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森林鹿

4、Ada保卫战

　　嗯嗯嗯……事情是这样起因的……

　　这天是森林王国绿叶王子莱戈拉斯的三百岁生日（相当于人类的十二岁）。一般而言，满三百岁的精灵就不再被称为“幼精灵（elfing）”了，当然他们也不是成年精灵，而是介于其间的“少年精灵（youngling elf）”。在那些比较讲究规矩的贵族家庭里，三百岁也是小精灵们被允许在正式场合坐到宴会桌上的最低年龄线（不过对于从婴儿期开始就被父亲抱在怀里“参加”朝政会议的莱戈拉斯小王子来说，这一点可以忽略不计）。

　　由于三百岁生日对于精灵来说是如此重要，所以，黑森林精灵王族的四位成员居然齐集了一堂——包括那个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瑟兰拉斯王子，都屈尊回家出席了小弟弟的森林生日晚宴。

　　宴会主席上的座次嘛……

　　如果完全按照老规矩来排，应该是：国王瑟兰迪尔坐在正中间，王储莱戈迪尔坐在他的左手边，第二王子瑟兰拉斯坐在他右手边，而小王子莱戈拉斯坐在莱戈迪尔的左边，然后是众大臣及各家族领主……

　　不过，显然，瑟兰迪尔王绝对受不了这种排法（我跟小叶子分开坐？？？！！！这是哪个混蛋安排的座次？？你去曼多斯负责安排宴席好了，现在就去！！•#￥%*!@@$%^*……），而且因为今天是小寿星莱戈拉斯的生日宴会，（下一次是因为小叶子年龄太小需要家长照顾进食，再下一次是因为国王有重要的话跟绿叶小王子谈，再再下一次是因为小叶子喜欢吃的食物放在桌子这边而我们成年精灵一切都应该以孩子的成长发育为重，再再再下一次是因为………）瑟兰拉斯非常自觉、非常主动、非常乖地把幼弟放在了父亲身边的位子上，自己去坐在了莱戈迪尔的左边。

　　宴会嘛……其实和森林精灵们隔三岔五就找借口举行的那些林中晚宴没什么本质区别，只不过客人多一点、气氛庄重一点、食物精美一点，国王陛下还忍痛割爱拿出了几瓶多卫宁葡萄酒和客人们分享，以及，旁边一张桌子上的生日礼物堆积如山。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瑟兰迪尔王满怀深情地发表完一通长长的祝祈词，最后吻在幼子额上：

　　“愿爱尔贝蕾斯夫人的群星永远照耀你的生命之路，我最亲爱的孩子。”

　　“谢谢您……A……dar。”

　　最后那个“dar”音发得极其含糊不清，以至于一开始，瑟兰迪尔根本没反应过来。

　　然后——举起的酒杯当一声掉落桌上，鲜红的汁液溅了小儿子一身。金发猛甩，精灵王震惊地扭过头来，一脸不敢置信：

　　“你——你叫我什么，小叶子？”

　　“Adar？”莱戈拉斯又叫了一声，比刚才更轻更微弱……

　　轰隆隆——

　　响雷闪电劈下，大片乌云飘过来，遮住了刚才还灿烂无比的星光——

　　坐在国王左边的莱戈迪尔王子眼疾手快，一伸手在桌子底下抓住父亲的手肘，迫使他坐回椅中；而瑟兰拉斯王子更快一步，飞身过去把幼弟“拎”了起来，站到那座已经有明显喷发前兆的火山两步之外，抬头望望天：

　　“哎？天气变得好快啊！看来马上就要下雨了哎！莱戈迪尔，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宴会挪到室内去进行？没人希望就着雨水喝汤吧？”

　　“啊，没错没错！来人啊，赶快收拾东西，摆到宴会大厅里去……各位贵宾，请大家也到王宫休息室去稍待片刻……”

　　“谁教你叫我‘Adar’，小叶子？”

　　一家四口刚刚迈进国王的书房，瑟兰迪尔甚至没让自己和儿子们坐下，劈头就问，同时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瑟兰拉斯。

　　“跟我没关系！”第一嫌疑对象立刻举手表白。

　　冷哼一声（意思是“等会儿再跟你算帐”），瑟兰迪尔盯住小儿子，用表情拷问。

　　“没……没有人教我……我是想，我已经不是幼精灵了，所以……”

