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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甜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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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晚上和剧组的人闹得太晚,回家已经凌晨。
邵柏青因为常年高强度工作的原因,平时睡眠需求不多,傅莱则相反。两人昨天就近睡在市中心的公寓,邵柏青八点一过起床时傅莱还毫无反应。
轻轻一个早安吻落在额头上,傅莱裹着被子蠕动了几下,“你怎么又要去上班了……”
说完这句话,他迷迷糊糊又扎进被子里不出来,像背着壳子的蜗牛。
邵柏青用力揉了揉傅莱的头发,换来几句不满的抱怨。
“睡吧,我去上班了,晚上见。”
傅莱嘴巴张开一道缝,意识不甚清醒,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
邵柏青已经能从语音语调里翻译出他的意思,耐心回应,“知道了,我先走了,昨天喝了酒待会儿必须要起床吃饭。”
傅莱快到十二点才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坐在床边,一双笔直的小腿在大理石上划了一圈又一圈一无所获,于是放弃了找拖鞋这件事。
傅莱光着脚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拿起一瓶冰凉的水灌进喉咙。
喉结上下滚动,凉爽蔓延到四肢百骸。傅莱长舒一口气,拧好盖子,喝完的塑料瓶被精准投进垃圾桶。
他看着料理台上准备好的蔬菜和主食,还是决定不辜负邵柏青的好意,勉强吃一顿健康的自制午餐。
打开烤箱一百八十度,预热十分钟。
先把生牛肉片腌制,放入盐、耗油、黑胡椒,适量的柠檬汁增加嫩度。将牛肉静置在一旁,开始准备其他菜。
他端起生菜放到水龙头下,强劲的水流冲击水槽。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嫩绿的生菜掰散,又手撕成适当的大小放进沙拉碗。
胡萝卜切成条码在顶上,紫甘蓝随着熟练的刀工变成大小统一的丝。
最后点缀上撕成块状的奶酪,开胃前菜就做好了。
主食就吃些简单的,黄油抹面包。
做完这些傅莱坐在餐桌旁发呆,他觉得自己除了写剧本时精力旺盛些,其他时候精力很容易就会耗尽,像一块存不住电的老电池。
满打满算时间也就过去十分钟,牛肉还要再腌一会才能入味。这是妈妈常做的菜,傅莱自己试着做了几次,觉得还是二十分钟比较贴近记忆里的味道,还得再等一会儿。
桌子上有一支铅笔,是他买信纸送的赠品。
信纸已经用了大半,他断断续续给邵柏青写了二十几首小诗,有的甚至不能算是诗,他想起什么就写什么,主题无非绕不开喜欢和爱。
那些信纸没直接送到人手里,他把纸折成各种的大小,随意地飘散在这座公寓的各处。
邵柏青和他就心照不宣的玩着寻宝游戏,偶尔邵柏青拆到新的来问他,他自己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写的,最后还要被讲一句渣男。
傅莱抽了一张卫生纸,拿起铅笔小心翼翼地描画方块字,那些字被他倾注了快乐。
他写逃跑的水珠受不了阳光的引诱,偏偏要跳出激流。
一颗生下来就为了享受阳光的水珠,最后被蒸发,飘到遥远的天上,与太阳相会。
他写的诗总是有好的结局,圆满和相会,没有阻碍,没有误会,路是直的。
准备好午餐,邵柏青的视频电话就进来了。
邵柏青坐在自己办公室,白色的衬衣挽到肘部姿态轻松自然,“莱莱,在做什么。”
“中午好啊,邵总,我刚要吃饭,你有没有吃饭?”
傅莱把手机靠在花瓶上,让自己和午餐都出镜。
“这个是蔬菜沙拉,上边有奶酪,然后这个是烤牛肉。”傅莱端起盛面包的碟子,一手挡住边缘不让面包滑落,继续介绍,“吐司。”
邵柏青看着他端着盘子忙来忙去的介绍,柔和地笑。
傅莱看向他的目光也笑了,“我这样好像一个美食博主。邵总要不要做我的榜一大哥?”
邵柏青顺着他的话说,“那要看看你值不值得。”
傅莱恶狠狠夹了一片牛肉,汁水在口中爆开,他满足地眯起眼,嘴上不饶人。
“哇,我都和你开视频了,这可是VVVIP服务,你这人竟然还要赖账!快点打礼物!”
