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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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赫小白的心情有些复杂。
从飞坦若无其事的反应上来看，她大概是暂时逃过一劫。但又隐约觉得有些……可惜。毕竟自己看起来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说出这种话，即使让人听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赫小白可不会天真到以为童言无忌这套在飞坦那管用，答案无非就是两个……这事他压根没听见，又或是根本没必要在意和追究。
好不甘心呀！
于是接下来的进餐时间，赫小白都在微妙的纠结里度过。最后是怎么浑浑噩噩的回房暂作休息的，她都没能注意到。以她这个状态，三个小时过得实在太快。还没缓过神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广播召集到了会议室。
房间最前方的墙上，有块巨大的幕布。一个看上去十五、六的少年正背对着他们，摆弄着下方桌上的投影仪。赫小白走到季小吉和毒小咪身边坐下，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在也没等太久，没多大会儿，剩下的考生就陆陆续续全部到场。
少年这才转过身来，一张苍白的脸暴露在众人的目光和灯光下。柔软的黑发有些卷，浅灰的眸子里犹如大雾弥漫。他的五官生得很妖，眼角带着天生往上翘的弧度，挺秀的鼻翼下是极薄的唇畔——也同他的脸色一般，没什么血色。
“我是修。接下来要进行的是最后一场测试。”
他半眯着眼，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俨然是一副没醒透的样子。说完，手下慢慢捣腾了一下，身后的投影幕布上霎时被光束照出了内容。
【沃克基弗，加里图尔斯核电站。】
黑白分明的标题下，是几张全景图。细看边上的小字介绍，总结归纳一下，大意上就是在说这名为“加里图尔斯”的核电站，因爆炸导致了大范围的严重污染。虽然这场灾难已过去十七年之久，但其周围的四十公里还是被划分为危险区域。辐射的杀伤力，延绵至今，都还影响着沃克基弗这块土地。
修间隔了五分钟，再次平淡的开口。
“这就是你们的考场。接下来我会为你们分发食物和饮用水，但只有三天的量。两人为一组，想办法活过十天。到时候在核电站的外围等待就行，会有协会的飞船来接你们离开。”
在场的人一听，顿时神色一紧。
“只有三天的？”一个看起来年龄较大的男人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分组合作吗？去抢夺别组的储备水粮过完剩下的七天？”
“……有个前提，要出于对方自愿。”修并没直面回答，而是懒懒的垂下了眼皮，“为此杀人者，即淘汰。”
“有没搞错？谁会愿意啊？”除她们三人之外，唯一剩下的女性考生提出异议，“自己那份都不够生存下来，怎么会拱手让给他人？再说了，就算真的给了他人，自己要怎么办？活活饿死？”
修面无表情的笑了笑。
“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会给每位考生一个特质的按钮遥控。只要按下，就代表放弃，协会会提前来接你们。”
咦……这么想来，他倒是唯一一个不搞事的考官，从表面上来看妥妥是个和平爱好者。
见众人沉默下来，修转过身，慢条斯理的从角落的铁箱里取出件上下白得混为一体的隔离服。他垫了垫手中的重量，事不关己的小声嘟囔：“都说没必要特制了……”
抬手将隔离服丢到放着投影仪边上的桌上，修又俯身取出一个不算大的箱子。构造看起来十分严密，想来里头装的就是保证他们三日的吃喝。
修懒洋洋的向着大家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自取。
隔离服明显是加厚的，赫小白拿到手只觉得一沉，穿着这玩意铁定行动不便。她和毒小咪试了试，大小也不是很合身。明显是没料到会有这么小号的需求，前一日赶工出来的。
