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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秋水啊(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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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
成败兴亡一刹那……”
西楚有霸王项羽,携美人曰虞姬。
乌江河岸,重兵围守,美人香魂消散,大王血洒黄土,生前容光焕发,死亦无所畏惧。
秋水细腻如朗日晴空,愁若湖泊涟漪的嗓音轻轻吟唱,微微颤抖,生离死别的悲酸体现的淋漓尽致,而后沉寂。
银光闪过,美人拔剑自刎。
幕落。
秋水转入幕后,徒留戏台上霸王悲痛欲绝。
“太子爷觉得如何?”胤禔认真的盯着她的脸。
他可是早就打探清楚了,自己这高高在上的太子二弟曾有段时间和那些个戏子伶人走得特别近,有事没事都要来这戏园子里摇头晃脑的听上一段,尤其是这个秋水,可惜人家半年前退隐了,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太子便不再听戏了。
早就听说太子喜美人,这男人生的俊俏了,也能称一声美人,早前皇阿玛曾处置了太子身边一群宫女太监,当时他远远瞧过一眼,个个都是清秀颀长的妙人,究其因果实在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那龌龊的地方。
若是太子旧病再犯,他再在其中搭把火,就不信皇阿玛还能继续包庇,瞧瞧瞧瞧,看太子二弟这目不转睛的样子,定然和那秋水有段往事,比如戏折子里描述的,贵公子与农家女相知相爱,却因长辈阻拦不得相守,几年后突得人相助,二人干柴烈火,一个把持不住……嘿嘿嘿!
“大哥?大哥!”
“嗯?什么事?”胤禔猛地回过神来,收敛了放散的思维看过去,太子正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从刚才扮演虞姬的那人出来后,大阿哥就一直是这幅兴奋的样子,榕英便心想,那多半便是秋水姑娘了,容貌什么的妆感太厚看不分明,身段倒是不错,柔软有度,腰肢一束回旋摆动间异常灵活。
只是她有点不是很明白大阿哥怎么这副表情,有点,呃……荡漾?
难道!
这大阿哥也和秋水姑娘有一腿?!
榕英表情有一瞬间龟裂,不过她努力克制住了,不然会显得她很没见过世面,榕英轻咳一声道:“这梨园后台可能进?”
“自然。”兄弟二人遂起身前往。
作为天子脚下贵胄,就算是不能进,谁又有那个胆子敢拦他们呢。
大胡子班主热情的将他们接引到门口,道:“秋水就在里边儿,二位爷进去便是。”
榕英在门口踌躇,不打声招呼就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妥,那大阿哥却已经大剌剌掀起布帘大步迈进,榕英也忙跟上,生怕这憨货失礼了人家姑娘。
不料里面的人却正巧散着发褪衣换袍,一头漆黑墨发拢在前面,雪白里衣落到肘间,露出的脊背更宛如细雪玉雕般光洁,动作间背肌鼓动,蝴蝶骨突起优美的弧度,因为听见了动静下意识半转过身,露出一张清雅冷淡略带疑惑的脸。
秋水:?
榕英:!!!!!!
胤禔:“……”左看看右看看露出会心(猥琐)一笑。
榕英猛的背过身,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粗声道:“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方才在楼上没看出来,这人身量还挺高,她家太子目测有六尺,榕英站直看着,此人却比太子还要再高些,尽管容貌秀美有余,可胸前一马平川,明眸挺鼻,天庭饱满,分明就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
原以为是位美娇娘,谁料竟是个乾旦。
榕英突然就胡思乱想起野史上描述的那些话,说皇太子好男风,曾因豢养伶人娈童而被康熙大加斥责,啊啊啊啊,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不会吧不会吧?
这也太叫人绝望了!
秋水见两人闯进来倒也没有太过惊恐,只是手下动作更快了几分,将衣服穿了回去,再捞过一件外袍抖开穿好,头发束起。
见那太子殿下依旧正人君子的背着身,秋水便轻声道:“好了。”
榕英磨磨蹭蹭转过来,握拳抵在唇边用力咳嗽两声:“秋水公子。”
秋水眼中露出些微异色,像是怀念,然后飞快掠过一抹笑意,拱手道:“草民在。”
榕英依旧难以忘怀方才台上巾帼不让须眉的虞姬,现在看秋水坦荡荡温润君子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别扭,干巴巴称赞道:“嗓子挺好,唱的不错。”
“殿下谬赞了,草民愧不敢当。”秋水再度躬身。
榕英抬手虚扶,“无需多礼。”
胤禔哈哈笑着道:“听闻二弟与秋水公子乃是旧识,怎么看着这么生疏,倒像不认识似的。”哼哼,这是想在他面前装傻充愣?休想。
那秋水如何她是不清楚,她却是真真切切头一回见这人,榕英心里嘀咕。
秋水微微摇头,说话倒是滴水不漏:“草民久未出台,这京城有名伶无数,太子爷忘了一个秋水也属正常。”
正说着,外头突然响起低低的说话声:“爷,有急件。”是胤禔身边的随侍。
胤禔回了声知道了,然后拍拍榕英肩膀,“为兄先去处理些事,你们说着。”
榕英点头,目送他掀起帘子离去。
“秋水公子,与大哥相识?”榕英试探性问了句。
秋水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轮廓流畅,瞳色乌黑,睫毛纤长浓密,正是这双眼让他扮作青衣时添了几分的柔美。
此刻这双眼正流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她,榕英忍不住就想问一问,但她忍住了,万一暴露了什么她可担当不起,她要命。
而最终秋水也没说什么,只是回道:“大爷常来梨花园听戏,熟悉的人便也都知道了。”
他回身去翻出茶具,从里间端了开水出来一一烫过,再添上茶叶冲泡,低声道:“条件简陋,殿下恕罪。”
“无妨。”榕英坐下来,端起茶盏轻轻刮去白沫,吹了吹,泡茶手法挺老道,可惜茶叶有些陈。
看了看规矩的垂手立在旁边的青年,榕英伸手示意他坐下,“出门在外就不讲究那些礼数了,公子随意。”
秋水依言坐下,微笑道:“秋水只是别称,殿下从前不都是唤草民文乐?”
