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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染血的利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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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晓栩的介入,事情比任何人都想得更简单。
合约写的很清楚,在“事件发生时期”生效的委托。
如今,事情解决了。
保镖就不再是必需品了。
其中又有多少是谢清赋的手笔呢。
毕竟,谢青辞并不希望少女做多余的事。
恍然如梦。
谢青辞带着少女回家收拾东西。
他坐在大厅里,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女没有纠缠的离开,对他来说可谓是丢掉了一个大麻烦。
明明应该松一口气的。
他烦闷的很,心堵得厉害。
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彼此老死不相往来。
不会再有交集。
只要一想到这里……
咕噜咕噜。
轮子划过地面。
男人下意识抬起头。
她拥有足以让所有男人都惊叹的美貌。
最华丽也是最锋利的兵器。
男人都会想要收藏。
本来,兵器这种东西,确实伤人也伤己。
她是其中最危险的。
没有什么会比自己的身家性命更重要,放弃一两件珍品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咕噜咕噜。
轮子划过地面。
谢清赋正朝着少女的方向前行。
速度很快。
“陵猎,不要走。”
少女踏上楼梯,并没有停下脚步。
“银货两讫,再无瓜葛。”
她是无心无泪的杀手。
什么温柔多情都是假象。
他们都知道。
何必呢。
少女嘴角微扬,稳稳当当往下走。
他来到了楼梯口,垂了眼看她。
“不要走。”
“你们这里的一家之主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我,我哪还有脸继续留下来讨人嫌。”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那么简单。
都是陷阱。
谢清赋无声的笑了笑,滑动轮椅。
咕噜咕噜。
是轮椅滚下楼梯的声音。
砰的一声。
连人带椅子重重砸在地上。
少女终于舍得回头。
他趴跪在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
他支起上身,满心满眼只有眼前这个人。
“求你,不要走。”
惊骇。
除少女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惊骇。
他不是这样的人。
失了分寸,失了脸面,失了尊严。
跪在她面前,一声声求着她。
谢青辞猛地站起身,却一步都动不了,只紧紧握住了拳头。
他素来运筹帷幄,什么都掌控在手中。
只因谢清赋没什么雄心壮志,没想过作什么妖。
他乐得清闲,把所有事都推给谢青辞。
好像他真是被优秀的哥哥庇护着成长似的。
他从来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下。
生死荣辱,他都管不着。
如今再加上一条。
他的女人,他的爱情。
谢清赋缓缓朝少女爬去,拖着两条沉重的腿。
很难看。
狼狈到极致。
客厅里有很多人。
家里的佣人,请来的保镖,公司的助力秘书。
都在看着他。
少女抿着唇,轻轻闭了闭眼。
真是的。
如果一个人,愿意为你放弃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那么他对你的爱,纵然天崩地裂世界毁灭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一声低笑。
少女松开行李箱,朝男人走去。
这是计谋。
无论是谢青辞还是她都了解谢清赋的为人。
旁人以为他爱的卑微,实则根本不是那样。
少女在男人面前站定。
“值得么。”
男人抬眸,朝她伸出了手。
“你现在就在我面前。”
他所做的一切不是无用功。
他付出了,也得到了回报,不是么。
对他来说,这可以看作是一笔公平的买卖。
事到如今,还需要问什么值不值得?
他想的和旁人不同,但她一定能理解。
又是一声低笑。
少女弯下腰,一手揽住男人肩膀,一手穿过男人膝盖,毫不费力将他抱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呢。
男人从善如流的用双手圈住少女的脖子,抱得很紧。
他敛眸,头搁在少女肩上,做足了小鸟依人的姿态。
众目睽睽之下呢。
——她心软。
——她太容易心软了。
印在谢青辞脑中,字字都带血。
所以呢。
只要稍微服个软,她就愿意哄着、宠着?
