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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十五章(上) ...


  •   安静,来自于畅音堂内各自不语的众人,趁风而摇的珠帘,独自吟唱着轻脆的歌,回荡在房间里分外的寂寥。
      跨前一步,挡在萧落尘可以吞噬柳烟缈的咄咄视线前,陌生的笑容出现在一向淡漠的面孔上。
      “娘,我会带着烟缈离开,答应你的事情我也会做到。”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两人,沉声说道:“你们都给我起来。”淡淡一句,却满含命令之意。
      起身,裘万壑走到萧寒佑身后,小声说道:“寒佑,你带着丫头先走,我们帮你垫后。”
      笑,看着面色铁青的萧落尘,上前半步,颔首,“娘,寒佑不孝,让你费心了,私离戒问崖是我的错,我会接受处罚,只请你不要为难他们。”
      耳边萧寒佑冷静的话语,忽然让柳烟缈有种胆寒的惊慌划过心底,一种不详的预感。始终站在门边不曾迈动一步的腿,却在听见她的话后,跨进了屋内。
      挡在萧寒佑的身前,柳烟缈顾不得众人的目光,激动焦急地对萧落尘说道:“老夫人,你别罚寒佑,我愿意离开,我马上就走。”苍白的脸色因着难以掩饰的不安而潮红一片,小小身躯更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绣竹,还站那里干嘛,带烟缈下去。”呵斥出声,显少会发脾气的萧寒佑,凝结的面色着实让大家吃了一惊。
      拉着萧寒佑的袖子,本已控制的泪决堤而出,以一种不可预测的速度,“寒佑,让我走吧,我留下来只会给你,还有火麟教添麻烦。”哭着,声音颤抖的透出悲凉,望进萧寒佑的眸里,在那片愁楚幽暗中看见无助的自己。
      “老夫人,求你不要责怪寒佑,这些都是我的错。”松开萧寒佑,走到桌边轻轻跪下,哭如雨下,滴到心里苦涩异常。
      “烟缈,你……”
      为何,她在心痛,痛的那么真实而可怕。看着孤零零跪在地上的憔悴身影,如同风中花朵,无力阻止狂风的肆虐,单薄的身躯仍然倔强的坚强。
      紧抿着唇,萧落尘看着眼前的众人,视线最后落在跪在脚边的柳烟缈身上,一双盈满泪水的眼里写着乞求,令人无法拒绝的眼神,暗暗隐下了一些让她不明了的东西。
      安静,死一般的寥落沉寂,微弱的抽泣声分外的悲凉,深深刺痛了一个人的神经……
      望了一眼黯然无语的萧落尘,继而,萧寒佑的目光划过那个微微颤抖的娇小背影,视线片刻的停留,眉心轻轻一颤。
      “娘,不能送烟缈走。我的错,我自己承担,请娘考虑女儿的话。”
      语毕,瞬间抬手以迅雷之势,在所有人的面前一掌击上自己的左肩,顿时骨裂之声如刀般割开空气,众人的抽息声不绝于耳。
      蓦然回头,惊恐万状的瞠着目,柳烟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画面如静止般定格在任子墨冲向倒下的萧寒佑的瞬间,以及众人慌乱的神情里……
      骚动……喊声……人影……模糊……
      嘴边,甜甜的腥味,是什么?溢出唇角的液体,粘稠鲜艳……是……血!
      抬手,却没有阻止血色的迫出,胸腔中什么东西在翻腾,撕心裂肺的压迫感就在萧寒佑倒下的片刻,同样撕裂了柳烟缈。
      五脏六腑要被碾碎的感觉,肋骨迫出尖锐的痛,在一阵无法忍耐的咳嗽中,她张口喷出一蓬鲜血。
      滚烫的液体纷扬洒落的时候,萧寒佑忽然挣扎着想要起身,她眼底锐利的光芒兀自间暗了下来,在瞧见那蓬血色占据柳烟缈苍白脸色的刹那间。
      “烟……”抬手想去接住倒下的柳烟缈,却发现身体如同陷在泥泽中,完全使不上力气,轻轻的一扯,四肢百骸的刺痛即可轻易的将意识撕裂。
      而周身潮水般乱窜的气流亦随着她表情悄然间的变化而隐匿不见了……萧寒佑的目光由最初的惊恐,透出一丝无措的迷离,既而消失在缓缓合上的眼帘下。
      裘万壑眼尖的上前一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柳烟缈,他着实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慑了。
      萧寒佑的突然行动,远在大家意料之外,以她的功力如果她想出手,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她;而这边柳烟缈竟然急的迫出一口鲜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子墨抬手运功护住已经昏迷的萧寒佑的心脉,紧皱的眉头已然证明了情况的危机,是他失算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萧寒佑竟然会突然出手自废功力,却只是为了留下柳烟缈。
      这个风般自由放肆的女子,从未被任何人或情牵绊过,如果说为了苏絮语冒死进京,只是她一时的冲动,那此刻这筋断骨裂的代价,却算冲动……还是执着。
      没时间多想,确定萧寒佑没有性命之危时,任子墨跪在萧落尘面前,从未有过的认真写在清俊的脸上。
      “老夫人,教主伤的太重,属下要替她疗伤,请先留下烟缈,等教主醒后再做定夺吧。”
      还处在震惊中的萧落尘,定定望着昏迷不醒的萧寒佑,她退去血色的脸庞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长发垂落一地,无法言语的惨淡。
      她的女儿,真的如她一般执拗。
      为了一个人,愿意放弃一切的做法,竟然和她当年如出一褶。但是,如此这般,到底又能得到什么?
