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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六章 ...

  •   第八十六章
      凄清雪色,翳翳天穹,举目四望,万里飞霜,皆是皓白一片。
      马车的布帘后,君湛眼窝深陷的目光看着远去的都城,久久愣怔。
      “已经瞧不见人了,你再不舍得,现下也没用了。”马车内传来一把成熟悦耳的女音,三分惯有低沉的嗓音隐约着天然的冷漠,“你以后恐怕都回不到这地方了。既是这般不舍,又何必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跟人一起谋划篡位,你的胆子倒是很大啊,君三公子?”
      放下车帘,君湛由着身侧的聋哑药童替他宽衣上药,目光却转向车厢里银叶为饰、红衣似火打扮的娇艳女子,看着她成熟美丽的面庞,君湛道:“听说当年崔烈蓬求娶过一位江湖女子,为她多次拒了那江氏皇族公主的姻缘,她又为何放着好好的二品大员的夫人不做,要去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山野流寇呢?”
      “山野流寇?”克丽丝以绢布擦着鞭子的手一顿,看了眼君湛有些憔悴的容颜,单手摸了一把自己肩膀上依旧乌黑蓬松的辫发,克丽丝顿了顿,歪了歪脑袋,勾起唇角笑道:“哦对,我现在确实是个无家无国无籍无名之人,说是山野流寇也不为过。你小子年纪轻轻的,知道的事倒是还不算少?”
      “二哥说你是自己人。毕竟这趟是要劳烦前辈护送我回清河,我总不能不尊敬前辈,对前辈有基本的关怀是应当的。”
      “可你听的又是什么荒唐传闻?崔烈蓬为我拒婚?哈,可笑。”克丽丝面带不屑地嘲笑道。
      “哦?”君湛盯着克丽丝蓝宝石一般冷漠的眼睛,明知故问道,“前辈的意思是传闻有误?”
      “当然,而且是大错特错。”克丽斯冷冷一哼,面带讥笑道,“崔烈蓬那厮当年妾室早就纳了五房,他在‘暖香阁’的旧情人风流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个,他何谈是为‘那女子’拒婚于江姓皇室?”
      顿了片刻,克丽丝继续讥笑道:“崔烈蓬不过是看那江氏皇族权力旁落,日落西山,而不甘心被尚公主,受那凶名在外的‘妻主’的气,就拿着我当借口,所谓‘因情拒婚’,真相不过如此。外头说什么‘崔烈蓬为那女子拒了江氏皇族公主的求亲’的痴情一片,左不过是那些‘文人墨客’给自己同名声的文人用来障目的说辞罢了,他崔烈蓬拒婚不但少了‘妻主’欺压的烦恼,还能落个深情专一的好名声,而我却成了那传闻中不识好歹的异族蛮女。真是可笑,哈。”
      君湛思索道:“崔氏如今还于帝都活跃,其实做崔烈蓬的夫人也可替他掌管崔氏家业,总比一个人流浪江湖更多一份保障。”
      “崔氏那家业我才不稀罕。我当年在姓林的(林谦)手下当差带他的机关营,就是姓崔的也得给我让道巴结我,直到后来和姓林的(林谦)翻脸了……”克丽丝回忆往事的时候仍旧忍不住蹙起眉头,“我始终不明白,叫我嫁给姓崔的对我而言到底有什么好的?他人为何偏说我嫁给他是我的福气?我图着给他出力不收名利,还是我图他给他洗衣做饭伺候他崔家人?就你这小子这般还算过眼的模样我当年都未必瞧得上,何况那姓崔的,他那般不修边幅咄咄逼人的模样,我瞧见了就觉得厌烦,他算什么,又凭什么胁我嫁他?林延逊却想用我做棋子拉拢姓崔的,可曾想过我的处境?”
      君湛接话道:“所以,当年传闻中让崔烈蓬半身不遂却不取他性命的蒙面刺客是你吗,前辈?”
      “是我做的又如何。他对我强下情药对我行那般龌龊之事,要不是后来我弟弟周旋,我便被他借口失去清白强纳入院了。我留他一命不过是因他那时还有别的用处,若非如此,可不是废了他这般简简单单了。”克丽丝又冷冷一笑,收起丝绢,将鞭子重新卷在腰间,掏出随身的烟斗和烟袋,本想抽一口,但她看了一眼君湛这伤痕累累的模样,又倏忽把烟放下了。
      君湛见状微微抿了一下唇,道:“其实我只是受了点刑,并没有前辈想象得那么虚弱,前辈可以不那么顾忌我。”
      克丽丝闻言哼笑一声,抬手“啪”一巴掌拍在了君湛露出的胸肌前,见君湛被自己拍得猛咳两声,克丽丝一双头狼一般野性的蓝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道:“我终于找到你这下流胚子和你二哥相像的一点地方了。”
      “什么?”
