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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奈何生在帝王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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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生在帝王家
空殿看人入,深宫羡鸟飞。
王弟,你看这锦绣山河如何?
王兄雄才伟略,踏遍辽宋是早晚的事,这万里江山,在王兄眼里,自然也分外妖娆多姿。
呵呵,王弟,你我携手,共享这天下如何?
吴乞买武不能定邦,文不能治国,岂敢与王兄并驾齐驱。。。。
晟,你是不是还怪我?
王兄折煞小弟。。。。。
摆摆手,“罢了,今日就此结束吧,本王累了。”收下手中的棋子,阿骨打不得不认输。
吴乞买目光闪动,笑道,“王兄到底还是输人一筹。”
阿骨打揉揉酸疼的肩膀,“是王弟棋艺精进。”
月色清冷,映着比月色更冷的笑容,温一杯美酒,“王兄找小弟应该不会就是下棋喝酒这么简单吧?”
刚刚才缓和的气氛,以为被掩埋的往事,似乎又在一瞬间摆上了台面。
皱起了眉,阿骨打心里犹如针扎了一般,“王弟,你我之间就不能如兄弟一样话话家常吗?”
吴乞买颜色不动,“王兄言重,小弟只是想为王兄分忧而已,听闻,王兄筹备了十万‘大军’。。。。”
家常?兄弟?谁不知,最为无情帝王家。
当年舍弃了很多很多,为的不过是倦鸟知还的山水田园。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守着那个人,平淡一生。
不过是,不过是想要一朝的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结果呢?
吴乞买抬起了头,眼里的光凌烈而苦寒,一朝惊梦碎,天地无尽,山水不绝,人情已无半点踪迹。
有的时候,恩仇也是覆雨翻云般反复,在汴京那个浴血的夜晚。。。。
我完颜吴乞买对天发誓。。。。
一,我不坐稳金国王座,我父母尸骨不得安稳。。。。
二,我不收复天下,我师父泉下不得瞑目
三!!我若对无情再有牵涉情意,他便世世为奴为妓,不得好死!!!
世世为奴,不得好死。。。。。。。。
一声声的声嘶力竭,在那个毒誓以后,吴晟颜就死了。。。
微烫的酒盏熨过手心的伤,提醒着他的断情绝爱不过因为眼前这人。
所以,你怎么能和我谈兄弟?
阿骨打眉目间仿如刀刻,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没有什么值得畏缩的,但是,脸皮还是不能撕破的。
尤其是当有求于人的时候,叹一口气,“王弟,说实话,我此次决意攻辽,但是会宁此时粮草不足,所以,只能从比较富庶的你的封地征调。。。”
果然如此,擦拭过嘴角的水迹,吴乞买说,“王兄多虑,此事何须与小弟商量,王兄需要,小弟自然全力以赴,不过。。。”顿了顿,他笑了,“这次东征,不知小弟能否再战疆场,为王兄分忧?”
握紧了拳,分明是威胁。。。
“王弟,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望王兄认真考虑。”
白衫白裘,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拂袖间,尽皆上出重霄,飞阁流丹的气势。
远看着吴乞买远去的身影,阿骨打的神情更加凝重。
立于天苍苍野茫茫的雪夜,想着那个曾经喜欢跟着自己孩子气的吴乞买,心中百感交集。
吴乞买自幼师从汉人,也许因为这个原因,他本就生得极好看的面容多了一份烟雨江南的风韵,没有半分北方男儿的野性豪爽。
什么也不怨,要怨的话,只能奈何生在帝王家。。。。。
同样的天幕下,吴晟颜,或许更准确的说,完颜吴乞买仰天长笑。
一切尽在掌握。。。。。
远远地,铁手就看到了吴晟颜白得恍惚的影子走了过来。
拉好马匹,雪鹰早已迎了上去。
“主子,没事吧?”雪鹰的整颗心都悬着,手心都浸满了汗。
安抚拍拍她的肩,吴晟颜拉过马儿,扬长而去。。。。。
铁手催马跟上,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至今没有什么建树,但是,对于他而言,哪怕能为吴晟颜做的,只有一点也是好的,因为,在不久的将来,那一句“我信你”会不堪一击,转瞬便土崩瓦解。
等在桃潭居的死士们早已严阵以待,三更之后,如果他们的主子还没有踪影,对他们,就是一场杀戮的开始。
夜很静,很静很静,静得吞噬着人心。
良久,坐回主位的吴晟颜以手托腮,缓缓睁开了眼,“雪鹰,告诉黑虎,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铁手觉得,那一刻,雪鹰的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闪烁着复仇的快感。。。。
“你早就知道他会找你?”
