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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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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软石铺成的路面凹凸不平,小路直通垂花拱门,在门后,一座三层高的小楼隐于夜色中。
迈过门槛,院子里面静悄悄的,连一片树叶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分明。
谢小满也不自觉踮起了脚尖。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的缘故,他总觉得有道目光在暗中注视着他,但回过头一看,身后黑黝黝的一片,也找不到其他的身影。
该不会是有鬼吧?
这个念头刚生出来,就一股冷风吹过。
后颈传来一阵凉意,阴飕飕的。
在这种环境中,容易自己吓自己。
谢小满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撑起发软的双腿,一步一步地挪动着。刚开始还故作镇定,等走出去两步后,直接拔腿就跑。
等到一口气跑到楼里,关上了门,这被窥探的感觉才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小满惊魂未定,靠着门扉缓气。
正巧窗外乌云散去,月色重现。
一楼大厅里摆放着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整齐摆放着各色书籍,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书卷墨香。
谢小满揉了揉鼻尖,绕着书柜走了一圈。
书架上方空悬,一眼就能望得到头,怎么都不像是能偷摸藏人的样子。
他转过头,直奔二楼。
刚一上楼,就瞧见其中一间房里点着灯,显然是有人在里面。
谢小满正要推开门,可刚抬起了手,就又停了下来。
在门口徘徊了片刻,他心中惴惴不安,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关于原主的出墙对象,原著里并没有说明,而是一笔带过。而在太子登基后,还以寻找奸夫的借口,对离国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在恐慌与威压之下,没有人会敢去探寻这个人的身份。
但是,这人能敢做出给暴君带帽的事情,想来也不是普通人。
万一这人不相信他的借口,不肯一刀两断;或者作出过激的行为,这该怎么办?
谢小满握紧了拳头,掌心湿漉漉的,满是汗水。
可是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是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说不定就是东窗事发,被五马分尸了。
当断则断!
他松开手,眼一闭心一横,直接把门给推开了。
吱嘎——
门向里打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房间里点着一盏烛台,满室通亮。
谢小满咽了咽口水,望向里侧。
在窗前,正端坐着一道人影。
那人手持书卷,一道阴影落下,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看不清样貌如何。但从其的仪态来看,应当是一位翩翩公子。
谢小满朝着里面走了两步,很快就又停了下来,等着对方先开口。
可对方似乎是沉迷于文字之中,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谢小满磨了磨后槽牙。
这算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你约我来私会的,怎么到了以后一句话都不说?
还看书,命都要没了,还看得这么认真!
千言万语滚过舌尖,谢小满一上头,之前想好的话一句都没用上,直接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对方慢吞吞地侧过了头。
双目相对。
烛光摇曳。
一双凤眸静谧黑沉,眉如青山、鼻挺唇薄,虽带病容,但难掩矜贵之色。一袭白衣,手中的书卷更添风雅。
谢小满怔了一下,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好像也不是不行。
还好,他只动摇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坚定。
美色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他可不想被五马分尸再曝尸荒野。
一想到原主的下场,谢小满的手腕隐隐作痛,顿时就冷静了下来。
这时,对方做出了回答:“看书。”
嗓音清冽,犹如窗檐碎冰摔落,不免让人一寒。
谢小满没想到他回给出这么个回答,直接人呆住了。
看书?
大晚上跑皇宫里看书,这谁信啊!
谢小满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等等……这人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给他的信筏是没有落款的,现在当着面又说是来看书的,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也可以撇的一干二净,遭殃的只有他一个人!
阴险,歹毒!
谢小满心沉了下来。
装是吧?
那他也装。
谢小满心中有数,也不着急:“在看什么书?”
对方:“兵法。”
谢小满立即就想起了三十六计。
什么瞒天过海,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来这人还真的在当谜语人,在给他暗示。
也难怪。
这个世界的背景就是一本权谋文,是个人都要来点阴的,像是不故弄玄虚不会说话一样了。
既然这人装傻,那谢小满秉承着不主动、不负责的精神,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压根就不接招。
“嗯,确实应该多看书,看了书,才能学会礼义廉耻,为人处世之道。”——所以别老想着摘出墙的红杏了。
对方有些讶异,似乎是没想到一个小太监能说出这样的话,沉吟片刻:“此言有理。”
谢小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对方:“……?”
总觉得这眼神中别有深意。
谢小满清了清嗓子,又问:“你觉得这宫里寂寞吗?”
对方望向了窗外。
月色笼罩下,红墙金瓦连绵不绝,宫殿高大巍峨,如同一只蛰伏着的巨兽,冰冷地凝视着所有的人。
他有所触动,低声道:“是有一些寂寞。”
谢小满接上了话:“就算是再寂寞,既然已经进了宫,那身心都是属于君上的了,再也别无他想。”
话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对方似乎也被唬到了,过了半天,才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谢小满不知道他有没有对上暗号,准备说得再明白一些:“我心中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对方指节一屈,修长的手指叩在了桌沿,问:“是谁?”
