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
“……原来您还记得。”
一种奇异的违和自心中划过，黎初惊讶的眨了眨眼，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
不过她很快便收起了笑容，万分抱歉的说：“真是对不起，那天晚上的事故完全是我们的责任，现在给您带来这种伤害和困扰，虽然不是我们的本意，但也的确没有脸来请求您的谅解。”
私下和解拿钱了事是一回事，真心道歉又是另一回事。毕竟站在毛泰九的立场上来看，要不是他只记得她一个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搭理她。
而病床上的毛泰九闻言则将书合上，语气温和，“黎初小姐不必对我用敬语。啊......我可以直接叫你黎初吗？”
余光中见他的头顶上依旧是10的好感度，仿佛昨晚的0是她的错觉，黎初便道:“当然可以。”
“谢谢。其实说完全原谅你们是不可能的，”毛泰九脸上的微笑收敛了不少，目光却不含恶意，“而且我想这句道歉应该由那位专务先生来说，可惜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他。”
看样子事情的解决是依靠于两家的长辈。
虽然神情还是歉疚不已的模样，但黎初心里却吐槽要是权专务能亲自来道歉，那天上恐怕都要下红雨了，她只能找一个听上去比较合理的理由，“抱歉，最近商社里比较忙，所以他一时间脱不开身。”
毛泰九似乎也信了这个不太能摆的上台面的谎言，他理解的笑了笑便不再继续深究，“没关系，不过我凌晨的时候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的手指划过书的封皮，刚好盖住了半个书名，紧接着他垂下眼帘，似乎是觉得阳光有些刺眼，“那时候我大概是刚醒，所以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大概？
黎初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总是用一些模糊的字眼，不过她还是诚实的开了口：“有一点。”她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我想在那种情况下谁都会害怕。”
她话音刚落，窗外的日头便渐渐弱了下来，冷冽的寒风推着厚重的云幕掩住了散着热意的太阳。
室内的光线也因此肉眼可见的缓缓暗下，已经陷进小片阴影里的毛泰九闻言笑了一下，他并没有抬头，只是看着书籍语焉不详的回:“的确。”
还不等黎初有所反应，男人便轻巧的转移了话题，他的指腹向上一抹，重新将书翻开后抽出了深红的书签，搁到软白的被子上，“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会累吗？”
“……”
黎初这时候才明白那种违和感是什么，因为毛泰九似乎对他自己的事情——例如身份等等并不好奇，按常理来讲这不该是一个失了忆的人应有的反应。
他非常镇静。
甚至镇静的过头了。
……所以这个人在游戏里的人设是冷静温柔的归国富二代？或许后期会有反差萌的那种？
回想起好友的一些口味和喜好，黎初的视线跟着落在了那本书上，她一边控制着轮椅往前了小半米，一边反问:“现在做什么不累呢？”
闻言毛泰九侧脸抬眼看向她，暖白的阳光再次斜入进来，照的他一侧的瞳仁呈现出干净的茶褐色，而另一边却是黯淡的浓黑。
他注视着她，像是在考量着什么似的轻轻地问:“活着累吗？”
“……”
这句话令黎初瞬间警觉起来，就连放松的脊背都不自主的变得僵直，她心道这毛泰九不会是有了厌世自杀的念头吧？
不要啊！！
虽然清楚对方是个失了忆的病人，但她还是有种自己在考场做阅读理解的错觉，随即黎初斟酌着说:“会累，但也有前进的动力。而且有时候仔细想想，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太难为自己，就像是——”她突然想起了《变身》中的一句话，也就活学活用了，“就像是书里主角妈妈说的，‘别为难自己，活得像你自己就行了’。”
虽然小说中的语境和此刻的氛围并不相同，但黎初也算是隐晦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
接着她就发现对方头顶上的数字一变。
［15］
“啊……”
而男人的喉结上下一滑，随即他的喉头发出一声无意义的音节，怔然却直截了当地说:“你是在担心我会自杀吗？”
被戳穿了的黎初尴尬一笑，下意识的就想否认，“不——”她哽了几秒，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不太死心的承认，“对，我确实很担心。所以您应该不会……吧？”
大概是被她纠结窘迫的表情给逗笑了，毛泰九脸上的怔松顷刻退去，下一秒他竟然像个孩子似的笑出了声。
但大概是觉得在一位女性面前这样大笑有些不妥，他立刻伸手掩住嘴唇止住了笑，也因此碰掉了被子上的书签。而手背上大片的淤青同他面部的肤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毛泰九眼角眉梢还透露出一种愉快的余韵，“不……”
“不会。”
因为在压抑着起伏的情绪，所以毛泰九的声音略有点沙哑，生理性的泪水湿润了他的眼。或许是因为失忆过后只认识她一个人，他的语气里竟然透露出了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孩子气和亲昵，“我当然不会。”
这种情绪转瞬即逝，黎初自然不会发觉。毕竟她的大半注意力都在他头顶上那又一次改变了的数字上。
［20］
这一系列的变化令黎初就差冲上去跟对方握个手，说句谢谢大佬大佬真好。毕竟在权专务这个阴阳怪气的神经病的衬托下，毛泰九可显得正常太多了。
“那就好。”
感觉自己的前途似乎也没有那么黑暗惨淡的黎初发自内心的笑道:“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真的吗？”