　　声音虽然柔弱，金发小王子可没躲开，直直迎着父亲的目光，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这跟幼不幼精灵没关系！”瑟兰迪尔吼了声，抓住椅背的手开始用力捏紧。

　　“和我同年龄的小精灵，没人再叫父亲‘Ada’了，Tasemias、Gonedir和Lunatre他们从满二百岁就不再那么叫了，”莱戈拉斯继续说下去，扬着头，浅蓝色眸子里满是坚决和倔强，“我已经三百岁，当然应该使用成年精灵的称呼语。如果您不愿意听我叫Adar，我可以叫您My lord（陛下）。”

　　“你——”

　　那个当Adar和Lord的精灵向前跨了一步，看上去居然象是想用手扼住那个世界上最柔软优美的脖颈——不过这一幕大概只在他最恐怖的噩梦里才会真的发生。

　　“小叶子！你不应该让别人的做法来左右你的行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很清楚这一点！”

　　“那么，”稚嫩的小脸转向站在门边、有随时逃跑嫌疑的那两个成年精灵，“莱戈迪尔，我可不可以问一句，你从多大开始改叫‘Adar’的？”

　　已经超过一千岁的摄政王子暗自咽了口口水，保持无表情的中立立场——现在参战只有当炮灰的下场，他太明白这一点了。不过说起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叫“Adar”的？一百——七八十岁？？

　　“瑟兰拉斯？”小精灵转向一直以来最牢固的盟友求援。

　　“嗯……我忘了。”瑟兰拉斯搔搔头，回给幼弟一个抱歉眼神——今天从回家到现在，他已经跟父亲大大小小吵了五架，基本上把这位精灵王惹到临界点了，下一次百年放逐指日可待——不过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叫“Adar”的？反正不会比莱戈迪尔还晚……

　　“小叶子！”瑟兰迪尔长吸一口气，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努力做到语重心长，“你也不应该和你的哥哥们比！他们——嗯——当时的环境也和你不一样！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不要你改叫我Adar，我不喜欢听你这么叫。”呜呜我的亲亲小宝贝啊……

　　莱戈拉斯终于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嘴唇微微蠕动，吐出轻得几乎听不见的三个字：

　　“我喜欢。”

　　………………

　　站在门边的那兄弟俩不约而同退了半步，以手扶住门框，保持稍一用力就能飞出门外无影无踪的姿势……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某精灵王开口了，语气竟是恐怖透顶的冷静：

　　“莱戈拉斯，这件事不能由你的喜好决定。现在，回你自己的房间去，换一件礼服。大厅里的宴会就要开始了。”

　　手臂平胸，庄重躬身，莱戈拉斯行了一个极优雅极正式的致礼，退出门外，向自己房间走去。

　　门框旁边的那兄弟俩交换个眼色，背转身子，踮起脚尖……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我就知道……呜……天生的垫背命啊……

　　两位精灵王子哀叹着回身，走到已落座的父亲面前，等待国王发话。

　　“到——底——是——”

　　“…………？？”

　　“到底是哪个该挨千刀万剐奥克斯劈蜘蛛绑野狼咬毒蛇噬黑熊打老虎扑食人花缠林河淹炎魔拥抱火龙亲吻……的混蛋教小叶子叫我Adar！！！！！”

　　…………

　　在黑森林精灵王比千刀万剐奥克斯劈蜘蛛绑野狼咬毒蛇噬黑熊打老虎扑食人花缠林河淹炎魔拥抱火龙亲吻……还要凶猛千万倍的目光逼视下，两位王子额上都沁出了一层细汗……

　　…………

　　“嗯，这个，那什么，Adar，”沉默了足足一个世纪后，瑟兰拉斯终于顶不住压力开口了，“您不觉得，这种事，其实，根本不用人教吗？小叶子眼神很锐利，耳朵很灵敏，脑袋也不笨，他当然知道别的精灵是怎么……”

　　“闭嘴！瑟兰拉斯！”用眼神向次子射出一箭，成功阻止他那些“胡话”，瑟兰迪尔转向长子：

　　“莱戈迪尔，很显然，是有人当了坏榜样，小叶子才会有样学样的。”

