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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抓住夫君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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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子诏命,礼部官员宣赐婚诏书。
“许殷国三公主苏娇虞为四皇子妃……择良辰完婚。”
随着赐婚诏书送到四皇子府上的,还有一箱箱珠玉贺礼、良马、介圭。
明日就要与季归褚完婚了?苏娇虞感到不可思议,她抬起面,发间纯白珍珠金丝簪饰跟着抬起,几根发丝纠缠落进乌色发间,瞳眸微微睁大,有点恍恍惚惚。
见季归褚从礼部官员手中接过金纸黑字滃染的天子诏书,瘦白的手慢悠悠一卷,回眸。
苏娇虞维持着脸上的乖巧无辜,小脸安静地跟水墨丹青上的金钗提灯小仙娥似的,弱弱地“嗯?”了一声。
内心里全是吐槽。
啊?
啊?
这诏书,夫君就这么随意地卷起来了?
“小娘子,眼巴巴看着诏书,很喜欢?”季归褚唇畔轻笑,如雪溶溶。
于是苏娇虞手里被塞了赐婚诏书。
她心尖抖了抖。
烫手山芋。
接着,苏娇虞发现,那些礼部官员把诏书、贺礼送到后,都躲罗刹一般匆匆溜了,官袍绶带飞舞,鞋都差点掉,背影透出恐慌。
像是一旦靠近四皇子府,就会被吞噬,就会没了性命。
苏娇虞:?这么夸张么?
她都要怀疑自己看到的病美人季归褚是假的,怀疑她出现了幻觉。
她的夫君真的很吓人吗?
苏娇虞指尖摩挲着卷成一团的赐婚诏书,正在怀疑自己眼睛时,男人轻轻的嗓音从头顶传到她的耳朵,“小娘子,让你见怪了。那传言太过分,没有人愿意接近我。”
他抿了下唇,肌肤像雪,像玉,眼睫似羽,身姿如仙,语气轻叹。
就像一个被欺负被孤立的小可怜。
苏娇虞心里的怀疑被搅了搅,变得有点混乱。
她表情微木。
可是,不管怎么看,在她面前,季归褚就是一个病美人。
她的夫君,甚至有点可怜。
*
进入四皇子府,苏娇虞发现这里干净得有些过分。
毫无污秽,似乎连飞尘虫鸟都不存在,琼宫仙境般,有小厮低着脑袋,步伐轻轻,从游廊穿过,见到季归褚,轻轻走来,每一个步伐像是精心训练过,隔了远远的距离,小厮不敢污了季归褚的眼睛,头很低,行礼道,“殿下,阿雪想了您许久,急迫地想见您。”
阿雪?什么人。
苏娇虞心中响起警铃,下意识抬起眼。
一道雪白漂亮的影子划过,下一刻,苏娇虞差点被吓得摔跌在地。
狼!
冲过来的雪白影子,不是旁的,正是一只高大健硕的雪狼!双目如血,阴森可怖!
雪狼看到离季归褚极近的苏娇虞,一下子锁定目标,低吼了一声,肉眼可见地变得戒备。
接着,直挺挺地朝她扑过来。
那利爪,那身躯,苏娇虞心里一凉。
完了,不死也要掉层皮。
这一瞬间,苏娇虞脑海中闪过很多。
这狼是季归褚养的。
听小厮的语气,叫阿雪的这只狼跟季归褚很亲近。
苏娇虞不知道季归褚会不会维护她。
众人见到季归褚时的害怕神情迅速划过苏娇虞的脑海。
还是说,她的这个夫君,其实是个大坏人,把她带到皇子府,就是要把她喂给大狼。
苏娇虞胡思乱想,身体瑟缩。
一声鞭响。
九节软鞭砸到地上,擦过苏娇虞的脚尖,飞向雪狼的皮毛,冷刺刺地拦在雪狼与苏娇虞中间。
苏娇虞微微睁大怔然的眸子,眼角朱红泪痣似要晃动。
男人手握软鞭,冷冷的乌色瞳孔阴暗。
苏娇虞一时间,不知道该怕谁。
夫君这个眼神好、好可怕。
雪狼差点被九节软鞭伤到,那煞意让雪狼变得更加紧张,雪狼张开狼嘴,露出红彤彤的血口,扑向苏娇虞。
苏娇虞下意识,害怕地喊出声,嗓音掐水,可怜:“夫君!”
又是一声鞭响。
这一次,鞭子狠狠地打在了雪狼的皮毛上,狼的皮顿时血肉绽开,留下一道血痕,飞溅在极其干净的大理石阶道。
雪狼被鞭子重重地打在地上。
季归褚蹲下,玉白的手极轻地挠了下雪狼的下巴,苏娇虞看不到的角度里,他的眼阴冷地看着雪狼。
雪狼呜咽了几声,前爪后爪犹犹豫豫动了动,随后匍匐趴下,做出臣服模样。
“向小娘子道歉。”季归褚嗓音优雅,冰冷。
雪狼弓着身躯,匍匐前爪,朝苏娇虞低下头。
苏娇虞摸了摸急促跳动的胸脯,站稳发软的膝盖,掐了自己的手心,勉强挤出一抹笑,“夫君,我没事。”
这雪狼一看就很珍贵。
要是她不依不饶,季归褚会不会觉得她蹬鼻子上脸?