邵柏青扫过那盘规整的沙拉,熟度适中的牛肉,又好气又好笑,“没有礼物,小骗子,平时缠着我做饭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会做饭。”
傅莱毫不在乎地把黄油抹到吐司片上,有恃无恐道,“明明是你愿意给我做饭嘛,抓住我的胃才能抓住我的心啊,这么好的机会又不是谁都有。”
两人还没说几句,秘书敲门打开一道门缝,提醒道,“邵总,小邵总来了,现在在2号会议室。”
邵柏青把手机拿近,屏幕对着自己的胸口,“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咔一声门被关上,邵柏青把手机拿远,屏幕那边的傅莱正在噶咋嘎吱嚼生菜,看到他开始调侃,“邵总要去见谁啊?”
傅莱还在得意地等待邵柏青吃瘪,毕竟邵总这段恋情几乎算是撬了表弟的墙角。男朋友的身份来路不正。
但傅莱显然低估了邵柏青的承受阈值,也高估了邵柏青的道德水准。
邵柏青神色淡漠,语气一如平常,“去见你前男友,下午不许再喝冰水。还有,今晚你做饭。”
傅莱看着被挂断的视频,突然觉得嘴里的面包干涩到咽不下去。
这就是食不下咽吗。
食不下咽没持续多久,看着聊天软件里翻不到尽头的聊天记录,傅莱又开始美滋滋。
说实话,他根本不觉得邵柏青有发脾气这个功能模块。
那样严肃正经不苟言笑说一不二令人畏惧的强势邵总,会被他触到底线然后用那张英俊的脸训斥他,用那张从不讲脏话的嘴骂他胡闹。
这种反差是来源于他傅莱,是傅莱使邵柏青情绪起伏,他在情绪上掌控了邵柏青。这让他兴奋战栗,他想到一个词——驯养。
这种认知让傅莱兴奋不已,他七手八脚把碗筷放到洗碗机,换上衣服直奔地下停车场。他随便挑了一辆邵柏青不常开的车往邵氏资本驶去。
邵生澜找邵柏青还是谈给德国佬找人的事。
“事情很急吗,怎么直接过来了。”邵柏青在邵生澜对面落座,缓缓开口。
邵生澜口干舌燥,闷了一口咖啡,“别提了,我都有点后悔接洽Max那边了,这事有点疯癫。我刚得知具体怎么回事。”
德国佬名叫Max,是个四代移民的华侨。三十多岁的时候和一个年轻的华人女作家结了婚。
那女作家精神不好,常常伤害身边的人,说些没人懂的话,在给他们的儿子过十五岁生日的那天,Max心痛小孩没有得到过母爱,一时心软让孩子去见一见妈妈,结果就是这一见,孩子和妈妈都消失了。
等再找到人的时候只剩了一个跪在田野里的女人,孩子就此消失了。
而那女人嘴里只有一句话,他不属于这里。
从此孩子杳无音信,女作家没多久郁郁寡欢自杀身亡。
“哥,我说搞艺术的家庭多多少少都不太正常,他们那种顶尖的艺术家看见的世界都跟我们不一样。多少带点疯子神经质才能写出正常人想不到的东西。跟这种人在一起就是相互折磨,他们追求的就是一个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看见自家表哥的脸色,邵生澜补充道:“傅莱除外哈。”
邵柏青想了想上次汇总的资料,符合条件的一共有四十人左右,“所以那些人里还是没有?”
邵生澜摇摇头,“我现在怀疑人不一定还在。”
“你想一个不太会说中文的小孩,没接受过什么教育,被他妈妈送回国,没有亲人,连身份证都没有。后边的事老头自己也明白,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大海捞针都没这么难捞。”
邵柏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旧事,“他母亲祖籍是哪里?”