是啊,是谁呢?
在谢小满的计划里,应该说完这两句话就要撤了,没想到对方还会追问,现在台词对不上了,连带着脑海里一片空白,连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了。
谢小满拼命转动着生锈的脑袋。
随便胡诌一个人?
不行,后宫里除了太监就是宫女,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那么谁比较适合,太医?可他一个都不认识。
谢小满很急,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也不知道哪条线搭错了,张口就是:“自然是君上。”
那人似乎有所讶异,一挑眉:“哦?”
谢小满暗地里捏了一把汗。
没错,就决定是你了,暴君!
身为后宫里唯一的男人,身份地位都合适,还有一点的威慑力,除了他还能是谁?
有了思路,接下来要说得话也逐渐顺畅了起来,谢小满直接来了个现场发挥:“我早对君上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眼中再也没有别人了。”
所以你没机会了。
别想着总是约我给暴君带帽子!
这话说完后,对方半天没有反应。
谢小满没忍住,偷偷瞅了一眼。
只见那人唇角抽了一下,古怪地问:“据我所知,君上还从未涉足过后宫。”
还有这种事?
谢小满大脑宕机了,拼命在破碎的记忆里搜索着。
好像……是这样的。
暴君好战,曾经发下宏誓,要在三十岁之前统一天下。所以自登基以来,就一直在外征战,要紧的奏折都是送到前线去的。
前朝都顾不上了,哪里会有心思进后宫?所以,到现在为止,暴君后宫只有一个君后,这还是一场政治联姻,为了稳固朝政不得不娶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两人连面都没见过,匆匆走完婚嫁的流程,连盖头都没掀开,暴君就又火速奔赴前线了。
当成婚就分居异地,这也难怪原主想要给暴君送点温暖了。
谢小满及时打断这天马行空的思绪,定了定心神,挖空心思地想着该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圆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对方的目光中含着一些戏谑?
谢小满压下了心头的一点不安,说:“我没见过君上,但却神交已久。君上征战沙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如此意气风发,天下男儿无人能比!”他顿了顿,含情脉脉地说了一句,“有的人,连面都不用见,都能误了终身。”
也许是这段发言太过于精彩,对方捂住唇角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咳咳……是这样的吗?”
谢小满笃定地说:“自然如此。”
对方:“你……”
谢小满:“一入宫门,我生是宫廷的人,死也是宫廷里的鬼。”
对方摩挲着唇瓣:“可是君上在外征战,刀剑无眼,或许到死都不知道你的心意,你又该如何?”
……还有这种好事?
谢小满等着的就是暴君去世他可以安心守寡,等太子一登基,他就是太后!要是明君男主统一天下了,为表仁慈,说不定还会封他个侯爵当当。
于是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对君上的心,我自己知道就行了。再说了,就算是他死了我也要给他守寡一辈子。”
对方似乎是被这番言辞所震惊到了,过了片刻,才点头道:“我知道了。”
谢小满狐疑地看了一眼,再次确认:“你真的知道了吗?”
对方:“是。”
谢小满还是不太相信:“那你说说,你都知道什么了。”
对方:“……”
对方:“咳,我知道你对君上情深意重,深情难许。”
谢小满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就好。”
对方:“嗯。”
谢小满:“今夜,就当我们没见过面,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方:“好。”
谢小满:妥了!
来之前他幻想了半天,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和对方达成了共识,谢小满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迟疑道:“那我先走了。”
对方:“慢走,不送。”
谢小满又看了对方一眼,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也容不得他细细再想,直接转身蹬蹬跑下楼去。
从楼下往下看。
身穿太监服的少年快步往外走去,许是太激动了,还走两步就蹦跳一下,毫无心机的模样。
坐在窗前的人收回了目光,继续低头看书。
指腹按在书页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夜深露重,凉风习习。
男人按着胸口,止不住地低声咳嗽,手掌用力一按,手背上青筋迸现,隐约可见一抹血色从领口晕染出来。
修长的眉毛拧起,呼吸紊乱,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才慢慢平息了下来。
男人抬手抹去唇角的血沫,闭上了眼睛。
一道人影从房梁上落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跪在了地上:“已经查明,是凤启宫的小太监。”
凤启宫。
是君后所住的宫殿。
黑衣人继续问:“要解决吗?”
男人不语。
黑衣人低声道:“此次回京行踪隐秘,要是消息传出去……”
男人掀起了眼皮,缓声道:“不用。”他顿了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黑衣人本想再劝说,听到这话,只能将头埋低,应道:“是……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