　　“您是指……他那些小精灵玩伴？”莱戈迪尔不确定地问。

　　瑟兰迪尔摇头，光芒开始在绿眼睛里闪动：

　　“不，他那些玩伴对他的影响力还没有这么大。我是指……在小叶子面前管他的父亲叫Adar的那两个……”

　　莱戈迪尔向左转头，瑟兰拉斯向右转头，两精目光在空中相遇，瞬间达成默契……

　　以光的速度，转！身！逃！跑！

　　“站住！”

　　多活好几千年果然不是盖的，瑟兰迪尔王早有预见地探身而出，一手一个，成功揪住两个大儿子的衣领……

　　“所以，要扳正小叶子的做法，你们两个就得率先垂范！听着，这是国王的命令：从今以后，你们两个必须叫我Ada！只要小叶子一天不改口，你们就得这么叫下去，明白了没有？”

　　“Adar……这，这也太……我可是早就成年了……我已经叫您Adar叫了快一千年……”

　　“是啊是啊，Adar，如果姑娘们听到我还象个小Baby似的叫Ada，她们会怎么看我啊……”

　　砰！

　　两位眼冒金星的王子，揉着肿起大包的额头，双双倒地……

　　“少给我废话！这事就这么定了！还有，瑟兰拉斯……”

　　绿眼睛转向一身白衣的次子，威胁地眯了起来：

　　“这件事解决之前，如果你敢擅自溜走……哼哼哼……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把宴会从室内搬进室内花了不到一小时，当音乐重新奏响，客人们纷纷入座，全都转向王室成员所在的那一席，每精脸上都是等着看好戏的神色。

　　没办法，为臣民们提供娱乐素材也是王室成员应尽的义务之一嘛!

　　“呃……您是不是可以宣布宴会继续进行呢，A——A——A——A——”

　　在摄政王子“啊”了四五次后还没把那个尾音发出来后……

　　“你牙痛吗，莱戈迪尔？”瑟兰拉斯关心地问。

　　哄堂大笑。莱戈迪尔狠狠瞪一眼这个同舟还不肯共济的弟弟，求饶地看向父亲，却发现他正扭过头去和小儿子说话，显然是打定主意在听到想听的那个词之前绝不理会。

　　无奈之下……

　　“您是不是可以宣布宴会继续进行呢，Ada？”（最后一个词轻得主宴会席外的精灵绝听不见）

　　但主席上的精灵毕竟是听到了……

　　（请大家自动想象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用港台娃娃腔叫父亲“把拔”的情景……）

　　刀叉餐盘掉落撞击声响成一片中，莱戈拉斯不敢置信地瞪大蓝眼睛，揪揪尖耳朵，望向他威严沉稳的大哥，等父亲宣布开宴后立即发问：

　　“你……你叫Adar什么，莱戈迪尔？”

　　莱戈迪尔别开脸去，以免可以媲美桌上烤肉的脸色落入幼弟眼中。瑟兰拉斯倒是探过身，很清楚地回答：

　　“Ada！小叶子，我们的大哥准备跟你来场竞赛，争夺‘Ada的心肝宝贝’的位置！你要小心哦！”

　　“咳咳咳咳咳……”

　　刚刚咽下一口酒的瑟兰迪尔呛咳出声——不过，他是因笑而呛的——这种说法倒挺中听哦，呵呵……

　　再次投给二弟一道不共戴天的目光，莱戈迪尔转向父亲：

　　“您不觉得瑟兰拉斯在这场竞赛中也该有个位置吗，A——@#$？”

　　瑟兰迪尔皱皱眉，暂且先忽略长子的“@#$”,把战线转移到次子身上：

　　“是啊，瑟兰拉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的宴会开始到现在，你还没有对你的国王和父亲表示过敬意，这是你的家教所能允许的吗？”