“江浙一带,我把照片发你看看能不能再找找。”
邵家的产业集中在北京和北美,人脉同样集中在这几个地方。
邵柏青实话实说,“难。”
他看着手机里邵生澜传过来胖嘟嘟的婴儿照片,“有没有大一些的照片,十岁以后的。”
说到这个邵生澜更头大了,没好气道:“那女人把照片全烧了,据说差点把房子都烧没了,就这么一张遗留下来的。太疯了,要我说这小孩说不定跑了是好事,他妈妈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
“人找不到,电影节的事怎么说?”邵柏青在意的根本不是找人,而是找人背后送的这个人情。
邵生澜一副“我懂”的表情,自信道:“这个不用担心,我都出马了,那肯定是大获全胜。老头也知道人找不到,说为了感谢我们的帮助以后可以深度合作。我打算把穷途末路送到戛纳,今年这本子有戏。该说不说小莱真是运气够好的。哥,努力工作吧,人家傅导这次真要身价暴涨,以后就不是穷学生了。”
邵柏青听到傅莱的名字,微不可见地笑了笑,“他本来也不是穷学生了。”
“不是吧,你俩来真的啊。你在郊区修了一带高尔夫球场的山头,这事儿连你公司前台都听说了,这么大张旗鼓,你跟傅莱这是要结婚?”
邵柏青低声道:“以后别叫长辈大名,没规矩。”
邵柏青自然是没什么闲工夫陪邵生澜继续说话,把他一个人扔在办公室里待着。傅莱开车到邵氏资本的时候邵生澜还没走,正赖在邵柏青办公室喝咖啡。
傅莱晃晃悠悠推开玻璃门时,一眼就看见了跷二郎腿的邵生澜。邵生澜听见有人开门,刚准备把腿放下就看见了熟悉的脸庞。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邵生澜拍了拍身边的沙发,“你怎么进来的啊?”
邵氏资本坐电梯需要刷门禁卡,因为顶层的几个高官保密等级比较高,上到顶层还需要更高级的权限。而邵柏青的办公室连邵生澜都需要提前联系秘书,被人带着上来,平日里连苍蝇都进不来。
“就刷卡啊。”傅莱指尖捏着一张深蓝色门禁卡,坐在邵生澜对面。
他一脸疑惑,不知道邵生澜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邵生澜起身略过茶几,边吐槽着,边拿过卡片看了一眼ID号,“你什么时候换了你这个破帆布鞋大短袖,你俩这么出门没人觉得他是你爸爸吗?”
别人不知道这个卡,邵生澜可不会认不出。这是邵氏的0001号员工卡。
“天啊,我哥连这个都给你了,他这是打算倒贴上门!”
傅莱有些口渴,不太讲究把面前的咖啡一口闷了。
他把卡抽回来,低头研究,正反面也看不出什么特别,“就是个门禁卡,这难道能刷出钱?”
邵生澜无语道:“他给你东西你没问问吗?”
“送多了就懒得细问了。他告诉我这是家属卡,有时间可以来找他,但是我没来过几次,一群高级知识分子的活动区域,我就像个误入保护区的野狗。”
对于后半句,邵生澜非常同意,邵氏是千千万万个无情工作狂建起来的。
就像上学时面对全A+还通宵学习的第一名,本来觉得自己拿到A很庆幸,看到别人还是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够努力。
强中自有强中手,所以他拒绝了进入邵氏从基层历练,独立攒班底做了海洋影业。
邵生澜沾沾自喜,“现在还是觉得我们公司好吧,我这样的好老板可不好找。”
“你指,不上班跑到其他公司喝咖啡这种老板吗。”
邵生澜琢磨着怎么能嘚瑟又不那么装腔地把穷途末路即将飞升的事告诉傅莱。
他清了清嗓,狭长的眼睛一眯,“我来是为了一件是关乎你人生的大事,你过来,我告诉你。”
傅莱眼里都是怀疑,“你就这么说吧,非要我靠近,容易让人误会。”
“天哪,恐龙是不是要复活了,地球是不是要停止转动了,你真金盆洗手洁身自好了?!我哥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傅莱坐到邵生澜旁边,假模假样问:“……所以我到底要有什么人生大事?”