不过没关系，她们用不上。
食物果不其然是一口大小的压缩式，盛水的包装也是防辐射的折叠饮料袋。细看的话，吸管处还做了很好的过滤嘴口处理，完全杜绝了食物遇到空气中的辐射成份而导致中毒的危险和可能性。
分发降落伞包的时候，飞艇已经在空中悬停下来。
“八点了……舱门好远的，真麻烦……”修看了眼墙上的钟，直接转身走开，伸手去拉房间内玻璃窗，“你们直接从这里起跳吧。下面点到的两个人是同组，一会儿记得一起跳。”
“唉——？”
“哈——？”
考生瞪眼，但他的表情太平淡而认真，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而事实上，窗口很大，通过一个成年男人还绰绰有余，完全不成问题。
修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份名单，不做多的解释，就开始念起来——
“赫小白，毒小咪。”
措不及防被第一个点名，赫小白还没来得及戴好降落伞包。她看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准备完全的毒小咪，顿时安心下来。拿过手边的箱子，背上伞包，就和她一起走到了窗边。
两人都没穿隔离服，修看了却不惊讶，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余光瞥一眼侠客他们，也都没有穿的意思。只是其他不会念的考生顿时唏嘘起来，摇着头感概她们不要命。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这一波，她要给自己打满分。
头才探出窗外，迎面就扑来大风，掺杂着腐朽冰冷的味道。赫小白虚了虚眼，努力去看清高空下的境况。支离破碎的城市湮没在黑夜里，猩红的月光勾勒着这荒芜的轮廓。离飞艇远处，还有一个被钢铁覆盖封锁的巨型建筑——大抵是引发这场悲剧的核电站中心。
这不比刚才看的那些图片与画面来得和善，亲眼见到了，才从灵魂里撕扯出另一股子强烈的震撼。这就是完完全全被世人和上苍抛弃的存在，名副其实的“鬼城”。
赫小白定了定神，看着毒小咪率先跳下去，也不含糊的跟上。
“喂……”
脚跟离开窗台之际，她依稀听到耳边传来修迷蒙的声音。接着是由远而近的女声大喊大叫……只是后来具体是什么，她听不清了。赫小白很快就赶上了先跳下去的毒小咪，速度快得惊人。
……等、等等，这个直线下落的感觉怎么似曾相识？
赫小白在毒小咪的身侧飞快往下擦过，看着对方一时瞪大的眼睛，腾然想起这种情况的由来。就如同刚来这个世界时，从那个诡异遗迹中的烟囱口跳下去的感觉一样。
自由，落体，舒爽。
以及……快要无法呼吸。
“那个孩子没带降落伞包——！”
修望着坠入黑暗的赫小白，回过头睨了一眼惊恐的女考生，“那她背的是什么？”
“……我的背包，颜色有点像。”
众人：“……”
“啊……这样。”
修依旧提不起什么精神，歪过头想起了另一个重点。
“放弃用的求生按钮，在伞包的纽带上。”
…………
……
有过一次经历是好事，赫小白落到半空中就开始做起了小轻功翻转。整个儿下坠的后半段路程，她做了不下五次化解冲击伤害。但最后，她还是摔得只剩下一丝儿血皮。
赫小白一边给自己刷血，一边把背上的包丢到地上。她没有把这番结果归于自己粗枝大叶，也没有怪罪于自己运气不佳。事到如今，她觉得自己也该懂得。
帅的人注定就会受到这样的挫折。
好在强化点加上去了，赫小白不用费力巴拉的读半天条。只过了片刻，她就满血复活。
赫小白四下打量，发现自己落在一条废弃的铁路上。两边几乎寸草不生，只有锈迹斑斑的长节车厢。再远一点，是因核辐射污染而报废的车辆停置地区。身后是居民楼，黑压压的连成片。看久了甚至会产生不必要的错觉，好像有恐怖的黑色人脸在上边细细溃动。
这些可唬不到她。
当下更令人苦恼的是，赫小白和毒小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走散了。考场的范围太大，她根本无从知道毒小咪的着落点会在哪里。犹豫了半响，赫小白决定从上空捕捉目标。简单的来说，就是用大轻功大范围搜寻。
可是她脚下提了半天的劲儿，也没能像往日一样飞起来。
什么鬼？关键时候怎么老掉链子？
赫小白终于有些急了起来。
