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其野》轻云故

36、提议第卅六

　　今天说书人的话也算是提醒了他们，他们这些天一直在打听这件事，就算现在没有人察觉到不对，难免过段时间就被人发现了。那到时候可能程兮凉没有查出真相，反而牵连了整个丞相府。

　　就在余恕想着，要怎样换个方式调查还是先按兵不动一段时间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找上了他们。

　　这天晚上，余恕刚回到屋子，背脊就窜上了一股寒意，让他头皮一麻。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屋内还没有掌灯，只有屋外那隐隐绰绰的月光能够勉强照亮。

　　余恕看到自己桌前坐着一个人，他暗暗心惊，也在思索着自己能够胜过这人的几率。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们一个坐在桌前，一个站在门边。

　　半晌，余恕自知自己不敌那人后，想着那人这么久没有动作，恐怕也没有恶意，便强装镇定的问道：“是谁？”

　　听到余恕说话，那人才终于有了动作。他手臂微抬，点燃了离自己最近的那盏灯，下一刻，屋内有了亮光。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余恕瞬间瞪大了双眼，“周大人？”

　　周霁随手熄了手中的火折子，这才有些无奈的抬头看向了余恕，想来又是在苦恼余恕对他的称呼。屋内的灯光不算太亮，烛光借着微风轻轻摇曳着，将他的面庞也趁得柔和了些许。

　　“是我。”周霁答道。

　　余恕原本紧绷的背脊顿时松懈了下来，他走到了桌边，在周霁的身旁坐下，有些埋怨道：“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刚刚还要吓我。”

　　“是我的错，我刚刚只是想要看看，面对这种未知的危险时，你会作何反应罢了。”周霁说到这，想起了自己来找余恕的真正目的，“先说正事吧。”

　　“你来这里还有什么事吗？”余恕有些好奇。

　　“你这几天一直在京城内四处走访，真当宫中的那些人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周霁微哂，神情却没有半分变化。

　　余恕心中一惊，“那那位有说什么吗？”

　　“他只是问了我几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若是你继续深入打听，可能就会引起他的注意了。”周霁安抚道。

　　见状，余恕暗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也正打算换个方式打听，这样问一直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问不出来？”周霁有些惊讶。

　　“那些人都不记得多年发生的事情。”余恕解释道。

　　周霁了然的点了点头，“是那位将军所为。”

　　“按照推测来说，却是如此。”余恕说完，又觉得疑惑，“按照时间来推算，你当年应该已经入了宫，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

　　接受到余恕狐疑的眼神，周霁也并没有给余恕胡思乱想的机会，“我不关心这些，而且我当时家中刚遭逢变故……杀她只是我的任务，其他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你……”

　　余恕正要说话，门外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余恕和周霁同时噤了声，又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周霁收敛了气息，用眼神示意余恕问话，明白了周霁的意思的余恕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开口道：“谁啊？”

　　“小恕是我。”是余诚的声音。

　　余恕微微惊讶，晚饭时余诚并没有回家，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了。不过想到屋内还有一个人，余恕怕余诚误会，便只能继续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方便让哥哥进来吗？”余诚的声音不疾不徐，却也不容置喙。

　　余恕也知道就算自己拒绝，余诚也会说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他只得将目光投向了周霁，想着该让他躲在哪里才不会被余恕发现。

　　顺利接受到余恕信息的周霁也没有让余恕多加为难，站起身就要离开。

　　“……小恕？”半晌没有等到余恕回应的余诚有些奇怪，又敲了敲门。

　　余恕看着周霁的动作，另一边回应着余诚：“大哥等一下……”

　　最后一个字囫囵着溺在了唇齿间，因为就在周霁即将离开之际，他又突然回身走到了余恕的身边，俯身在余恕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复又低声说道：“我下次再来找你。”

　　言罢，周霁起身从虚掩的窗户跳了下去，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留下余恕在原地愣神。

