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喜言草

19、第 19 章

　　黎玥皓对有人盯着他看的视线特别敏感，因为在他的人生经验里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不是伴随着好意。所以他不喜欢被人打量般的盯着看。程阳来姗姗来迟的第一天开始，就偶尔会盯着他看一会儿，每次时间也不长，黎玥皓都还来不及制止他，程阳就已经移开了目光。一开始黎玥皓也觉得很烦，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看习惯了，这会儿都差点儿没察觉到程阳的视线。
　　“今天跟我打架的人里面，有四个是暗格的人。”黎玥皓没抬头看程阳，知道他坐下后轻声开了口。
　　“还有一个呢？”暗格程阳知道，不跟黎玥皓一起绕远路的话，他上下班都会经过这个暗格酒吧的门口。这个酒吧长得就像每天不发生点儿什么都对不起站门口那几十个保安的样子。
　　“还有一个是珊姐的人，在那儿帮我们打听情报。”调酒的饮料还没来，黎玥皓准备给程阳先喝点儿特别的。他起身去了厨房，之前在程阳这儿吃饭的时候看过他做饭，这会儿进去直接就能找到东西在哪儿。
　　“商业间谍啊？”程阳看着黎玥皓去了厨房，有些不解，“你拿什么？”
　　“盐。”黎玥皓把手里的罐子给程阳看，他回到客厅把盐搁了点儿在茶几上已经倒好酒的两个杯子里，然后把其中一个杯子推到了程阳面前，“不是打听暗格的事儿，那儿只是他们老板养小弟的一个地方。”
　　“小弟？他们是什么帮派吗？”程阳端着杯子转着打量了一会儿，他酒量还行，但是没喝过这么奇怪的酒，“龙舌兰加盐？”
　　“嗯，加盐可以中和龙舌兰的酸涩感。”杯子里的酒也就一口的量，黎玥皓直接仰头干了自己的这一杯。
　　程阳本想先等吃的，但看着黎玥皓都干了，他也跟着来了个一口闷。程阳第一次喝这样的酒，刚咽下去就忍不住开始晾舌头，“真冲。”
　　“不是帮派，”黎玥皓给程阳倒了杯水，“暗格的老板叫符洪，他现在持有的这个锦运外贸物流公司，原本是珊姐爸爸的公司……”
　　话说到一半，门铃响了。
　　黎玥皓过去开门拿外卖。估计是顺路，两个外卖是一个配送员送过来的。
　　“那怎么到符洪手上了？”程阳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黎玥皓走过来。
　　他之前就总在想姗姗来迟这么点儿营业额是怎么把店开起来的，原来是老板有家底。
　　“他找人把珊姐爸爸撞死了。”黎玥皓先把饮料放一边，一边给程阳开炒面外卖的盖子一边平静的说：“当时珊姐，她爸爸，她老公和公公都在车上。事发时珊姐老公把她护在身下，所以只有她活了下来。”
　　“死了三个人？”程阳听到这儿接餐盒的手都有些抖，“报警了吗？”
　　“没有他跟开车那人有联系的证据。”黎玥皓掰开一次性的筷子递给程阳，看到程阳伸过来接筷子的手，黎玥皓才反应过来他是右手动不，“家里有叉子吗？”
　　“不用。”程阳用左手拿着筷子磕磕绊绊的夹了一片炒面里的火腿肠，“虽然不太利索，但是还算能用。”
　　“还能左右开弓，厉害。”黎玥皓看着程阳用左手吃东西。
　　“所以你们现在是想找到他找人制造车祸的证据？”程阳夹了几根面条绕在筷子上放进了嘴里。虽然现在肚子还是饿的，但是嘴里的炒泡面都变的有些食之无味。他印象中的秦珊优雅、自信、傲气，完全看不出来居然经历了这么惨痛的事故。
　　黎玥皓冷笑着摇了摇头，“哪能这么轻易就让他去牢里坐着。”
　　程阳停下筷子看着黎玥皓撕开外卖袋子把烧烤都铺在桌子上。黎玥皓讲述的故事里秦珊应该是准备报仇的，但是不报警的话，她要做什么？
　　“那珊姐要怎么做？”
　　“她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黎玥皓摆好串后自己先挑了串牛肉吃起来。
