱高燧坐在上首沉默不语，直勾勾地瞪着宋琥。整个大厅变得异常安静。宋琥也不躲闪直，毫无顾忌地迎向朱高燧的视线，片刻后宋琥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脸得意地看着朱高燧。
　　咸宁不想生事，隐忍着回答，“本宫的奴婢刚才说的是‘不要打’，世子怕是听错了。今日是中秋节，本宫的奴婢是怕万一皇姐伤了手，扰了大家过节的雅兴，故而劝皇姐不要打。”
　　宋琥盯着朱高燧故意挑衅，“公主说的对！但本世子不会伤了手，就由本世子代为惩戒！”宋琥的脸上有了得意地笑容，转头吩咐身后的小厮，“去把那名宫女押来！”
　　“是！”小厮快跑着去屏风那边抓人。咸宁快步追了进去。
　　朱高燧坐在上首隐忍着，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冷冷地警告宋琥，“本王劝世子不要生事！”
　　宋琥佯装不解，继续自顾自地喝酒。宋瑛起身朝朱高燧和宋晟恭敬行礼，宋琥猛地拉住宋瑛笑着问，“六弟这是要去哪？”
　　屏风那边又是一阵骚动，透过屏风隐约看到青芷和那名小厮扭打在一起，女眷们都躲到一偶。不一会儿青芷就制服了那名小厮，把他押出来，站在宋琥面前。
　　宋瑛有些急了，压低声音说，“世子，不要闹啦！”
　　宋琥冷笑一声，一脚踹倒身后的一道屏风，大声反问宋瑛，“本世子闹了吗？”宋琥从自己的坐垫下面抽出佩剑架在宋瑛的脖子上。
　　朱高燧坐在上首语气冰冷地质问宋琥，“世子藏剑觐见本王，是何居心？”
　　宋晟慌忙起身大声制止宋琥，“逆子，还不把剑放下！”
　　宋琥自嘲地笑笑，对着宋晟大声诉说心中的愤懑，“我身为侯府世子但凡事都不能做主，今日连心爱的女人都要拱手送人。”
　　朱高燧偏头用眼神示意荣井。荣井心领神会地退后几步，偷偷绕进了屏风里面。朱高燧继续引.诱宋琥招认，冷冷地问道，“宋琥，难道你想造反？”
　　宋琥冷笑一声，无所顾忌地大声回答，“造反？本世子有何不敢！”转头大声吩咐身后的另一名小厮，“即刻包围侯府！任何人不得离开！”
　　“是，世子！”小厮快跑着出去传令。
　　门外传来打杀声，不一会儿朱高燧的参将率领着亲兵跑进来，把大厅团团围住。参将跑上前，朝着朱高燧恭敬行礼，“启禀王爷，叛贼一百二十人已全部剿杀。”
　　宋琥用力推开宋瑛，提着剑冲进屏风里面。朱高燧从桌子下面抽出宝剑，一脚踹到身旁的一道屏风，跑进去阻止宋琥。
　　屏风里面的女眷们看到宋琥提剑走进来，被吓得连连惊叫，宫女们被吓得四处逃窜。荣井先一冲上来护住巧玉，推着她就往外跑。青芷护着咸宁紧随其后，侯爷夫人拉着吓傻了的安成跟在咸宁身后。
　　宋琥提着剑焦急地寻找，忽然看到荣井大笑一声，“原来是你！”走过去一脚踹开荣井，看到了被吓哭的巧玉。宋琥呆住了，惊喜地赞叹道，“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人儿！你简直是仙女下凡！”
　　朱高燧恰巧赶到，趁着宋琥愣神的片刻时间，用左手抓起巧玉的右臂把她带入自己怀中，上前一步举着剑挡在巧玉身前。荣井爬起来，跑到朱高燧身后接走巧玉，护着她跑出屏风，躲到了参将身后。宋瑛也跑进来护着其他女眷撤离到大厅外，折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宋晟的护卫，和宋晟一起站在参将身后焦急地观察着屏风里面的形势。
　　屏风里只剩下朱高燧和宋琥两人，参将想要进来支援却被朱高燧制止。宋琥瞪着朱高燧嚣张地说，“我今日就杀了你，然后带着凝香投奔鞑靼。我还要把你的女人献给鞑靼首领本雅失里！”
　　朱高燧冷哼一声率先出剑，宋琥举剑迎战，不到十个回合朱高燧就打败宋琥，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朱高燧朗声宣布，“宋琥造反，今已查实，罪不可恕，即刻处决！”
　　荣井赶紧用右手挡住巧玉的双眼，自己也害怕地低下头紧闭双眼不敢看。
　　朱高燧手腕翻转，锋利的剑刃猛地刺进宋琥的脖子里，鲜血喷涌而出。扑通一声宋琥仰面朝天地栽倒在地板上。朱高燧双手举剑朝着宋琥心窝的地方又狠狠地刺了一次，剑刃刺穿身体从背后露出剑尖。片刻后，朱高燧用力抽出宝剑，单腿屈膝俯下身，伸出左手仔细地探他的鼻息，确定鼻息全无后朱高燧用左手轻轻地合上了宋琥的双眼。
　　忽然身后传来巧玉的呼喊声，同时朱高燧感觉自己的左后肩头一热，忙站起来转身查看，赫然发现凝香浑身颤抖地站在自己身后，她手里握着的匕首上滴着鲜血。朱高燧提着剑瞪着凝香。
　　凝香害怕地退到墙边，声音颤抖地说，“我的匕首上淬了蛇毒，你必死无疑！”凝香说完话，翻转手腕用尽全力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凝香闭上双眼，顺着墙壁缓缓地跌坐在地板上。
　　朱高燧站在原地呆呆地盯着倒在了血泊中的凝香，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