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赵子川

77、同上

　　我还没看够，没描够，没哭够，颜右使又匆匆而去。一个眨眼都没有的功夫，她就留我一个在外，千头思绪。
　　冷静了一会儿，收拾好自己的心绪，我又大概整理了颜右使的思绪，然后原路返回。但是当我抬头看向那离我不知多远的渊口，我的心拔凉拔凉。
　　一想到自己还中了阿斗的毒丸，就不允许我再耽搁。我长舒一口气，开始御术上行。可是怪了，我的术法竟然丝毫也使不出，急得我再试。可依旧作势后，脚底不生风，我还稳稳地站在深渊的底部，无可奈何地仰望着高不可及的出口。
　　既然术法在这里使不出，我便只能脚踏实地干，用自己的双手双脚往上一步步爬。可我哪儿会攀爬。在霞谷，阿犮也从未教过。
　　但为了出去，为了助颜右使，我必须迈开第一次的大步。看准石头，我就开始用手往上抓，双脚借助下面的石头往上送。第一步很轻松，我暗自高兴，鼓励自己继续。可从第二次开始，我便知道了什么叫千锤百炼。一次次向上，一次次重摔。不服气的我继续爬，继续摔。本就受伤的我，伤上加伤。好不容易止住的黑血又开始往外冒。我的衣衫被浸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我都摔麻木了，依旧没有停下往上爬的决心。因为我知道，我只有先爬出去，才能有后话。为了这个小目标，我必须忍下所有的痛。
　　有了无数次的摔伤，我也算总结出了攀爬的一些小技巧。有了这些技巧，我开始爬得更远了。远到我一抬头，感觉出口就在下一步。然后成功哪有这么容易。当我好不容易爬了一半，却因为踩垮了石头时，又是重重的一跌。但我很不服气，冲着出口伸长了手，但又如何。我被重摔在地，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骨头也被摔断了，一口大黑血就往外吐。
　　这一刻，我看向遥而不及的出口，有一中说不出的绝望。但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闪过一瞬，我便又拍地而起，然后继续顺着自己刚才攀爬的路线再次尝试。
　　可能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不知道爬了多久，总算用手爬出了渊口。探出头的那一刻，看着周围乌黑乌黑，我突然热泪盈眶。
　　一个向上撑，我总算成功自救。可面临的浓烟继续在干扰着我的视线。而且我深知，若是我踏进去，双脚将继续受到熔岩的灼烧，让本就遍脚鳞伤的我更加惨痛。
　　望着自己的双脚，已被黑血包裹，我都替它感到惋惜。突然，我想到既然熔岩能灼伤我的肉身，那我要是化回烟形，没了双脚，它难道还能腾空来灼我？
　　看着眼前越来越浓的烟雾，我不得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试一试。一个念决，我化成烟形，飘过去，直接融进烟雾之中。令我害怕的灼伤的确没有了。我大感欣慰，继续往前飘。
　　虽然熔岩灼伤不了我，但它散出的热气依旧伤害不小。被烧晕的我混在烟雾里左飘右荡，希望快点找到流出来的火熔岩。可这里除了烟雾还是烟雾。要是有一阵风，能把它们吹散了，就天助我也。
　　突然，我想起了这个天助也可以变成自助。无风自启术，虽然阿犮还没有教，但这个术法我会背。我默念不成，再试，依旧不行，再试。可怎么试，连个动向都没有。我正生气时，才发现自己现在是烟形，只能动嘴，哪能上手。恍然大悟的我这才又忍一时之痛，化成人形，然后嘴手并用，开启术法。果真，这一次有了微风，散了下烟雾。正在我高兴之际，脚底传来了刺痛，我又赶紧换成原形。
　　就这样，我烟形人形不断互换，虽成效慢，但我开始驱散周围的烟雾。让我看到了一丝丝曙光。果真，用了上百次后，远处出现一条微弱的火红带子，开心地我不再化人形，直接估摸着方向往烟雾里使劲冲。
　　当我看到火红火红的火熔岩似一条小河在缓慢地流淌时，我激动地原地绕圈。
　　但是由于我的旱缶被毁，没了装火熔岩的器皿，又急得我团团转。最后在自己身上摸呀摸，总算摸出了一个小盒子。它本是装迷蝶香。但为了应急，我只能把剩下的迷蝶香全部倒掉，然后飞到火熔岩边，小心翼翼地操控着盒子，去装火熔岩。
　　阿斗的任务只让我带回火熔岩，并未严明要多少。本来盒子就小，我就盛了一小点，就急忙用盖子封好，再施以术法，加固盒子，以免漏出了前功尽弃。