　　程阳猜不到秦珊具体要怎么还治其身，但这个其人之道就不太美妙，这个还治其身应该也不会太美好。不过程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黎玥皓现在说的都是秦珊的事儿，他和秦珊肯定不是亲姐弟，那为什么也能为了这些事儿……豁出命。
　　“那你呢？”程阳观察着黎玥皓的表情，“你是为了什么做这些事儿？”
　　“车祸那天珊姐逃出来时被符洪的人发现了。那人就追了过去，没有打算留活口。”黎玥皓拿出刚自己买的橙汁倒进雪克杯里，再兑上伏特加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珊姐刚好跑到了黎玥的粥铺里，黎玥因为救她，被那人捅了几刀。我发现她时候，她身体周围都是血。”
　　黎玥皓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酒量其实不算好，这两杯酒下去就开始感觉身上开始发热。情绪好像也被放大了很多倍。他很久没为这事儿哭过了，但今天这会儿眼泪什么时候流出来的他都不知道，就突然感觉到有水滴在了手臂上。
　　上次吃饭的时候程阳能猜到黎玥可能不在了，他想过生病，一些常见的意外，但是没想到过是被人杀害的。
　　程阳看着黎玥皓也跟着有些心痛。他从小在与人交往上就是一个很笨拙的人，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安慰人。
　　看到黎玥皓的下颌处凝起水滴的时候，他起身够过去伸手用拇指帮他把泪水抹掉了。
　　黎玥皓因为脸上手指的触感怔了怔，程阳都收回了手他反应过来才偏头躲开。
　　“你今天不应该来帮我的。”黎玥皓把吃饱喝足后在一边趴着快睡着的阿灰搂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揪着他脑袋上的一缕毛在指头上打转。
　　“嗯？”黎玥皓的一句话程阳听的似懂非懂，“为什么？”
　　“我刚说过的，符洪是个会赶尽杀绝的人。”阿灰趴在黎玥皓膝盖上叹了口气，然后撑起身子甩了甩脑袋，把黎玥皓的手给甩开了。黎玥皓也没再烦阿灰，他够着身子把袋子里的可乐拿了出来，跟朗姆酒兑在一起调了个简约版自由古巴，“现在在他眼里你就是跟我们一伙儿的人，珊姐做的事儿被挑开之后，这些也都会算到你头上。”
　　程阳仰头喝掉杯子里的伏特加兑橙汁，等着黎玥皓给他倒新口味儿的酒。
　　黎玥皓这话的意思应该是秦珊已经为她的报仇计划做了什么，而符洪还没发现，如果发现之后自己也会被报复，就因为自己在黎玥皓跟暗格的人打群架的时候上去帮了他？
　　程阳觉得不是，要这么算的话，他进姗姗来迟工作之后就得跟他们算成一伙儿的了。
　　但黎玥皓把这些都揽到了他头上。
　　黎玥皓把自由古巴递给程阳，他这次没直接干，只是尝了一口。
　　“诶、我喜欢这个加可乐的，好喝。”程阳指着杯子里的酒说。
　　“那是因为这次饮料加的多，喝起来好入口而已。”黎玥皓自己没喝，他得让酒劲儿先过过。
　　一大包烧烤他们两人吃了好一会儿也吃多少，黎玥皓挑出一串肉串儿的时候咬了一口有点儿咬不动了。
　　“凉了？”程阳看黎玥皓那样儿，感觉他牙都要掉了。“我那儿有电磁炉，拿出来热热吧。”
　　黎玥皓这时候其实不太饿了，也没有很强烈要吃东西的欲望，但就是不想闲着。他把阿灰从腿上抱起来放到一边儿，撑着茶几边站了起来。
　　“在哪儿？我去拿。”坐着的时候就是感觉有些热，这会儿突然一下站起来还有点儿晃。
　　“你没事儿……”程阳见状连忙跟着起身准备伸手扶他，结果自己盘腿在地上坐的脚麻了，而且还有只手被绑着控制不了平衡，差点儿没栽到旁边的沙发上。“……吧？”
　　黎玥皓感觉到程阳在身后晃，又连忙伸过来一个手臂拉他，结果就是两人中间隔着茶几互相伸出一只手搭在对方肩上，身子和脚还都扭着。
　　程阳和黎玥皓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突然就都笑了起来。程阳觉得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黎玥皓这样笑。
　　“这酒喝的太狼狈了。”黎玥皓收回手站直了身子。
