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宸妃

43、第43章

　　“百凛！”夜闻霖气急败坏，望着进来便跪在自己脚下的人，眼神杀气腾腾的骂他，“好啊，本阁主让你悄悄的不可把抓药的事声张出去，你倒好，怎么让周捻那臭小子知道了？”

　　百凛自知瞒不住了，不想牵扯到西影身上，便主动招揽了一切，“主子，属下有错，属下该死，没完成主子交代的命令，属下愿意以死谢罪！”

　　“你是以为我不敢真的杀你是不是？”夜闻霖闻言更加恼火了，他气的一掌打在他肩膀上，他的武功对于周捻是打不过的，可是对于其他人可就是碾压一般的存在了。“你找死——”

　　果然，百凛硬生生接了他一掌，一口鲜血当场便吐了出来。

　　夜闻霖怒气冲天，反身又是一掌，这一掌更是直接将击出门外，因为动气又动手，下腹部又是一阵抽痛，他知道这是孩子在难受了。

　　既然现在不忍心喝药，那这个孩子他是要留下来的，他捏紧拳头，怒斥着百凛，“给我滚出去，滚——”

　　百凛只得赶紧离开，颇有一种捡回了一条命之感。

　　百凛走后，夜闻霖撑着桌子坐到桌边，心里只觉得一片疲累。想到方才周捻说的那话和那受伤的模样，他的心里说不难受也是假的，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啊，他原本希望他幸福开心的，岂料他却是在自己这里屡屡受到伤害……

　　既然已经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他便决定要好好保护他，那他这位孩子的父亲自然也是不能误会他真的要打掉孩子的，平生第一次，在他知道周捻对他存了那种心思后，他想要去给他服个软哄哄他。

　　于是想到便做，他休息了个把时辰便往周捻那去了。

　　直到这时候夜闻霖才知道，这小子又多卑微的喜欢着自己，他堂堂一个皇子，这儿是他的皇子府，而他却将府里的主院让给了他，自己住在右边的偏殿里。

　　夜闻霖一路叹息，心里也有着一些拉不下脸面的为难。但是还没到偏殿呢，锦绣带着一众侍女经过便碰上了他，“夜阁主，您要找我们殿下吗？殿下现在正要进宫去呢。”

　　夜闻霖有些尴尬，淡淡问，“不找他。他进宫干嘛？”

　　锦绣摇摇头抱歉的笑笑，“奴婢不知，殿下的事向来不和我们说的，我们只能依命行事。”

　　是啊，那小子确实打小就是个孤僻性格，也就在自己面前真性情了些。夜闻霖有些失神，心里竟然涌上了一股好容易愿意来找他，而他却不在府里的失落之感。

　　他摆摆手，转身便回来了。心……不知道为何总有些烦闷。

　　到晚间，他再次来到偏殿，这一次周捻没有让他失望，他总算见到了他回来，可是在他身边，他又不止是见到了他，他还见到了在他身边一起坐在庭院花前月下的少女身影——郑小姐。

　　夜闻霖有些惊愕，没想到这么晚了周捻还和郑小姐在这儿喝酒用膳，而且还是在这样暧昧亲密的情形下，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径直走来的，可是现在来都来了，他们都看到了他……

　　觉得自己不该打扰周捻回归正道，他想也未想，扭头离开。

　　“夜师傅，小女子见过夜师傅，师傅既然过来了怎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坐坐，为何又要走呢？”

　　没想到少女竟然主动开口将他叫住，声音悦耳动听，配上她的秀美面容，真是好一个京城第一美人。

　　夜闻霖更加有些意外，也有些无奈，只得转过身来，不好再走了，这一转身眼神便与周捻对上了。

　　对方明显还在生气，望着他的眼神里不带半点温情，与素日小心讨好的样子截然相反，不知为何，夜闻霖见到他这样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突出的喉结不安的上下滚动了一下，呆呆站在那。

　　他总爱身着一袭黑衣，虽然锦衣玉新，模样依然桀骜清朗，但此刻心底却显得有些不安。

　　郑小姐见他没动，更是主动站起来，走过来朝他盈盈一拜，“怀言听殿下说，您是殿下打小的师傅，殿下一身的本领都是从您这里学来的，而且当日殿下流落民间，也是得恩师所救，既然如此，夜师傅也就是怀言的救命恩人了……”

　　“此话怎讲？”夜闻霖的眉毛轻轻蹙了起来，不明白郑怀言这番话的意思。

　　郑怀言很快就解开了他的疑惑，“小女子已经和殿下有了婚约，不日便要嫁入皇子府了，自然殿下的师傅就是怀言的师傅。怀言在此多谢师傅此生对殿下的多番照顾！”

　　郑小姐的言辞说的温暖人心，毅然一副皇子府女主人的做派，夜闻霖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真的要成亲了。

　　他转身望了周捻一言，周捻却没给予他任何神色，而是端起酒杯在自己的座位上自顾自的淡淡喝酒。

　　夜闻霖心下立刻升起了一股烦躁，也不知道在烦谁，望着如今廊前月下一对璧人，正如他所意的相处在一起，他为什么还不开心，而且人家两人在这儿相会，他一个当师傅的待在这里不合适吧，人得有自知之明。