她转念一思索，想起被自己遗弃很久的一个功能——密聊。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连好友面板都无法打开。底下的聊天框也没法直接用意念输入聊天对象的名字，她完全陷入了与世隔绝的状态。赫小白尝试着去召唤各种坐骑和小道具，同样无果。她下意识想给自己刷个握针，却发现明明在刚才还能使用的治疗技能，现在已经全部没反应。
就好像这座城一样，她被抛弃了个彻底。那本来自带的外挂系统，突然就失去了作用。
系统出错了？
赫小白抿了抿唇，一脸悲痛的下定决心，终究还是在心里默默呼唤了个欠扁的主神。
“喂，无脸男。你出来，我有事问你。”
【……】
“别装死，你肯定在！”
【…………】
“你再不出来我唱歌了！对着你无限循环东北玩泥巴！”
【………………】
“好吧，你赢了。考完回去我就写以你为主角的人兽文。”
【……你想问什么？】
“你又搞什么妖蛾子？为什么有关剑三的东西都用不了，这样你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放心，你很快就连我也会失去。】
“……………………哦。”
【辐射太严重了，影响程序运作。一分钟后，我将休眠，进入自动升级状态。】
赫小白翻了个白眼，磨着牙对着空气竖了个中指。这种鬼话，打死她都不会信。多半又是无脸男这家伙太无聊，折腾着自己玩呢。
仅仅犹豫了一小会儿，她就跳上火车厢顶，开始沿着铁路轨道大段距离跳跃前行。赫小白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否只有自己发生了这种意外。季小吉那边倒还好说，但她对毒小咪的实力了解太少，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这场考试的目的摊明来说，就是为了生存而去掠夺。
要应付普通考生那是绝对没问题的，但对于飞坦他们来说，这简直就像在自家后院玩耍一样。问题就从中而来，谁又能保证毒小咪会不会遇到那危险的三人。暂且不提侠客，与其他二人之间起码算是认识。但赫小白还没自信到认为，对方会给这个面子不对她的伙伴动手——甚至包括她自己。
两侧景象随着赫小白的移动，由居民楼和停车场逐渐变换成了荒凉的麦田，那些遭不住岁月侵蚀而坍塌的工厂伫立在光秃秃的田野上。这种一眼就能望透的空旷地，她干脆放弃过去一寸寸探查，径直向前。
无奈前路实在太广阔，等赫小白瞧见前方稀稀拉拉的建筑时，天边已经依稀泛白。
跑近了瞧，那应该是一家规模庞大的医院。外头还有担架床被随意的丢放着，可能是人们避难时太过匆忙，来不及处理。她没有踌躇，立马就从大门进去搜查了一番。
内部已经相当破旧，赫小白看着每条道都差不多，一时间竟然没法找到进去时的路。她叹了口气，开始踏着摇摇欲坠的楼梯往上爬，想要到天台去另寻出路。
医院的楼层架得并不算太高，她在天台上绕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后方的旧学校。这一片虽然已经开始有树木开始生长，但辐射还是不可忽略的。赫小白略微皱了皱眉，就攀过已经脱落的铁栏网丝，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只是跳在学校半空中时，余光突然瞥到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眼前闪过，飞速窜进了学校里。
赫小白赶忙落在房顶上，从高窗中翻进去。那是个体育馆，生锈剥落下来的强纸还沾着青色。赫小白没去多看，小心翼翼地踩着步子往外走。整幢楼里，她一时只能听到自己脚底与从窗外飘进来铺了满地的枯叶之间，发出的“窸窸窣窣”轻响声。
把教室逛了个遍，别说是毒小咪的身影，她连刚才的可疑生物都没瞧见。赫小白挠着头，正要走出这个看似实验室的地方，就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估量了一下，那听起来绝对不是刚才看到的小黑影该有的分量，应该是来自人类的没错。而这个地方还活着的人，只会有一种可能。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站到虚掩着的门后，收敛起气息，准备先发制人。