      “一样都喜欢死撑。”
      君湛笑了笑,面露焕然:“家里二哥和我最为亲近,我自是会随他一些。”
      “你二哥和他的生父星月很像。”
      “哦?是指长相吗?”
      “自然。只是星月不像你二哥这般的沉静文雅,也不像你二哥这般性格坚韧。”克丽丝收回烟斗和烟袋,又掏出一个酒葫芦,她身子向后一歪,靠在软垫上,修长的腿脚顶着车厢,克丽丝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拿着酒壶,一口一口喝着酒,一双蓝眸迷离莫测,“我以为你二哥比星月坚强太多,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二哥还是有些像星月那般的柔和,还有那张容颜,也都是那般的美丽,你们中原人有个词叫什么来的——哦,想起来了,‘倾国倾城’,就是这个词,‘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以前听姓林的(林谦)读过这些词,那时候我的中原话并不太好,听不太懂。我从小看着星月长大,只觉得星月是如我们那的‘花仙’(芍药花)那般的好看,星月从来没有穿过女子的衣饰,如果星月穿成你二哥那般,那他也会如此美丽惊人吧……中原人这点也有趣,倒是会装扮人,也会形容美人,辞藻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想你们那也一样。”君湛附和道。
      “是啊,我喜爱星月的容颜。我生来就是星月的家奴,自幼被家族教习武学术算机关这些本事原来也是为了守护他,那时候我和星月还有婚约。可惜年少时星月给我跳舞的时候,我并不明白那些风月之事,我只以为他是我的主人。后来,他就被你父亲骗走了。”克丽丝倏忽一顿,有些不高兴地剜了君湛一眼,继续道,“你的父亲,真的很讨厌。”
      君湛不置可否,只道:“除了母亲,我从小到大接触最多的是大哥和二哥,对我父亲的印象很模糊。”
      “罢了,你不过是个小辈,又和那些事有什么关系呢。说起来,若非星月那样标致美好的人,成亲对我又有什么意思。那姓崔的当年便是看中了我的武功和制作机关的能力,他想要我替他出力,所谓求娶我不过是他想不费心力而名正言顺让我为他所用,而这世道上的人总对我说,一个女人就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哈!真是可笑。我一个人本就自在逍遥,为什么要嫁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而随他去替他卖命呢?星月是我原本的主人,都不曾这般胁迫我做过事,他崔烈蓬又凭什么?可那时候星月和我解除主仆关系放我自由身后,周围的外人却都言辞说我能成为他崔烈蓬的夫人替他做事便是对我的恩赐,连林延逊都欲要替我结亲。这对我而言多么荒谬你知道吗?纵使我在林延逊那做事的时候,姓林的也要给我做的机关回馈金钱数万,可我若是嫁给姓崔的,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姓崔的嘴上说得好听,却不过是打着铢施两较的如意算盘罢了。他敢对我用强,我就让他永生永世不得快活。”
      默了默,君湛道:“听闻前辈后来便离开机关营了。”
      “是啊,后来我和林延逊闹掰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规则很多时候不过是为某些人自己谋取利益的工具罢了,这世道从来就不公平。就像外面这场雪,下给贵胄之家,也下给穷困奴家,但是富贵子弟瑞雪可丰年,还可踏雪观景,而穷困之家可能一场雪就从这世间消散湮灭了。前辈既然这般的有本事,想来也可以潇洒快活,现在已是世外之人,更不必在意那些俗人再说你什么。”
      “所以我做你口中‘山野流寇’也没什么不好。可惜,星月他不能陪我。”克丽丝顿了顿,“星月始终还是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星月什么都好,容貌好心地好家世好人还温柔体贴,可是他偏偏是个傻瓜,偏偏计较失身于你爹这种人,他偏偏要和你爹在一起,我没想到他居然会给你爹生了孩子,你爹明明早就有了内侍妾室……我和他们交易不过是为了钱财,可星月呢,他明明什么都不缺,却要喜欢你爹这种人,说起来,那姓林的(林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跟你爹一样,口蜜腹剑。我的弟弟,也被他骗着上了他的卧榻。他们两到头来被骗得族灭财散,什么都没得到还落得一身病痛,哈——你们这些臭男人到底又有什么好的?”