季归褚瞥了一眼苏娇虞,对小厮说:”把阿雪关起来。“
小厮早就跪地上了。
闻言,赶紧半抱半拖起被一鞭子打得动不了的雪狼,恭敬地畏惧地颔首退下。
看着小厮满头是汗,费力至极,拖猪肉一样拖走大雪狼后,苏娇虞发现了什么,咬了下软软的唇。
夫君的力气很大么?
怎么一下子就打倒了阿雪。
那可是一只可怖的大狼哎。
夫君明明看上去病弱如仙人……
苏娇虞奇怪地看向季归褚的手。
还有那软鞭。
杀意很重。
就在苏娇虞开始打量季归褚手中的九节软鞭时,季归褚脸色变了变,低下头,重重地咳嗽,男人眉眼露出痛苦。
苏娇虞诧异:“夫君?!”
他的指尖颤抖,猛地松了九节软鞭,如同病弱得不能自理。
苏娇虞下意识想。
她的夫君,果真病弱。
季归褚唇畔溢出鲜血,苏娇虞紧张地小脸如白纸。
“夫君,我、我帮你喊御医!”她慌张地抱住季归褚,因季归褚看上去就像要晕倒了。
当小娘子温软的身体贴近时,季归褚本能抱紧她,像飞蛾扑火,檀香的气息如业火燃烧。
“……嘶。”苏娇虞被他抱得有些疼。
季归褚的脸埋在她的脖颈,“别动。”
苏娇虞的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她顿了顿指尖,极其缓慢僵硬地摸了摸季归褚的头。
夫君的头发,好丝滑。
柔顺乌黑,是美人的发丝。
苏娇虞把自己当成绸缎枕头,听话地等待季归褚松开她。
夫君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喜欢抱着她……
她指尖拂过季归褚的发丝,五指无意识顺着男人的发丝滑下,勾着。
苏娇虞的指腹擦过季归褚的后颈,那里有他的死穴。
刺骨的杀意本能升起。
季归褚的身体僵硬一瞬,他兀地松开苏娇虞,猛地一下,差点把苏娇虞推到。
苏娇虞:?!
夫君什么意思?
就在苏娇虞揉了揉发疼的细腰,狐疑地看向季归褚时,男人抿唇,低低咳了咳。
“小娘子,你能再抱一下我么。”他低着头,语气莫测,轻声说。
苏娇虞眨眨眼:嗯?
刚刚都抱了她,现在又要再抱。
总感觉像在撒娇呢。
她点点头,然后轻轻软软抱住季归褚,宛如扑簌簌的香玉软花。
反正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抱就抱,又不会掉一块肉。
季归褚按住她的脑袋,当她的身体靠近时,他胸间的锐痛像被细密的春雨浇灌,缓缓下浮。
满身的剧痛消弭,耳畔嗡鸣平息,寸断肝肠得了停歇,无尽的折磨停止。
这对季归褚来讲,委实不可思议。
他生来带病,不足之症,此岁弱冠,御医早已做了诊断,他活不过明年隆冬。
然……一切终有变数。
苏娇虞。
是他的药。
大雪未消,初春之时,季归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在他长长的昏迷间,梦到了一位小娘子。
梦中小娘子,是殷国三公主。
等他醒来,守护他命脉的腕间佛珠现了裂痕。
季归褚忆起,在他六岁那年,有一披麻衣袈裟的僧人,赠了他佛珠,告知他会在弱冠之年遇到他的妻子,那将是他的药引,若佛珠现出裂痕,他必须尽快寻到他的妻子,否则,将会死去。
用力抱紧苏娇虞,季归褚眸色动了动,喉结滚动,克制住了喘.息。
“……夫君?”
苏娇虞被他再次抱紧,沉默半晌,苏娇虞不禁出声喊他。
她感到很怪。
夫君就这么抱着她?别的什么也不做?
男人的胳膊压着她的身体、她的双臂、苏娇虞被他禁锢着,无法动一根手指。
足足半刻钟,他才松开她。
不知道是不是苏娇虞的错觉,季归褚的脸色似乎好了些。
“殿下,御医到了!”小厮急急传话。
季归褚看苏娇虞一眼,苏娇虞立马乖巧地说:“夫君,你去看御医,我等你。”
她仰着面,山桃般烂漫,是那般具有生机。
“好。”季归褚低睫,柔柔微笑。
在苏娇虞面前,季归褚收敛了骨子里的嗜血,就像毒蛇收敛了獠牙。
苏娇虞见季归褚离开。
她琢磨了下季归褚的举动。
虽然季归褚对她的亲昵让苏娇虞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季归褚是她的夫君,夫君喜欢抱抱她,对她而言,没什么损失吧。
若是季归褚对她这个嫁给他的妻子毫不理会,那才算糟糕。
目下,虽然很奇怪,但季归褚待她还算不错,是个好夫君。
为了殷国。
她要牢牢抓住季归褚。
让他彻底爱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