　　“我是脚麻了，跟喝酒没关系。”程阳往厨房走了过去，指着一个橱柜门对黎玥皓说：“这儿，电磁炉。”
　　黎玥皓跟过去打开柜门儿把电磁炉拿了出来，放到茶几上后就准备把烤串往上放。
　　“诶诶诶，”程阳抓住黎玥皓准备放串儿的手，“烤盘很久没用过了，先洗洗。”
　　程阳看黎玥皓洗完烤盘后继续交代：“擦干，然后拿上油。”
　　黎玥皓跟着程阳的指示拿着东西出来，把烤盘放回了电磁炉上，“然后呢？”
　　“烤盘里放油，放串儿。”等着烤串儿热起来的时候程阳翻了翻装饮料的口袋，“还有别的什么口味的酒么？”
　　“没了。”
　　“那再来个可乐的这个吧。”
　　黎玥皓调酒调一半，觉得没太对，“你现在指使人指使的还挺顺嘴啊。”
　　“嗯？”程阳愣了一会儿，“这不是你擅长嘛。”
　　“就俩东西倒在一起搅一搅的，”黎玥皓瞪了程阳一眼，“不需要擅长不擅长。”
　　程阳冲着黎玥皓扭了下身子，把吊着的右手冲向他“我伤患。”
　　“喝吧，伤患。”黎玥皓还是给程阳倒上酒。
　　程阳笑了一会儿，在锅里拿了一个串儿慢悠悠的啃。
　　“我在这儿工作，”程阳看着黎玥皓说：“即使今天没帮你，以后有什么事儿我还是被跟你们算成一伙儿的。”
　　黎玥皓抬头看着程阳，没说话。
　　“所以你不用觉得这些都是因为你，”程阳举起杯子悬在空中，黎玥皓下意识的端起自己的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程阳没顾着黎玥皓喝没喝，自己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用这种还没啤酒杯大的小杯子喝洋酒对程阳来说还是有些不太得劲儿。“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也不后悔来这儿。以后不管有事儿我们一起担。”
　　黎玥皓听到程阳说这些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突然有些加快。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有点儿怪怪的。
　　她跟秦珊算是合作关系，谈不上谁给谁担。但程阳不一样，毕竟这些事儿都跟他没关系。而且符洪是背着好几条人命的人，跟普通街头混混打群架不是一个性质。他不确定程阳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听明白他讲的这点。
　　黎玥皓喝掉跟程阳碰杯的这杯酒，他想说声谢谢，但又觉得谢字儿一说，就像他盼着把程阳拉进来一样。他拿起一个串儿，把肉和到嘴边的话一起咽了下去。
　　“能抽烟吗？”黎玥皓一边在衣兜里摸索，一边环视了一圈。没发现程阳家里有烟灰缸。
　　“抽呗。”程阳起身去阳台上把家里唯一的烟灰缸给黎玥皓拿了过来。
　　程阳在姗姗来迟干了也有一个多月了，还第一次看到黎玥皓抽烟。他在自己面前叼着烟眯着眼睛点火的样子让程阳有些移不开眼睛。
　　“没想到你会抽烟。”程阳虽然也抽烟，但是他瘾不大。这会儿被黎玥皓刺激一下，也没忍住，拿过他扔在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支出来叼在嘴上。
　　“偶尔抽。”
　　黎玥皓这打火机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程阳有仇，他打了几次都没着。他右手又没法儿抬起来扶烟，全靠牙咬着滤嘴才能让它支棱起来，就这么一会儿滤嘴都快被他咬断了烟还没点着。
　　“操。”程阳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扔，叼着烟起身走到黎玥皓旁边，往他脸上凑了过去，在他嘴上的烟里把自己这根引燃了。
　　“你可真会想办法。”黎玥皓被程阳突然凑过来吓了一跳，不过他表现的很平静，没人看出来他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