彻底止住了笑的毛泰九放下手，他恢复了刚才那如常的表情且语气得当，就如同他们是多年未见所以有点生分了的朋友，“那能请你每天下午两点来陪我看会儿书吗？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时间。”
看书又不是什么难事，于是黎初也没多想就爽快的答应了，压根没察觉到那句话有什么不对，随后她转着轮圈凑近了那枚躺在地板上的书签，“当然可以。”
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费劲的将书签拾起，这时候她也看清了书签上的一串银色印刷字。
【不要相信别人，人不可能爱别人。】
这是《变身》中的原句。
指腹触摸到书签的背面并不平整，意识到反面也有字的黎初没想太多，就准备将书签递给对方。
可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意识到房间内竟然没有半点声响，就连墙面上挂钟的嘀嗒声都消失不见。
她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倚着床头的毛泰九脸上带着寡淡的笑，他的眼睛明明正凝望着她，却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下一秒他便突兀地开了口，声线沉沉，“即使我变得不再是我，我依然会深深爱你……直到永远，至死不渝。”
捏着书签的黎初一愣。
而毛泰九却转开视线，望向了她手中的书签。
喉咙隐隐发干的黎初将书签翻转，一行躺在凋零花瓣中的黑字便不太清晰地映入眼帘。
【即使我变得不再是我，我依然会深深爱你，直到永远，至死不渝。】
原来他是在念书签上的句子。
不过这却让她莫名地想起了另一面的句子——不要相信别人，人不可能爱别人。
“抱歉，我看你一直在看书签，以为你对它感兴趣才说的。”
毛泰九轻缓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男人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是我冒昧了。”
“不，没关系。”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小说中的句子，但一前一后的强烈反差还是令黎初感觉到了些许古怪，可她不明白这种古怪具体来源于什么。
不过正是这种类似于第六感的错觉促使她在交还书签后，转着轮圈向后退开了一些。
与此同时，毛泰九头上的数字又变了。
［22］
虽然心中诧异，但黎初依旧自然地问:“您喜欢东野圭吾的小说吗？”
而毛泰九在接过书签后先是道了句谢，“算不上喜欢，但至死不渝的爱情总能挑起……”他这么说的同时将其塞进书页中，“……人的兴趣。”
接着他缓慢叹了口气，不经意的表露出些许低迷和脆弱，声音又小又低，“而且我需要它帮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黎初听罢一时间也没做声，心道失忆还是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影响——就算他再怎么冷静也不可避免。
于是她没搭话茬，毕竟她说不出什么类似‘别担心，记忆总有一天会恢复’的话，因为在没有恢复记忆之前，痛苦和沉重还是客观存在，无法磨灭的。
虽然这起车祸的主责不在她的身上，但毛泰九的这种表现却让黎初心中的愧疚更浓，她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清脆的敲门声以及开门的响动。
伴随着不轻不重地脚步声，她下意识的回过头，刚好看见了一位有点眼熟的保镖打扮的男人，以及他身后的‘大忙人’权专务。
“……”
黑面保镖率先上前，他绕过黎初直接来到床边，态度恭敬的俯身，侧首低声对毛泰九说了什么，在毛泰九略一点头后，保镖很快直起身体与他拉开了距离，最后像是石雕一般双手交握立在一侧。
步入屋内的权专务则不咸不淡的看向了病床上的男人，似乎并不觉得是自己害对方进了医院，他稍一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听医生说你现在恢复的还不错。另外明天下午三点左右，X国的两位教授会到这儿来给你会诊。”
依旧是一副平和模样的毛泰九将书合上，“……虽然我没有什么意见，但或许专务先生能给我一个理由？”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
目露讶然的权专务摇了摇头，随后露出一个任谁都不会讨厌的笑脸，他上前几步来到黎初的身侧，一手搭在她的肩头，“这是我和小初应该做的。”
他的语气虽然诚恳，但听着却不怎么对劲。
……他拖人下水的本事倒是不小。
已经转过头的黎初顶着毛泰九征询的视线笑了笑，心里咬牙切齿的想，不过她现在除了微笑也实在是做不出什么别的表情——她可不知道有什么专家会诊。
但凭借她对权专务的了解，这位神仙恐怕不会那么好心，他十有八九是装装样子客套一下，再不然就是——
“小初。”
温柔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她这才发现权专务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下了身，正弯着眼睛仰视着她，“我们走吧，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了好不好？”
这撒娇一样的语气令黎初控制不住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默默看了眼对方捏着她手腕的手，心道这家伙不进演艺圈真是太可惜了。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穿进来受这种苦！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