　　“郑小姐温柔大方，周捻能娶你是他的福气，夜某无事，只是想出来走走，既然小姐和我这徒儿在这夜某就不打扰了。”

　　勉强客套一句，他心中不得劲儿，抬脚便离开。周捻从始至终都没站起来，就任他来，也任他走。

　　夜闻霖这一晚都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以前周捻非要缠着他和他一起睡觉，他觉得他居心叵测拒绝了，可现在他几天都不过来一趟，他又觉得气闷不已。

　　那晚过后，他又几天不见人影了吧。

　　他到了两个多月的日子，身体就有些不舒适了，竟像寻常女子一般泛酸疲倦起来，虽然给自己抓了缓解的中药，可还不够，他依旧日日难受起来，很快人又消瘦了一圈，饮食不香，难以下咽。

　　百凛将这些事都一一向周捻道明，只有百凛知道，虽然周捻克制着从不去天险小筑，可是每日他都会亲自过来招他询问阁主的近况。百凛不明白他们师徒二人为何要这样别扭着，和睦些难道不好吗？

　　“少阁主，您去看看阁主吧，之前是阁主一时没心理准备，才会想着不要孩子的，最近几天阁主被这个孩儿折磨，日夜难安，可他千方百计在抓药缓解这些不适了，唯恐伤到孩子，您就别和阁主置气了，毕竟阁主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周捻却语气冷漠，心里依然存在芥蒂，“可你知不知道，他用这个孩子威胁我，要我娶妃？”

　　“有这回事？！”百凛惊讶，根本不敢相信，“您们现在孩子都有了，阁主不可能还把您往外推！”

　　“怎么不可能？”周捻冷笑，语气不无心酸，“师傅他一直只把我当个孩子，当个徒弟，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是他的师姐白显霏，而我，不过是对他强迫，让他强行留在我身边的人而已，他怎么可能会真正在乎我？罢了，你回去吧，在他身边照顾好他，我不见他，见了他也是吵架，还是不如不见的好。”

　　“少阁主——”百凛还想再说些什么，西影却把他拉了出去。

　　百凛心中为他们感到意难平，大巴大巴眨着眼睛，根本不愿意离开这儿，“我们阁主现在怀着孩子，听你家皇子的意思他要娶皇妃了？那这把我们阁主放在什么位置上？将来孩子怎么办？”

　　西影连忙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别多嘴了，“你忘了上次咱俩有多惨，只是打胎那一次，你被你家阁主打，我被我家殿下打，我的老祖宗，你别再越矩了，两位主子的事我们管不得！”

　　“不行，我必须为我家阁主讨个公道——”

　　百凛骂骂咧咧的，甩开西影就奔到夜闻霖面前。

　　夜闻霖刚从床上起来一会儿，脑子里照例又晕乎乎的难受了，见他奔过来一脸愤怒的望着自己，不由得抬起眼，“怎么了？”

　　百凛思索再三，还是忠心护着他，“主人，我听说少阁主马上要娶皇妃了……”

　　原来是这事。夜闻霖淡淡点头，“是啊，我知道。”

　　“您知道？”百凛炸了，主人不急他着急，“主人，您可是怀了他的孩子，就算他们周朝人不娶男妃，可是少阁主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娶别的女人啊，不管怎样这个孩子都是他的，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娶妃子，而且怪不得少阁主最近都不来咱们这，原来是在忙这些事！”

　　几天下来，周捻来不来他这儿他反而已经习惯了。他心里从来没想过用这个孩子牵扯住周捻，他希望他别继续喜欢自己，巴不得他去喜欢别人，“你急什么，是我让他娶妻的。”

　　“什么——”原来少阁主说的都是真的，百凛脑子更加转不过来了，一脸焦虑的望着他，“阁主，您糊涂啊，您肚子里的小世子生下来将来该如何自处？难道您真的要一辈子和少阁主没个结果？”

　　夜闻霖身子很难受，或许是当个爹爹，倒还真的没了之前那喜怒无常的脾气，变的宽容起来，就算百凛已经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可他还是没有发火，反而还扶着桌子坐了下来，“给我倒杯水。”

　　百凛照做。

　　他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手慢慢抚上了自己下腹，“百凛，这个孩子是我自愿要留下来的，与周捻无关，我是个男人，又是他的师傅，在他这个国家是给他带不了任何收益的存在，和我要有什么结果呢？我既然是师傅就只能周全他，与其在我这儿一味地耗着耽误他的前途和时间，倒不如让他娶国公家的小姐帮助他拿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我喜欢他，但没有伴侣夫妻的那种喜欢，而是师徒之情，我有自己喜欢的人，既然没有感情，那就不能强求，仅此而已……”

　　门外，鼓足勇气再度前来的周捻僵在当地，久久没有回神。

　　他就知道，不能来的，来了除了伤心和失望，还能有什么呢。他紧紧闭上双眼，复又睁开，推开门，定定的逆着光，“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