　　耸耸肩，瑟兰拉斯听天由命地举起酒杯：

　　“我最尊敬的陛下和最亲爱的……呃……ADA（这一声叫得相当响亮——反正逃不过去了，索性做漂亮些），您的臣民和宝贝小儿子瑟兰拉斯谨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作为一个乳臭未干懵懂无知的幼精灵，我能够全身心托庇于您无微不至的呵护照料下，感到无比光荣自豪。希望在下一次我被台阶绊倒、被大门撞痛或被玫瑰花刺痛而哇哇大哭时，您仍能一如既往地搂抱拍抚我；希望下一次我想自己单独入睡时，您仍能以无比的耐性讲鬼故事吓唬我；希望下一次我想和别人一同进餐时，您仍能吩咐厨子专门烹制我讨厌的食物；希望下一次我定做衣服时，您仍能想方设法把它改制成女装……”

　　“闭嘴，瑟兰拉斯！”另三位王室成员同时出声喝阻，不过理由各不相同——瑟兰迪尔是要在自己出手捏死次子之前给他一个机会，莱戈迪尔是要阻止另一次百年放逐的发生，莱戈拉斯则是不希望自己的糗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越揭越多。

　　银发精灵举杯一饮而尽，舔舔嘴唇，露出一个极美的微笑，又不怕死地加了一句：

　　“希望我下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时，您仍能大方地供应同等品质的多卫宁葡萄酒……”

　　三振出局，取消竞赛资格——瑟兰迪尔冷酷地在心中花名单上给次子打了大“Ⅹ”。

　　“别理瑟兰拉斯，您知道他嘴里从来吐不出象牙来……”

　　瑟兰迪尔立刻转向这场竞赛的热门种子选手——正在安慰自己的小儿子莱戈拉斯，被这小精灵脸上的关切之情感动得口水（？）狂流，直到听到句尾那个词——

　　“……Adar。”

　　满脸感动霎间化为满脸沮丧……

　　“小叶子，你不是已经听到你的哥哥们怎么叫Ada了吗？”

　　“是啊，我听到了，”眨眨蓝眼睛，金发小精灵露出招牌式的纯真甜笑，“太好了，Adar。虽然我改了口，可至少还有人叫您Ada啊，而且是两个……这样您心里就舒服多了，是不是？您知道我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让您生气伤心啦……谢谢你们帮我，哥哥们……”

　　就象每次森林之王和幼子发生冲突后总会隆重上演的场景，莱戈拉斯又来到摄政王子办公室，和大哥单独密谈。

　　不过这次，一脸不耐烦的是那个当弟弟的……

　　“你叫我有什么事，莱戈迪尔？”

　　“莱戈拉斯，关于你对Adar的称呼问题……”

　　“啊，我突然想起来了，莱戈迪尔，我本来和瑟兰拉斯约好去上刀法课的。你知道他在家的时间总是很短，所以我不能浪费一分一秒，是不是？对不起我先走了，那个下次再说吧……”

　　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莱戈迪尔看着弟弟奔逃的背影，恨恨地想。下次Ada再欺负你你再找我哭诉时，我管你才怪！

　　从王宫附近的小酒馆回来，瑟兰拉斯一肚子怨气。

　　森林王国两位大王子在宴会上公开叫父亲“Ada”的消息应该已经传遍整座中洲大陆。至少，刚才酒馆里那几位漂亮姑娘一个个耳熟能详。

　　其实被几个漂亮姑娘取笑倒还没什么，恐怖的是，另几位精灵大婶也算找到了借口，硬凑过来长篇大论演讲她们的儿女如何如何不听话、在还不到二百岁的时候就不顾父母反对改了口、应该让他们都向两位大王子学习看齐……

　　瑟兰拉斯估计，少则三天，多则一周，他和莱戈迪尔就会成为所有父母健在的成年精灵们的公敌……

　　“莱戈拉斯！”

　　一伸手拉住正好从身旁跑过的小精灵，把他拎起来，放到走廊围栏上坐定，双手执住他单薄的肩。

　　“瑟兰拉斯！我很忙！Adar在叫我……”金发小精灵挣扎扭动，百年难得一见地想从二哥身边溜走。

　　“如果他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他会很高兴把这个优先权让给我！少废话，听我说：你必须改口，重新管Adar叫Ada!”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为什么？”如他预料地，莱戈拉斯高高噘起小嘴。

　　“为什么？好吧，讲道理莱戈迪尔比较擅长，我不抢夺他这唯一的特长。我只问你：你、改、不、改、回、去？”