“简单来说就是穷途末路前途一片大好。复杂版本呢,故事要从一个德国富豪Max说起,他有个独子叫Lawrence,那可怜小孩呢走丢了,找人恰好需要邵家的人脉。你说巧不巧,他还是个做电影幕后的,我帮他找人也不能白帮,刚好可以给穷途末路开个评奖的口子。回来去欧洲的时候顺便拜访一下他,你也一块。”
邵生澜越说越高兴,一时兴起伸手揽住傅莱。傅莱身子一僵,直接反手把邵生澜的手给甩在了沙发上。
邵生澜脸上不见笑意,比起生气更多的是不解。
傅莱何许人也,钓过的人可以排到外星去。他什么名声都不在乎,换对象比换衣服还勤快。邵生澜在认识他之前就听说过,有个电影学院的大帅哥一星期身边换三个人,都是个顶个的帅。
他以为是什么演员,毕竟人家提了电影学院。邵生澜自然而然以为是什么表演系系草,没想到真见了人,发现傅莱是个搞幕后的。
那晚,傅莱英俊流畅的侧脸在灯红酒绿里忽明忽暗,和别人说话时不时露出点笑可把邵生澜钓住了。于是邵生澜敞开了几颗扣子,慢悠悠走了过去。
“不至于吧,我就碰了你一下,又不是要泡你。”
咔的一身,门从外边被推开,二人动作暂缓,一同向门口看去。
邵柏青一开门先看见的是傅莱,可继而看到邵生澜那张脸,和傅莱一前一后望向自己,周身骤然冷了下来。
邵柏青表情虽然冷,微微启唇还是温和贴心,“莱莱,去办公桌那边坐,那边椅子软一点。”
傅莱看了一眼邵生澜,就一瞬,然后走到邵柏青面前,“不用,我就来看你一眼,这就要走了。”
被夹在这两人中间实在难受,主要是傅莱见到邵生澜就想起来自己原来那些破事,他是真浪过,现在也是真没心思继续游戏花丛。
他还没想跟邵柏青一拍两散呢。
“生澜,还有事吗?”
邵柏青撩起眼皮看向邵生澜。
“我还能有什么事,有事我也得说没事。”
被叫名字的时候太少了,每次都是他哥被逼无奈警告他才会叫两个字。这两个字就像打针之前抹个酒精,使人提心吊胆皮肉紧绷。
这种时候邵生澜怎么可能触这个眉头,他拍拍屁股就走了,临走又退回来嘱咐道:“Lawrence啊,哥,就这么一个事。”
邵柏青嗯了一声,抬手把门锁了,一转眼傅莱正在以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渴不渴,来这么久怎么不去接点水?”
傅莱愣神被打断,没过脑子直接实话实说道:“喝了咖啡。”
邵柏青闻言往茶几上扫了一眼,一个杯子,是邵生澜来的时候秘书送进来的。
心中那些阴暗的占有欲又长出枝丫,邵柏青叹了口气,傅莱这是真当他不在乎,怎么就是学不会避嫌呢。
他一步一步顶着傅莱后退,举手投足间是不留余地的强势,,傅莱被抵至办公桌边退无可退,干脆两只胳膊往后一撑坐了上去。
他啧了一声,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推拒,“这是要搞办公室play?”
傅莱很少用俯视的视角看邵柏青的脸。
邵柏青站在他两腿中间,这张脸从哪个角度都无可挑剔。因为二人姿势的原因他微微抬眸,加深的上目线更显深情。
傅莱心里又开始犯痒,伸手捧着邵柏青的脸,大拇指柔柔地蹭,先前脑海里那些堵塞的垃圾一扫而空。
“你几点下班啊,我待会还有和后期团队的会,来得及一起吃个饭吗?”
转而去摸邵柏青的眼下,平平的,但是他知道那里笑起来会有浅浅的卧蚕。
“干嘛不说话,笑一个。”
邵柏青却不让他再摸下去,把两只手一起禁锢在自己手里,“咖啡好喝吗?”
“挺不错的。”傅莱乖乖被牵着,心里只想看邵柏青的卧蚕,随口敷衍。
“在家里你不喜欢喝这个口味,说很酸。”
“扯什么咖啡不咖啡的,我都不记得家里有过酸的咖啡豆。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吃晚饭,过时不候。”
说着说着,傅莱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黑溜溜的眼睛一转,低头亲了邵柏青一口。
两个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谁也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打算。傅莱是故意的,邵柏青也是故意的。
傅莱半垂着眸子,看着邵柏青那张因为吃醋结冰的脸,含糊地笑道:“想起来了,现在觉得有点酸了。”
邵柏青微微启唇将那张招惹人的嘴巴咬了一口,低下头埋在傅莱颈窝里,“原谅你了,下次不许再和别人喝同一杯水。什么时候可以结婚,我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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