      君湛听着她有些缭乱的语言,倏忽垂首,沉默,自多年前目睹君钰亲身生产后,君湛也不是没有打听过关于君钰身世的事,故而他对宣武帝和自己父亲君澜对君钰生父族人所作的骗局还是略知一二的。
      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佳肴万姓膏。林氏的江山基业和他们君氏的荣光又是有多少血肉铸成的呢……
      良久,君湛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确实不好。我的妻儿现下也因我连累被充入奴库,也不知往后会如何受苦……”
      克丽丝冷哼一声,却没有回话。
      “……可我也不想如此。”
      克丽丝道:“你二哥应当会替他们筹谋,他们该是性命无虞,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沦落成了风尘苦力,总归是不如当初鲜衣怒马的生活,就不知道你那些家人是否能忍着做人奴婢的困苦了。”
      君湛并没搭话,半晌才叹道:“活着便好,没有充军流放,在帝都活着,总归还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
      “哈?你这小子倒是挺有野心?”
      “野心,这算什么呢?正如前辈刚才所说,姓林的凭什么就要我真心对其臣服跪拜,这皇位本来也不是他林姓家族的,当年宣武帝也不过是前秦的阉宦之后,这皇位他林清尘坐得,我又为何坐不得?”君湛说到这里,一双眼尾上挑的眸子沉得深重,一旁的聋哑小药童毫无所觉地替他上着药。
      “哈?哈、哈哈——”克丽丝闻言却是笑了两声,不置一词。
      君湛道:“九州动荡,姓林的手上的鲜血不比任何一方少,他姓林的食君之禄,却‘挟天子以令诸侯’,为掌权虐杀前秦皇族,又残杀旧臣,狡兔死走狗烹之事比比皆是,他姓林的就是明主了吗?而如今推行新政,任用的官员又是替这天下做了什么好事?刑法严峻,赋税深重,路途皆是饥寒待毙之人,他林氏皇族图权力稳固,却还要我等‘旧人’的饭碗来填补基业。新生婴儿的命是命,难道在这世道苟活多年的老人的命便不是命?他们凭什么让我等人任他鱼肉做他新人的‘养料’,他们凭什么让我被逼到这种境地……凭什么……如今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你小子倒是想法多。”克丽丝眸子里划过一丝光彩,“也是,若能安稳度日,有谁乐意打打杀杀,又不是个个都是疯子,我瞧你这仓促的模样也料想得到。若非仓促就你这般准备能成什么事,更别说夺位了……估计小皇帝也想得到……可你这件事还没完,小皇帝现下正是气头上,他能允许你二哥偷梁换柱饶你一命想来已是极限,你的妻儿估计还要受很长一段时间的苦。”
      克丽丝说着说着嗤笑一声,眸子里却不再是那般充满了厌世的不屑,仰面喝了一口酒,克丽丝絮絮道:“林延逊负心薄情贪慕权势,当年满口仁义蒙骗我那还单纯的可怜弟弟,背地里戮我族人娶那江氏公主,那公主也是痴蠢,初初还对我弟弟多加不满维护林延逊,结果林延逊对我弟弟和那公主却是两皆相负。姓林的只爱他的江山社稷,可姓林的真是虚伪至极,面上总一口一个如何如何爱慕我弟弟,施些小恩小惠,让我那傻弟弟不断迷失自己,可是也好奇怪,林延逊如此薄情寡义,培养出来的小皇帝倒是有趣——若是林延逊还活着,你这般的事,莫说他会因为枕边人心软,纵使是枕边人,他也恐怕会对其斩草除根。而这小皇帝到底是多情心软了一些,有时候,我觉得他都不像个掌权者,竟是那般地任性妄为……哼~想是年轻吧。”
      克丽丝回想起林琅跑到江南一带的事,嘴角泛起一丝莫名的弧度——谁能想到一个一国之君放着好好的皇帝宝座不干,乔装打扮孤身犯险地跑到敌国境内,而彼时长江一带还是两军暂时休战未曾撤兵对持的状态,他竟是这般的任性妄为。