　　被哥哥脸上和父亲酷肖的杀气激得一个寒战，本能地，小精灵换上最有效的防御武器——微笑：

　　“瑟兰拉斯，你干嘛这么凶巴巴的？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啊……”

　　“少废话！你当我是Adar，一听这话连骨头都能化酥？回答我：你到底改不改！！！”

　　嗯嗯嗯……不行啊，针对不同对象，要选择不同战术，昨天刚上了课，怎么今天就忘了呢？小笨笨莱戈拉斯啊……

　　大脑飞速运转，找出面前这个精灵可以利用的弱点：

　　“瑟兰拉斯，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打赌？”银发精灵果然提起兴趣，“赌什么？”

　　“你记得花园后面树林里那棵老榆树吗？”

　　“当然记得。”那棵老树立在那儿恐怕有上万年了，比太阳和月亮的年龄还大，而且是那片树林里唯一的榆树。

　　“我赌你没办法在三分钟内爬到树顶上，如果我输了，我就改回去叫Ada。”

　　瑟兰拉斯扬起细眉。他虽然有好几年没注意那棵树了，但以几年前的高度和榆树的生长速度计，他爬到树顶上顶多只要一分钟——整座森林里就没有三分钟内他爬不到顶的树！这小家伙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他在树上藏了什么东西？

　　“怎么样，瑟兰拉斯？”莱戈拉斯也扬起眉，表情和哥哥一模一样。

　　“小叶子，输了可不许哭哦！”

　　两个精灵并肩走出花园，走入树林，走向那榆树所在的地点……

　　……………………

　　……………………

　　“咦？这是怎么回事？”

　　莱戈拉斯满脸惊讶：

　　“这棵树什么时候被砍掉了！瞧这坑洞旁边的土还挺新……对不起，瑟兰拉斯，我恐怕……恐怕你无论花多长时间都爬不到树顶了……哈哈哈……”

　　精灵武场边，几个小精灵正坐在树荫下，等一队年轻战士训练完毕腾出空场给他们练习。

　　“你怎么啦，Tasemias？”莱戈拉斯关心地问朋友，“怎么这么不高兴？”

　　“我父母昨晚吵架了。”Tasemias满脸沮丧，“他们已经一百多年没吵了，战况有够激烈。”

　　“他们为什么？”为人父母的还会吵架吗？莱戈拉斯纳闷地想。不过，也许这并不算什么吧，毕竟Adar和瑟兰拉斯也经常吵架。

　　“我Naneth说是因为我Adar最近情绪不正常，脾气总是很坏。”

　　“那你Adar为什么脾气那么坏？”

　　“我Naneth说……是因为你Adar最近情绪不正常，脾气总是很坏。”黑发小精灵直言不讳。

　　莱戈拉斯张开了嘴：“我Adar？为什么？”

　　“我正想问你呢！你不知道为什么吗？”Tasemias盯住他的眼睛。

　　莱戈拉斯移开了目光，叹息：

　　“也许我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金发小精灵问：

　　“Tasemias，你当年刚开始叫Adar的时候，你Adar是什么反应？”

　　另一个小精灵耸了耸肩：“他有三个月没理我。”

　　“三个月吗？还好。”莱戈拉斯满怀希望，“我想我给我Adar一年时间应该足够了。”

　　“我想不够。”很不给面子的回答。

　　“为什么？”金发小王子今天第N次问出这句话，不过这次，语气是不满的。

　　“很简单的道理啊，”军事大臣的小儿子屈起手指，“第一，你Adar是国王；第二，你没有Naneth只有Adar；第三……”

　　目光滑过同伴精致秀气的脸蛋，微微一笑：

　　“你的心太软了，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起居室咖啡桌上那瓶鲜红的葡萄酒，以及父亲和两个哥哥手持酒杯的优雅姿态。

　　“让我也喝一点酒好不好，Adar？我已经不是幼精灵了。”

　　瑟兰迪尔的剑眉，仍为了中间那个称呼语而跳了一下，轻叹一声，向长子伸手。

　　莱戈迪尔很快往一只酒杯里倒了大半杯清水，递给父亲。瑟兰迪尔拿起酒瓶，向杯中滴落数点，一缕血色迅即将清水染成淡红。

　　皱起眉毛，噘着小嘴，莱戈拉斯还是接过了这杯“酒”，小抿一口，一股涩涩的清香在口腔里扩散开。

　　再喝几口，美如朝霞的红晕已然抹上那雪白粉嫩的脸颊，清澈明亮的蓝眸，也蒙上盈盈的水意。

　　“Adar，你是不是不喜欢看到我长大？”