　　不过余恕很快就被窗外的冷风吹得回过了神，他立即起身走到了门边，心底暗暗庆幸刚刚余诚没有察觉到异样。

　　“怎么这么晚才开门？”余诚见到余恕，立即就开口道。

　　“……我准备睡下了。”余恕不动声色的解释道。

　　余诚率先进了屋，余恕在后面关了门才跟上余诚的脚步。

　　“我也是有重要的事情，才会这么晚回来找你，你放心，很快就问完了，等结束了你就赶紧休息吧。”余诚的神情似是有些懊恼，却在转身看向余恕时愣住了，“你怎么了？”

　　余诚的神情慌张，一时也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什么怎么了？”余恕有些不明就里，还以为余诚察觉到了什么。

　　“你的脸怎么红了？莫非又病了？”余诚一想到这，立马就要往外走，“我去给你找医官……”

　　余诚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余恕一把拉住了衣摆。余恕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强行按捺住自己尴尬的心情，“嗯……不必了，就只是这里太闷了，我有些不适应……”

　　听着余恕支支吾吾的话语，余诚狐疑的看了一眼那打开的窗户，心下有些猜疑。

　　余恕跟随着余诚的目光看去，又艰难的解释道：“那就是我觉得太闷了，才开的窗户……”

　　见余恕不愿多说，余诚也不好再逼迫他，便只得默默收回了目光。

　　“大哥刚刚是有什么话要说？”余恕怕余诚又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便主动问道。

　　余诚坐到了之前余恕的位置上，说道：“我听说这几日你一直和那位程姑娘在打听前朝的大将军？”

　　余恕一愣，没料到余诚找到自己居然也是为了这件事，“大哥也知道了？”

　　“也？”余诚有些不解的重复了一遍，不过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继续说道，“此事在宫中已经传开了，陛下也知晓了此事，我不放心你，所以派人查了你们的行踪。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打听这种事，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停下这样的行为。”

　　余恕没有质问余诚为什么要派人跟踪自己，他只是看着余诚，思索良久后仍是将一些事告诉了余诚，“那位大将军就是程姑娘要找的亲人，所以我们不得不继续。”

　　余诚听后皱了皱眉，心下也有了计较，“你为何不早些说？陛下最是忌讳那个将军，你这样帮助她，岂不是要置我们余家于刀山火海？”

　　“大哥……”余恕没有回答余诚，他垂着眸子低声唤了一声。

　　“怎么了？”余诚心中一惊，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们程家于死地？”余恕问道。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余诚叹了一口气，“将军有了那样的能力，若是真的有了不轨之心，谁又能拦得了他？”

　　“那程兮凉呢？”

　　“她是将军的后人，难免不会也同样有着那样的能力。”

　　余恕不再问话，只觉心中悲戚。

　　见余恕这副模样，余诚也不好再说赶程兮凉走，他思索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对他们来说可能两全其美的办法，“那位程姑娘可会武功？”

　　余恕迟疑的看向余诚，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最近边关战事吃紧，陛下正在招募武功高强且精通兵法之人，若是程姑娘会武功，可以去一试。”余诚对余恕的不信任有些痛心，却也还是认真的解释道。

　　“若是去了宫中被陛下认了出来，又该如何？”余恕反问道。

　　“若是她有能力让陛下认可她，那她自然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了。”余诚答道。

　　见余恕还在犹豫，余诚便又加了一剂猛药：“你们在京中也问不出什么重要的信息，不妨让她去边关问问那些旧部。当年有降于陛下的旧部，后被陛下派去镇守边关了。”

　　至于那些旧部到如今是死是活，又是否愿意相信程兮凉的话，如实和程兮凉说出那些真相，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余诚的目的只是将程兮凉送去边关，不让她再牵连余家，其他的就与他无关了。

　　“我会让她一试的。”余恕思索了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余诚见余恕点头，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正是他的这一无心之举，让余恕也踏上了一条命运的不归路。如今的他只当是程兮凉可以离开京城，却没有想到到那时余恕与程兮凉一同离开。

　　“早些休息吧。”余诚决定不再打扰余恕，站起身就要走。

　　原本正在思考如何和程兮凉一起去往边关的余恕听了，连忙站起身送余诚出门。

　　可刚走了两步，余诚蓦得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桌子的方向。

　　“怎么了？”余恕有些不明就里。

　　余诚皱着眉，开口道：“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