      “或许。其实林清尘对外的克制大度本来也都是装出来的,他骨子里一直便是阴刻敏感、任性霸道的个性。他从小就对我二哥依赖而不怀好意,掌权以后就不加掩饰这般,二哥却也……二哥总是向着他,二哥他……”提到君钰,君湛眸中一颤,顿了顿,自怀中掏出一块佩玉凝视一眼,苦涩一笑,倏忽失语,而后又垂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替他包扎的小药童扯到他胸前的鞭伤,君湛才回神似地“嘶”得抽了口气。
      “倒也不用这般费力,你不用替我揉开淤青再上药,我这胸口的伤是特制的鞭子抽的,反正这一身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随便上点药听天由命就成,把药给我吧。”从药童手中接过药瓶,君湛丝毫不避讳克丽丝的窥探,将领口又扯得大了些,自己摸着自己胸口的伤痕给自己涂涂抹一番。
      身侧小药童倒是怯怯看了一眼克丽丝,又看一眼君湛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忧心地用手指比划了两下:三公子……
      “无妨的,你继续你手上的事,继续替我把这个绑上。”
      君湛从小桌上拿起一卷新的麻布丢给小药童,转头又瞧着克丽丝那不辨年岁的蓝眸,君湛仰着头靠在垫子上,一双狐狸似的眸子里尽是疲态:“从前的我,也不过是想着乘着家族荫庇,做个游戏人间的风流少爷,碌碌半生,醉生梦死就好。可是,姓林的却总是要强求那么多,一步一步逼着我……”
      克丽丝眸光一闪,犀利地问道:“哪个姓林的?”
      “……”
      “是当今那个小皇帝,还是我最近听说的那个离经叛道和你纠缠不清的锦衣王。”
      “重要吗?”
      “不重要吗?”
      “差不多吧。”
      “看来你很讨厌锦衣王。”
      “也不算吧。锦衣王到底还是孩子气而已,只是他太霸道了些。”
      “看来你是喜欢锦衣王。”
      君湛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别人还是在嘲笑自己,却再也没有回答这个话题。
      葡萄酒,夜光杯,四方九龙熏炉中熏着沉水香,团云纹金绣的靠枕里填塞着佩兰。
      林琅着一身宽松的长袍,随意地靠卧于温泉边的榻上,身侧两个面容姣好的宫女低眉顺眼地在替他捶肩捏背,而他捏着的杯中水光潋滟的酒水,半垂着眼,慵懒地看着波斯毯上的雪夫人着一身绯红的胡服,旋着胡舞——那艳丽的舞步被雪姬展现得极尽妖娆,迤逦醉人。
      雪夫人名雪舞,一个风尘出身的孤苦女子,卑微的出身让养大她的牙子连替她取个正经的姓名都疏懒,到如今的权位,也还是顺了林琅的赐姓用着“雪舞”这个名字。
      雪夫人替林琅生育了两儿一女,如今桃李年华,虽不若二八年华那般的清纯稚嫩,却是因添了几分妇人成熟的风韵,愈发显得得妩媚动人,而叫人怜惜。
      能被林琅宠幸的女人,几乎是美的,但这雪夫人,着白衣时清纯,着桃色娇俏,此番着红衣又是别一番异域风情的瑰丽,随便换一套衣服,便能整出翻新的花样,叫人耳目一新,林琅又如何能不喜欢这般费尽心思讨好他的韶华美人?
      一曲舞毕,蝤蛴脖领香汗淋漓,樱桃小口娇喘细细,雪肤面容嫣红诱人,惹得人心中痒动。雪夫人温婉乖顺伏到林琅床畔,见林琅坐起身,越发地低眉顺眼。
      林琅瞧着那她这般模样,心下油然而生一股愉悦,拥起佳人的香肩,“夫人请起。”
      雪夫人垂眸一笑,瞥见林琅手中夜光杯盏,见其紫波荡漾,光晕如星,不由柔声道:“陛下,这杯中是何种琼浆,竟是这般的美丽?”
      “夫人眼光素来不俗。”林琅将夜光杯递过去,“这便是那西域传过来的葡萄酿成的酒水。”
      雪夫人轻声道:“陛下,妾身可饮一口?”