门被推开了。
比她预期的早，在脚步声还没完全接近的时候。
赫小白一怔，身体还是条件反射的行动起来。脚下无声无息的挪了一步，旋身从门后转出去，轻盈地跳起来，手刀利落的往开门人后颈劈过去。然而这个动作在她看清来人时，硬生生被理智拉住。
停得太突然而生硬，导致赫小白花了点劲儿才以不怎么狼狈的姿态向后退去，脚跟落地的时候，身形虽然稳住了，但还是与后进门的那一位撞了个正着。
“啊……”
“啊……”
回过身对视一眼，赫小白与她不由得同时叹了一声。
这是之前那个女考生，赫小白多少有点印象。对方看到她的模样，显得十分讶异。
“你怎么还活着？”
……这叫什么话？
看赫小白不太和善的脸色，女考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我是说，你没背伞包就跳下去了，竟然还能活着。”
她不可置否的耸耸肩，没有回答。
对方微微抬眼：“不好意思，当时不该放在你桌上的。只是也没想到你会直接拿错……那个……我的背包呢？”
赫小白想起之前随手丢掉的那个背包，她眨眨眼睛，“丢了。”
女考生一听，又提高分贝：“怎么会！你……”
可话说到一半，她就捂上自己的嘴，唯唯诺诺地看向赫小白的身后。
熟悉的大斗篷，藏蓝色的发，左手提了个箱子，那柄爱伞估计被他藏到了衣服底下。是飞坦。他并没有说话，只略微蹙着眉，眼里满是阴鸷。看架势就能感受到他无声的威胁——“吵死了”。
身后的女考生注意到他的脸色懂得识趣噤声，看起来明明有些畏惧飞坦，却与他一起行动……恐怕两人被安排在了一组。赫小白默默在心里为她落泪，面上赶紧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打算先逃离这是非之地。
然而，刚抬脚，就感觉背后一凉。
飞坦只一个瞬间就从她身边掠过，快得根本无法让人看清。他站定在面前，挡去唯一的出口。赫小白不敢去看对方细长的眼眸，气场太强，引得她脚下无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看到赫小白的小动作，飞坦眯起眼，金瞳里流转着戏谑的笑意。
“你怕我？”
——喜欢你！想上你！
赫小白想要集中精神，她抓着自己的衣角，努力不让汗沁在手心。吞了吞口水，她把不敢说的实话也一并咽下去。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
“怎么会。和朋友走散了，我急着去找她。”
飞坦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隐在斗篷底下的手陡然动了动。赫小白一惊，很怂包的又是一步退后。
“那你退什么？”
……以为你要一言不合掏伞好嘛！
“才没有，你看错了。”
面对赫小白的死鸭子嘴硬，飞坦什么也没说。他直接用行为做了最直接的试探。
赫小白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会仰望着飞坦，一步一步被逼到墙角。最可气的是，自己根本没法用理智去克制住身体的反应。直至她背贴上身后冰冷的墙，退无可退的时候，眼前的男人才弯起眼角。
死寂中，他突然嗤笑了一声。
就算是隔着骷髅面罩，她也不难想象飞坦隐匿在下面的薄唇，会划起怎样的弧线。明明是嘲讽的意味更重，却撩得赫小白不知道天南地北，身在何处。
恍惚之中，赫小白看见飞坦缓缓抬起手，大脑瞬间过电一般被掏空了思维。
这、这是要被壁咚了吗？！
——感觉好微妙啊。
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也无法想像。但定然是混杂着丝丝惶恐与不知名期待的。赫小白没胆子也没精力再把目光乱飘，只好直直的把注意力放在那双节骨分明的手上。
……等等，它的走向似乎不太对啊？
赫小白愣愣的看着飞坦把手伸向自己的领口，瞬间为自己脑补了一万字的小黄文。只是最后，都是以一个惨剧告终。干完这一遭，怕是诀别。
啊，这该死的风花雪月。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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