　　莱戈迪尔和瑟兰拉斯对视一眼，悄悄放下酒杯，为这个太过挑衅的问题，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森林精灵的国王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看着这倔强委屈的小脸，在心底叹息着，伸出手臂把他搂到身边。

　　“说实话，小叶子，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象蒙了一层轻纱的蓝水晶般的眼眸，充满疑惑不解。

　　“是啊，我不知道。”瑟兰迪尔微微摇头，“国王告诉我，又有一个森林里的精灵即将长大，准备为国家人民奉献牺牲，我应该为此高兴；父亲告诉我，又有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即将长大，离开亲人和家庭的保护，准备面对外面危险的世界，我应该为此伤心；理智告诉我，我不可能、不可能阻止你的成长，不可能阻止你成为一个独立自尊优秀出众的战士甚至统领；感情告诉我，我不愿意、不愿意失去那个在我怀里亲热撒娇的小宝贝，不愿意放弃呵护你、疼爱你、为你做一切一切我所能做的事的温暖甜蜜的感觉……我该怎么办呢，小叶子？我该……听谁的呢？”

　　静静依偎在父亲身边，默默体会这位威严精灵王难得的真情流露，三百岁的小精灵心里，同样有着两个声音在交互呐喊：

　　你太自私了，莱戈拉斯！为什么你总是只考虑自己的喜怒哀乐，从来就不顾及父亲的心情！

　　可我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无视自然规律、想逆天行事的是他不是我！

　　你明明知道他为你付出了多少，倾注了多少，而你又回报了他什么？

　　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出色的精灵战士，就象莱戈迪尔和瑟兰拉斯一样，承担起我应有的责任来回报他！

　　那只是在回报国王，而不是父亲！而且是遥遥无期的远景……想想吧，现在你还能做些什么？区区一个称呼语，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可我已经长大了……

　　究竟怎样才算长大？词尾加发一个“r”音就算是长大了？还是……学会承受、学会回报、学会付出、学会奉献……

　　…………………………

　　“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温柔声线里仍带着稚嫩的童音，在句尾微颤片刻，无奈而坚定地加上：

　　“……Ada。”

　　欢呼声从那两个一直紧张旁观的精灵口中爆发！

　　“太好了，Adar!恭喜您！”

　　“对呀对呀！我最亲爱的Adar！我就知道小叶子不忍心让Adar难受太久的，真是个乖宝宝！Adar，您看我们要不要奖励他一下？嗯嗯嗯，我看就再召开一次宴会，让小叶子当着森林王国所有臣民的面改口叫回去……”

　　坐在这两个手舞足蹈精灵对面的威严精灵王，皱着眉注视大失常态的儿子们，清了清嗓子：

　　“莱戈迪尔，瑟兰拉斯！谁——让你们改口回去叫我Adar的？”

　　手舞足蹈曳然而止，两个精灵停在半空呈僵尸状……

　　“对啊对啊，陛下又没恩准你们改口，你们两个还真是胆大！”莱戈拉斯嚷道。

　　“哼哼！我看哪，干脆颁布一道法令，规定凡我森林王国臣民，必须都将‘Ada’做为对父亲的称呼，永远取消‘Adar’一词，不准任何人使用……”

　　“好啊好啊！这样我就有做伴的了！哈哈……”

　　那两具僵尸转头，对看一眼……

　　一个拔身而起，一个飘然后退，全都箭一般向门□□去！

　　梆！

　　“哎哟……”

　　家庭起居室的门……一般都没必要做得太大……如果两个成年精灵同时到达争先恐后要出去，互相撞到额头就是很正常的结果了……

　　长子在苦着脸揉额角，次子呻吟着趴在地上不动，幼子靠在身侧，清脆快乐地笑……

　　瑟兰迪尔也在笑，眼睛里有潮潮湿湿的感觉，胸腔中有鼓鼓胀胀的东西……

　　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留住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