      林琅笑道:“美酒佳人,自然该是珠联璧合~”
      雪夫人嫣然一笑,双手捧起林琅递过来的残酒,“妾身谢陛下恩典。”
      对着林琅用过的地方小饮一口,雪夫人赞美道:“这酒真是人间至美~”
      看着酒杯上的口脂林琅哈哈一笑,又在夫人唇上啄了一口,林琅道:“西域使者每年入朝皆会带着那方精心酿造的葡萄酒,那味道……便是如夫人这唇般的,与众不同。”
      雪夫人垂眸羞怯,仿佛少女一般面上瞬间泛起红晕,柔和媚语道:“陛下,其实这酒亦与旁的大不相同。”
      知其有意,林琅饶有兴趣地顺着雪夫人的话问道:“哦?怎的?”
      雪夫人抬首,对林琅灼灼一笑,她一向温顺体贴,懂得讨好而张驰有度,见林琅情动配合,又主动攥着林琅的手,饮了一口杯中酒,向林琅送上自己的香唇,缓缓地将酒水度过去……
      雪夫人出身娼门,自幼学了不少讨好他人之法,加上最近半年林琅沉迷临碧殿的那位冷落后宫多时,此时她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把握时机卖力地讨好林琅,这接个吻,便足足变化了五六种花样,主动挑逗得林琅十分惬意,林琅顺着那曲线诱人的背便摸出了那如凝脂柔滑的香肩……
      白玉雕栏,珠帘飘幔,林琅在一片细腻的绸缎中睁开眼皮,就是一双雾气缭绕、迷离朦胧的水眸入了眼,林琅心中一动,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又是一阵亲吻,不多时,雪夫人鹅颈般的脖子一起一伏,樱桃小口细喘连连。
      又是一番黏腻的情事,林琅尽了兴,才喘息着缓缓抚着雪夫人汗水淋漓的面颊:“你的这双眸子要一直这般的漂亮才好~”情事过后的余味还在,这双和某人漂亮得有些相似的眸子自是越发显得撩人心扉,林琅不由贴身吻了吻那双眸子。
      高高在上的天子附身下来的细腻温存,自是让谨小慎微的女人心中欣喜,雪夫人不知林琅心中执念,只见林琅一双入鬓的黑眉飞扬得跋扈,彰显着主人尚好的心情,揣测着圣意,她像一头求护佑的小鹿一般应承着林琅,蜷缩着越发黏入林琅怀中,她身体紧紧抱着林琅,柔声笑道:“陛下喜欢,便是雪舞最大的福份~”
      摸着她汗湿柔顺的鬓发,林琅只觉得怀中女子娇弱乖顺,妩媚天然,心中愉悦地说道:“是,雪儿一直都是这般地会让朕喜欢。”
      沐浴后更换了一身新衣,林琅回殿翻了两卷折子,刚想向近侍询问君钰回宫的消息,便见鹤鸣形色匆匆地过来与他禀报道:“陛下,雅夫人不见了。”
      林琅闻得这个许久未听的封号,眼角一跳,马上想起他上个月因为强行要了沈君雅后而被她从榻上踹下来的不愉快经历,第一次在榻上受到女人如此待遇的天子,思及此事便是怒从中来,林琅不耐地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她又想整什么花样?”
      鹤鸣小心翼翼道:“雅夫人身侧的芳菲姑姑说雅夫人这几日郁郁心伤,似乎……似乎有轻生的念头。”
      “她敢?”林琅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吓得周围的人一阵战栗。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龙体要紧……”
      林琅不知沈君雅的心思,也懒得去揣测,只觉得怒火上头,瞧着将脑袋伏得更低的鹤鸣,林琅冷冷吩咐道:“让禁卫军先去找人。她腹中还有朕的血脉,朕要见到一个平安的雅夫人,其他容后再说。”
      顿了顿,倒是冷静了不少,林琅倏忽想起刚才要问的事,他放君钰出去了两日去解决君湛的事,君钰一向守时知分寸,按照道理,今日这个时辰,君钰应是来找他复命才是,林琅林琅心中焦躁,语气也不由更差了些:“侯爷还没回来吗?”
      鹤鸣闻声一抖,不敢支吾,只道:“侯爷申时一刻就回了宫,只是在长街被雅夫人随嫁的婢女拦了下来,她与侯爷说了些话,侯爷就跟她一起去找雅夫人了……”
      “啪——”猛地将一旁的灵芝玉雕镇纸丢了出去,摔个粉碎,林琅一双凌厉的丹凤眼里邪气迫人:“你是干什么吃的——让你们看着侯爷,谁让她去接近了侯爷?侯爷现在什么身子,去找她?要是侯爷出半分差错,你的脑袋也别要了,给朕去找,摆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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