　　任务已完成，我嗦的一下又钻进烟雾里往外跑。也不知道三月已过多久，我还能撑到回去吗？不管了，我护火熔岩，就急速而飞。
　　在鬼蜮，若是你已修成人形，大家更愿意以人的模样出现。虽然耗体力，但是你优秀的展现。所以当我拼着烟形闯回阿斗的营帐时，已经被其他祟笑掉大牙了：“哪儿来的未成形的祟，也敢来这里撒野。”“怕不是永远也化不了形，才这么胆大妄为。”“这些老祟子，就该重回炼魂场。”
　　这些话就在我耳边一飘而过。不知时日的我不顾阿斗账外的祟兵，直接就往里面冲，希望还不晚。
　　由于我出现得太突然，祟兵也没有及时挡下来。而不顾礼节的我好巧不巧，发现处了阿斗，还有一个祟。而他居然敢坐在阿斗之上。谨记福祸相依的我，继续加赌，干脆再加一把力，猛地化成人形，一个摔头，直接明明白白地砸在了他俩的眼前，引起极大的注意。就算祟兵进来轰我，也被暗示出去。
　　我见形式大妙，立马忍着痛，手忙脚乱地从破破烂烂的袖子里翻出盒子，然后迫不及待地面向阿斗，向他捧起，必须掷地有声回复：“云霞不辱使命，已将火熔岩取回。”
　　正在我暗自欣喜这大运撞得好，直接撞到了大宝。可天有不测风云，下一瞬，装火熔岩的盒子再也承受不住来自火熔岩的灼烧，直接被焚化。眼看火熔岩就要掉地上报废了，我直接伸出双手，以手为皿，接住这一丢我用命来换的火熔岩。可它也不是吃素的。我的手刚一碰到，它直接无情地继续灼伤焚化。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它焚得快要穿洞，痛贯心膂的我恨不得马上将它甩了。但我决不能因为这点小伤就误了这个大好机会。
　　切肤入骨的疼让我开始冒冷汗，但我依旧保持着跪拜手捧的姿势。阿斗见状并没有好心的让我起身，而是默不作声。我知道，他这是在等，等正主发话。
　　“你，叫云霞？”他总算开口了。
　　我装作不知的向他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保持对阿斗的跪拜，故意不作回答。
　　可阿斗不料我会这么看不到事，直接向他跪拜而去，焦急地解释着：“左使，这是才收编的小祟子，不懂规矩，冒犯了你。”
　　我见阿斗伏低做小了，这才转过身子，朝主位上的左使离未跪去，但不漏怯。
　　他瞧了瞧我，再瞧了瞧我手心里的火熔岩，然后轻轻地抖动一下衣袖，火熔岩就从我的手心钻进了他的袖中。这修为，的确深高。
　　“还不快给左使行礼。”阿斗立马点拨我。
　　我这才正式向离未行隆重的叩拜之礼：“云霞见过左使。”
　　“这点火熔岩是你取来？”他向我发问了。
　　我也不再装无知，一五一十答来：“数月前，阿斗使命令我去熔岩炼狱将火熔岩取回。我用一月的时间抵达熔岩地狱，然后踏进漫天的烟雾之中。由于不辩方向，还跌入暗藏的深渊。自行爬出，才误打误撞发现了火熔岩。但它太过霸道，刚入旱缶就将其炼化。我便只能用身上这个盒子加之术法，暂时装一点回来复命。”
　　离未又问了另一个我更在意的问题：“你不认识我？”
　　我先为自己的无礼叩拜，再认真解释：“我自霞谷中长大，从未见过左使真容。刚一进账，便急急忙先向阿斗使复命。还望左使勿怪。”
　　比起阿谀奉承的下属，我想他更青睐拼尽全力也要完成上级交代任务的下手。我故意无视他，而先向阿斗复命，就是在暗示离未，我是一个只会把上级放在眼里的愚忠祟。而这样的祟，才是他更想招揽。而且我今日居然把前仆后继都没有祟成功带回来的火熔岩带回来了，一身的伤，足以证明我的用心与能力。只要他有霸业想成，就需要我这样的祟。这些筹码加身，他一定会留意我。
　　果真，他的第三句便是单刀直入：“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我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以君臣之间的大礼向他叩拜，不慌不忙且中气十足着：“云霞谢左使赏识。日后，云霞只以左使为首，鞠躬尽瘁，肝脑涂地。”这会儿再说些冠冕堂皇的奉承话，才是锦上添花。
　　他听后果真大笑出声，然后从袖中拿了瓶药膏给我：“这是上好的紫露羊脂膏，你下去疗伤，明日随我离开。”
　　我再次拜谢，然后速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