屋里也静了,铁手问。
喝了一口茶,他悠悠的开口,“当然。。。。”
两个人,两盏茶,淡漠悠远,人与人其实很微妙。
“汴京一别,完颜阿骨打在金国就设下了数十暗卡,可惜,到底还是被我逃掉。。。。”
“为什么不回去?”金人皆知晟王封地,“为什么还要留在会宁?”
似是早料到铁手有此一问,吴晟颜摇头,“回去?回去被人落实了通敌叛国的罪名,还是给阿骨打彻底铲除晟王一脉的机会?我偏不!即使是这小小的桃潭居,只要没有借口,阿骨打他还不是拿我没有办法。。。。”有什么人,可将尽数过往遗忘,他不是圣人,所以,“我回来的这几个月可没有闲着,铁手,或者,你们得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我暗中派人开了水闸,趁着入冬断了会宁的粮道,阿骨打要打的,可就是你们大宋。”
铁手觉得凉,那是一种纠缠不清的困楚,说不清道不明,和过去的多少次一样。
铁手苦笑,他似乎还是逃不过阴谋与纷争。
吴晟颜却继续,“完颜阿骨打肃清了我,收复完颜部的所有兵力,下一步本就是攻宋,可是因为我成了漏网之鱼,这条线算是不成。他的性子出了名得急,即使弃宋也会攻辽,没了最近的粮草来源,他必假我之手。。。”
“然后呢?”
“然后?呵呵,此战只有两个结局,一为我不幸战死,败他大金江山和儿郎;二,我若大胜,夺回兵权,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房中一时声息俱寂。。。。。。
吴晟颜的话像极了鞭子,一鞭一鞭抽在铁手的心上,错了,他大错特错了。
同情不是像自己这样的人能施舍的感情,他同情过吴晟颜,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凋风不扫娥眉攒,霜雨催思思更乱。
夜深,人却不静。
铁手走到中庭,想了很多。
无情曾经提起过,吴晟颜的梦想天下,现在来看,他确实有帝王的睿智与才情。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对那时边城的白衣公子俯首称臣呢,虽然这个臣多少称得有点心机。。。
无情,我累了,你呢?
无情,你到底怎么样?
江南的夜里总有烟雨,而会宁的雪夜,总是有丝丝缕缕的飞卿千万恨。。。
两厢两地两景两种情,同天同地同苦同断肠。。。。。。
气消丹田,积于百明。。。。
三清入肺,一息守内。。。。
。。。。。。。。。
好痛,不要吵,求求你,不要再吵我了。。。。。
。。。。。。。。
无情,我已经尽力,能不能醒来就靠你自己了,按照我的念的心法再运气一次。。。。
。。。。。。
不要,不要再说了,求你了,让我休息,让我睡。。。。
。。。。。。。
好,很好,现在我们开始进入第二层。。。。
。。。。。。。
为他换下汗渍浸透的中衣,毒魍已疲惫不堪。
他的脸色还是不见红润,可是,毒魍却很欣慰。
尽管思维上抵触着,但是,无情还是无情,那份悟性天地难寻。
当年,聪慧如宗真练到这个阶段是多久来着,一个月,还是四十天?
可是,无情,昏睡着的无情,仅仅三日便有了内息,打通了静脉。
这样下去,过不得几日,他恐怕就能醒来,到时候。。。。
毒魍有点后悔,探出的手又颤抖起来。
无情的颈子边已经开始出现银色的霜花。。。。。。。
绵绵细细,一条亮晶晶的银线。。。。。
人生最大的幸福便是有始有终,如果没有了终结,漫长的岁月无法在身上刻下痕迹,那样的生命,你能接受吗?
金天辅四年,应乾兴运昭德定功仁明庄孝大圣武元皇帝完颜阿骨打挥军东征辽。。。。
辽保大一年,惠宗庄帝耶律延禧紧急统筹十五万大军防御。。。。
东征军出发十五日,金主阿骨打下诏,召回原三军都讨都勃极烈,诏令东征兵马大元帅完颜吴乞买。。。。。
银雀长鸣,漫漫的长夜之后,历史开始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