榕英从善如流改口:“文乐。”
叫的这么亲热真不知道以前和她男人什么关系!哼!
“文乐不是不唱戏了,怎么又?”榕英试探。
秋水眼神微微躲闪,侧头拨弄了下自己的手指,榕英注意到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跟他的脸比起来,竟然好似这双手更为出色,十指修长,指甲圆润粉嫩,骨节微微凸起,竟是比起某些世家贵族小姐保养的都要好。
像是斟酌了许久,他才重新开口:“家中出了一些事情,草民需来京城处理。”
榕英点头,心中却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只是不便多问,便暗暗记在了心里。
“草民斗胆,殿下觉得今日这出戏如何?”秋水问她。
榕英有点茫然,但又不大好意思表现的像个土包子,便正经点头评道:“不错,收放自如,唱腔大气颇有名家风范。”
秋水立刻摇头:“名家不敢,只是小有体会。”
众人都说观人观心,而心却还有另一种途径体现——在眼中,君子坦荡荡,此人眸正神清,目光清亮,实在不像不怀好意之人。
如今有几种可能,其一,她误会了大阿哥,人家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他俩叙叙旧。
其二,秋水并不知大阿哥意图。
其三,大阿哥不怀好意,秋水知其情,却助纣为虐。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简单嘛,那憨货把啥心思都写在脸上了,秋水这么好看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吧,最重要的是,这种一看就又美又聪明的人,才不会和胤禔一起玩。
放下手中只喝了几口的陈茶,榕英好奇道:“文乐似乎并不讨厌唱戏,为何又放弃了?”放弃了如今却又回来了。
榕英不知道自己触及了什么不该说的,只见面前青年突然敛了时时挂在面上的微笑,却又马上开口:“草民年纪大了,如今有徒弟坐台,老师傅自然用不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这秋水说话总似乎意有所指,言非所答,榕英被弄得云里雾里,一时不敢再搭话,免得暴露了什么。
说了会儿话,榕英起身告辞,出门时依旧不见大阿哥身影,询问侍从只是说大阿哥前去处理些事尚未回来,榕英翻了个白眼,咋了嘛,这是要给她和秋水二人世界还是咋的,一天天的脑子里也不晓得想啥,懒得理他,榕英麻溜的走了。
宁寿宫
和仁宪太后说了一下午话的胤礽估摸着时间,笑道:“皇玛嬷若不嫌弃孙媳妇烦人,孙媳妇便日日来看望您可好?”
仁宪太后被他哄的合不拢嘴,只觉得这孩子实在会说话,模样也讨喜的紧,叫人越看越喜欢,便招手叫他坐到身边来,拍拍他手背道:“哀家也舍不得叫你两头跑,你呀,早日为保成生下个一儿半女给哀家抱抱,哀家就更高兴了。”
胤礽低头瞧瞧肚子,若有所思,确实,秋水等换回去他一定要加把劲儿赶紧叫阿英怀上,老大都四个闺女儿了,他那福晋这么会生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怀上第五胎,可不能叫他先生出嫡子来。
“皇玛嬷放心,孙媳妇一定争气。”胤礽绷着脸十分郑重的说。
等他告退,仁宪太后突然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身边的老嬷嬷也很是宽慰,跟着笑道:“主子今日是特别开心啊。”
“是啊,这保成媳妇儿果然不错,哀家都没想到她这蒙语竟能学的这般快,而且啊。”仁宪太后眼角都是掩不住的轻松笑意,“哀家觉得这孩子有些地方和保成还挺像的,果然这俩孩子合该是夫妻,都是缘分啊。”
老嬷嬷笑:“亏了万岁爷选的好,否则今日哪儿来的太子妃娘娘哄您开心啊。”
“是啊,皇帝眼光好啊。”说起这个,仁宪太后倒是记起了另一件事,“说起来,三儿和五儿都定了哪家的姑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