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瓶邪]长明灯Ⅱ华胥龙骨》破碎妖娆

2、【章二】

　　数小时后我从王盟口中得知，白毛儿是被活活吓死的。

　　你要说他是被人乱刀砍死，又或是捱了几梭枪子儿，我都不会奇怪。可这被吓死就着实说不过去了，众所周知，白毛儿是个傻大胆，至于胆大到哪种程度，不妨举个例来说明。一般人头次下地，难免会有几分恐惧心理，想当年我跟着三叔那会，再怎么兴奋也仍有一丝惊怖，这是人之常情。可白毛儿却不然，他下斗时那股子欢腾劲，活像是要去温柔乡眠花宿柳偎红倚绿，哪里看得出其实是和死人打交道。

　　就这么一见了粽子都恨不得能抱怀里摸两摸的愣头小子，神经粗大堪比钢管，却被吓死了？

　　问谁谁都不信。

　　也无怪戚老六会说出“不大像人干的”这种话，人心固然莫测，但其高深之处多体现在谋划算计方面，纵使能因计谋而起到惊吓效果，中招的也绝不该是如白毛儿这般的胆大妄为之辈，更何况直接丢了性命。

　　只是除此之外却又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我托着下巴打量眼前眼球暴突面部肌肉狰狞扭曲的尸体，一时有些犯难。

　　三月份天气尚凉，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然而白毛儿的尸体已有了一定程度的腐坏。经过初步尸检，倒霉孩子的死亡时间圈定在48小时内，大约是在前日凌晨。白毛儿的住所是间位于小巷深处的窄小平房，左右皆无邻居，若非戚老六连着两天没见着他差人来找，恐怕现在仍不会被发现。

　　我听着耳边王盟的报告，心思微动。照此看来，他岂不是就暴毙在我生日之后？不知仅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另有蹊跷，如果是后者的话……我看了眼张起灵，他神色从容，察觉到我的视线，回视的目光一派平静。

　　“怎么？”

　　“没事。”我摇头，转而问戚老六：“白毛儿平日里和谁关系最好？”

　　“回小三爷，是徐瞎子。”

　　把这称呼默念两遍，才想起是哪号人物。徐瞎子本是个走街串巷的半吊子算命先生，多出没于西湖附近。他早年学了点周易命理的皮毛，并靠此谋生，后来不知怎地和戚老六混到一处，凭着条三寸不烂之舌收获了还算不错的人缘，尤与大大咧咧的白毛儿最为亲近。

　　“他人在哪？”

　　“应该还呆在铺子里。”

　　“叫他来见我。”吩咐完，我弯腰凑近了去看床上的白毛，瞳孔放大、面色铁青，确实是副吓破胆的模样。环视四周，窗户关的严实，仔细检查下并无从外部强行打开的痕迹，屋内也找不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就目前所见所闻，比起人为，反而更像鬼怪作祟。

　　等了十分钟，徐瞎子赶到。此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相貌端正，却早早被生活艰辛磨砺的两鬓霜白。识得的人皆称他作瞎子，其实严格来说他只是弱视，而非眼盲。

　　“小三爷，张爷。”他恭敬作揖：“不知二位唤徐某来有何事？”

　　“白毛儿没了，你可知道。”

　　徐瞎子动作一僵，露出难过表情：“方从戚老大处得知。小白年幼，却遭此横祸，实乃大不幸。”

　　我对他文绉绉的说话方式感到颇为头疼，“都说你与他走得近，那么前些日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不妥？”徐瞎子想了想，“不曾。”

　　“你可确定？当真没有丝毫异常？” 听我问得慎重，徐瞎子迟疑了，他捏着指关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小三爷这般问，徐某倒是想起件事来，只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不当讲的，说吧。”

　　“就在您生辰前夕，兄弟们打算着要凑份子买样礼品孝敬您。徐某曾私下找小白说起此事，结果小白得意言道他早已准备好了，而且还是件举世无双的稀罕物。徐某好奇，问可是极品羊脂美玉，小白不屑一顾，道他寻着的那东西比之羊脂玉，简直一个如在天一个如在地。徐某再行追问，他却不愿松口，当时以为只是夸大之词，便也没再往心里去。”

　　白毛儿送的，可不就是那六枚所谓龙骨吗？食指敲了敲下巴，我看着身形微偻的徐瞎子：“那么你是不知道白毛儿从哪弄来的那些东西了？”

　　“徐某人惭愧。”

　　“行了。”估计也问不出别的内容，我挥挥手：“今天就到这吧，你若想起了什么，直接来找我便是。戚老六，”话锋一转：“你找人看着白毛儿，小心别出差池，该做的事都帮他做了，不能亏待兄弟。”

　　“俺晓得，小三爷您尽管放心。”

　　离开平房后，我们开车回家，中途王盟在古董店下车，被我打发去收集消息。进了家门，我把自己仍到沙发上，头仰靠着椅背，闭着眼梳理今天发生的一切。两边太阳穴覆上微凉的手指，指尖有薄茧，按摩的力度恰到好处。我放松紧绷的神经，抬手握住了男人的几根指头。

　　“你很烦躁。”

　　“是的。”我叹气，转了个身跪在沙发上，把下巴靠去张起灵的肩膀，蹭了蹭：“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里不踏实”

　　他安抚孩子似的揉乱我的头发，“有我在，没事的，没事。”沉默了一会，我噗的笑出声，搂着他的腰哈哈哈直乐：“如今也就只要你会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了。唉，自从被三叔那老小子算计接了班，爷整天都得端着个架子装深沉，真心憋得慌。”

　　张起灵在唇畔脸侧印下碎吻，痒痒得像是羽毛轻抚。我掰正他的脸啃上他的嘴，咬了几口松开，笑道：“充电完毕。”不等他逮我，跳下沙发径直走去书房，自博古架右下角取过那紫檀描金木盒回到客厅。

　　“你说这几枚骨头是不是有猫腻？”拾起一枚在手中打量，白骨通体颜色有些泛黄，体积不大，与拇指长度相仿，但是更粗些。质量很重，摸起来细腻光滑，看不出是哪个部位的。

　　刚收到这份特殊的礼物时我根本没在意，所以也只随便看了两眼，这会儿再一细瞧，好像还真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

　　“你怎么想？”瞅了半天，我问张起灵。

　　“难说，先放着。”他把盒盖摁上：“不管这骨头有没有问题，你首先要考虑的，应该是白毛打哪得来的它们。”

　　我咧嘴：“你真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破孩呢？早叫王盟打听去了。行了，先不谈这个，反正急也急不来，饿了没？咱叫外卖？”

　　张起灵无奈地瞥我一眼，袖子一捞去了厨房。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大好，瞧瞧那宽肩窄腰长腿，不是一般的养眼。这么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得战场，一个顶仨的好男人，是爷的。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