荒谬。
身为正常人的谢青辞无法理解这两个怪物。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将另一个男人小心护在怀里,抱着他上楼,抱着他进屋。
客厅里很安静。
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他们都屏息以待。
方才那副场景,对他们来说又是何其光怪陆离,比谢青辞更无法理解。
他想的不对,他们想的都不对。
谢清赋有谢清赋的方法,谢清赋不是谢青辞。
晓栩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要谢青辞对她服软,只要他承认自己的情感。
身份不同,立场不同,做法就不同。
谢清赋有人格缺陷,他的世界不只是以自己为中心,而是只有他一人。
所以,如果他愿意将世界的中心乃至全部都替换成另一个人,这才能证明他的深爱。
而谢青辞呢。
他有责任,他不可能抛下这责任。
然。
江山动荡,祸归妖姬,这就不对了。
他若是愿意冒这样的风险,爱江山更爱美人,那么美人便会替他守这江山。
嗯,都是陷阱,都是阴谋,都是套路。
奈何。
或许真的只有变态才能懂变态,上当受骗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锅,她可不会背。
谢清赋自视甚高,自尊心极强。
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践踏自己的尊严给她看。
这不是苦肉计。
他只是让她知道了自己的觉悟。
如此而已。
天黑又天亮。
她浑身酸痛瘫在床上,蒙着被子只想睡它个天昏地暗。
男人抱着她睡到了中午,笑着亲吻少女眼角眉梢,又牵扯的亲吻了她的唇,这才满脸餍足的离开房间。
嗯,收拾收拾准备嫁了。
谢青辞有将近一天没有看到两人。
他没有去敲谢清赋的房门,而是选择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然而。
陵猎,是他的“贴身”保镖。
虽然他们并没有共处一室,但是只要一打开门,他就能看到她。
无论他需不需要,无论他想不想要,她一直都在那里。
所以。
对。
他从未意识到什么叫失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处了那么久,会发生什么,该发生什么。
他拒绝考虑。
两人郎情妾意,发生点不是很正常?
顺理成章的事,想有什么用?
谢清赋对他说,希望他祝福他们。
如果做不到,就直接忽视他们。
在此之前,谢青辞没有能明白这些话的真正含义。
直到下午回到了家。
满地都是行礼。
谢青辞怔了怔,第一反应是陵猎还是要走?
下一刻他就得到了答案。
谢清赋坐在客厅里,手里捧着一杯咖啡。
似乎正在等他。
谢青辞走近他。
谢清赋站起身。
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双腿残废了。
伤是真的,瘸是真的,但不影响他依旧双腿有力行动自然。
且。
“那方面”更是没有任何问题。
“有人”可以作证。
谢清赋自尊心太强了。
一条腿微微有些跛,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出来,他也不是那种凡事亲自跑腿的劳碌命。
只要他想,没有人会知道他一条腿有问题。
但就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问题,他完全无法接受,甚至不能容忍一丝半点。
然后,这样一个人,只为了将少女留下,将自己本不算缺陷的弱点放大到极致,暴露给无数人看。
她绝不可能舍得抛弃他。
所以,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不是赌,也不是苦肉计。
但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结局已定。
谢清赋走到谢青辞面前,露出那么多年来头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你在做什么。”
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心里已经浮现出了答案。
拒绝承认的答案。
“整理嫁妆。”
他回的毫不犹豫,满不在意。
“……嫁妆?”
谢清赋微微扬了扬眉。
“你不会祝福我们的。”
他捻了捻手指,似在回味什么。
“我也不希望她身边有任何其他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为了一个女人……”
老生常谈。
在谢青辞心中奉为真理的东西,在谢清赋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哥。”
谢清赋敛了眸,低声笑了笑。
“你是强者,顶天立地无坚不摧。你无所谓有没有同伴,更不屑于弱者依附你。你和她一样,强大到自负,强大到身边不需要任何人。无论是女人还是帮手,对你来说都不是必要的。……但是我不同。”
谢清赋垂下眼,隐在阴影中的面容变得扭曲,且神经质。
“我是弱者。”
语调诡异,声声刺耳。
“我寻求她的庇护,乞求她的怜爱。我只能如低贱的藤蔓般死死纠缠住她,才能活下去。”
这是笑话。
没有人会相信的笑话。
但这不是谎言。
这是他展现在少女面前的真实。
与她相比,他就是弱者,卑微又无能。
选择硬碰硬,只会让自己粉身碎骨。
“你们不需要彼此。两个非常骄傲的人在一起,只会彼此伤害。哥,你那么强,怎么可能示弱。当然……你根本没有必要示弱。”
所以。
结束了。
知道么。
强者,无需渴求,只需掠夺。
只有不要的东西,哪有得不到的道理。
弱者只能垂泪仰望,可望而不可及。
他们祈祷着,神明的福祉终有一天会降临。
哪怕心中满怀绝望。
是会让人厌弃鄙夷的存在。
谢青辞就很讨厌这种人。
与生俱来的优势让他不懂得“平凡”的含义。
想当然的认为,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的悲惨是弱者自己一手造就的结果。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昂首挺胸的活在世上。
脚下踏着弱者的尸骨。
他认为。
陵猎应该是比他更忠实于此道的霸者。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同情弱者,怎么可能抛弃强者转而向弱者伸出手去?
弱者只是附庸而已。
强到了陵猎这个份上,她应该是那种……更乐于狩猎强者,征服他们,且在他们沦陷之后毫不犹豫抛弃的猎手。
对,人如其名。
她放弃谢青辞,接受了谢清赋。
该怎么去想呢?
替身?玩物?还是报复他的工具?
他可以这么想。
如果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不管他怎么想。
结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