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冬雪》夏羊

4、第 4 章

　　“乐乐！！”
　　“嚷嚷什么，耳朵疼。”
　　以雪乐为中心，近三米悄声一片。

　　众人悄悄屏息凝神，皆目不转睛。

　　一百人有一百种审美，这是不争的事实，却在某方面大家情绪难得统一。

　　美人垂泪，猩红如水滴答，指缝根本兜不住其泄露，沿着他手背滑落至手腕没入袖口。若是寻常人见状，早已手足无措慌乱出声，唯独他沉默不语，顺势抬起另一手托住。

　　乘务员赶紧让出条道，方便他们二人去洗手台，奈何雪乐硬拉住程栋，从他口袋抽出四五张纸巾，勉强堵住血后甩去眼刀：“我没事。”

　　“可你……”

　　“程栋。”

　　听出他话音里的警告，程栋默默坐下，手指依旧小心凑到雪乐鼻尖处，似乎如此就能让血流得更慢些。

　　雪乐低垂着头，躲开程栋的手。

　　见他还想继续靠近，因猛然失血以至雪乐声音有气无力：“别碰我。”程栋这才老实。

　　流鼻血没有什么好办法，要不用水洗干净，要不等它自己流干净。

　　想到去洗手台那边还要穿过人挤人的过道，雪乐心里就烦，可他还不能表现在脸上，毕竟是自己坚持要坐火车。

　　程栋觉察到他情绪沉默：“……”

　　从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就算凭借自己努力与外界机遇飞黄腾达，但越临近故乡心底自卑、压抑、烦躁情绪如漩涡裹挟。他不愿雪乐跟他回去，一方面是生怕穷山窝窝招待金疙瘩不周，一方面恐惧对方在看见他的家后心生嫌恶。

　　“乐乐。”

　　可能人仅那两秒烦躁，过后很快恢复先前倦怠，听程栋呼唤扭头，安静望过来的眼睛很乖。

　　程栋张嘴，又咽下话。

　　雪乐慢慢收起沾满血沉甸的纸，血似乎流干净了，脸颊却有道抹开的干枯红痕，程栋用消毒湿巾擦净：“怎么会突然流鼻血，暖风太干燥？”

　　擦完脸，他小心翼翼去捉雪乐的双手，清理干净他的指缝与掌心。

　　这段小插曲并未引起多大波澜。

　　直到中午吃饭前，雪乐始终闭目靠在椅背，脖间围巾因滴了血，被他摘下丢给程栋，后者叠好放在膝盖。

　　十一点十分，有身穿围兜的乘务员推着小车开始卖饭。

　　盒饭香气谈不及扑鼻，用黄皮筋勒住，不少菜汁黏在塑料盖壁，紫菜蛋花汤盛在塑料杯里，看起来并不密封，车底晃荡出小片的汤。

　　程栋实在不想让人吃这些。

　　他轻轻捏捏睡得昏沉的雪乐，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程栋凑过去低声。

　　“我带你去餐车。”
　　“远吗？”
　　“一般在前几节车，我们靠后些。”
　　“我不是很饿。”

　　猛地流那么多鼻血，身体健壮的成年人都要缓缓，更何况自入冬以来低烧不断的雪乐，短短几句话已经耗尽他全部力气，更别说去至少要走四五分钟才能抵达的餐车。

　　程栋收住话头，见雪乐还想继续睡觉，不由担心人身体是不是出了毛病。

　　“还是要吃饭的。”他喃喃低语。

　　炒几道菜应该花不了太久，程栋脱下棉服披在雪乐肩膀，帮人妥帖掖好后刚巧雪乐抬眼，他安抚性笑笑：“我去去就回来，先睡吧。”

　　“……”

　　雪乐没吭声，手从衣底伸出，默默握住程栋胳膊，他唇毫无血色，应该是在说话。可程栋只想让他快些吃上热乎饭，未同往常弯腰听雪乐讲，没再看人半眼，急匆匆挣脱他的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