      一份情,还是一世痛苦。
      却不知,这样的执着,并不会收获一份幸福,反而会为自己带来无穷尽的痛苦和伴随一生的沉郁悲凉。
      更何况,她们同为女子,她的将来又会在哪里?
      仍然,那个不能说出的秘密,更加注定她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她除了狠下心阻止,已经没了别的办法。
      目光里,柳烟缈已经奄奄一息,鲜红的液体刺目般的扎着萧落尘的心,又是一个痴女子,为何这世间的痴人那么多。
      转身,不忍再多看一眼这血泪交织的画面,她无力的摆手。
      任子墨颔首,抱起萧寒佑快步离去,此刻她虽没有性命的危险,不过,恐怕那五十年的功力肯定就这么没了。
      裘万壑比任何时候都安静,抱起柳烟缈紧随任子墨身后静静的离开,为柳烟缈把了脉,她气息混乱,急气攻心必需马上调息,否则以她的身体,恐难撑的下去。
      安静无声,所有人陆续都退出了畅音堂,寂静的屋内,只留下萧落尘独自站在厅中。
      脚步沉重地走到椅前坐下,单手支着额头,轻揉着眉角。只有在此时,她才敢露出悲伤的神情,心痛着现在还在昏迷的萧寒佑。
      她唯一的亲人,她最珍惜的女儿,她从未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柳烟缈的特殊身份意味着她绝对不能留在火麟教。然而,萧寒佑震慑人心的举动,却又让她分外担心。
      眼前模糊出一个身影,时当落红满径,冥冥日沉,却只有斯人独立……一个背影在雨帘中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原来,竟然是她的泪水。
      多少年,她不曾哭过,早就学会了坚强,没了脆弱的眼泪。
      当看着父兄在眼前断气,当看着数百年的火麟教差点在她的错误中覆灭,她懂了坚强,懂得了情字是如烟花细雨一般不可靠。
      微雨霏霏,双燕翻飞,那些年少纯情的日子,早随着一个无情的人流逝到远方,独自生活的若干年间,她却只能掩泣空相向。
      她恨,恨他夺去了她的一切,却还是爱,深深地爱着一个背信弃义之人。
      那个应该被萧寒佑称为父亲的人,当今的一国之主,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 ★★★ ★★★
      紧闭的那扇门,分开二个世界,门外焦急等待的人,不时看向已经一天一夜不曾打开的大门,而门内任子墨正在为仍处在昏迷中的萧寒佑疗伤。
      “任先生还没有出来吗?教主到底怎么样了?”云州的堂主焦急的问着身边的绣竹,而绣竹只是轻拭眼泪,沉默不语。
      “寒佑怎么样了?”裘万壑的大嗓门传来,众人回头。
      绣竹上前,哽咽着说:“任先生在里面给教主疗伤,还没有出来。进去前任先生说,等你来了,让你进去,其他人一律不能进。”
      任子墨抱着身受重伤的萧寒佑进屋疗伤时特意嘱咐了绣竹,萧寒佑身为火麟教主,她的伤情不能为外界所知,否则那些早就仇恨觊觎火麟教的家伙,肯定会选择这个时候来闹事。
      此刻,教内人心不稳,再加上朝廷很快就会追查到柳烟缈的下落,到时江湖上的各门各派,还有朝廷一起出面,任子墨担心会生出更多的事端,于是将萧寒佑受伤的事情封锁在麟啸堡内。此时,麟啸堡已经是全面戒严,不可进出了。
      “好,你守在门外,小心行事。”裘万壑一改平日粗枝大叶的模样,脸上严肃的神情,透露了事态的严重性。
      “是。”
      轻轻合上房门,裘万壑走到里间,看见坐在榻上正为萧寒佑运功调息的任子墨,萧寒佑紧闭的双眼,微蹙的眉头透露出她的痛苦,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孔更是骇人。
      “子墨,怎么样?”裘万壑走到任子墨的身边,轻声问道。
      “暂时稳住了气脉,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骨头断了,她下手太重,这一下几十年的功力算是保不住了。”任子墨无奈的说,刚才已经给萧寒佑诊过脉,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那些祖辈传下的功力,已经随着她那狠烈的一掌损失了至少五十年。
      这种代价,却只是为了能带着柳烟缈离开麟啸堡,任子墨开始疑惑,如此大的代价,是否值得。
      如果,柳烟缈又是一个苏絮语,那萧寒佑又该怎么办?
      这个看似稳健沉着的女子,遇上感情的事情,就会变得如同孩子般的稚气,任性固执到让人无奈又心痛。
      “烟缈,怎么样了?”
      “气急攻心,还没醒过来。不过没有大事,云儿在照顾她。”裘万壑摇头说道,刚才的场景直到现在仍然在脑中不断出现,这两个看上去明镜一样聪慧的人儿,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该怎么办?”裘万壑悻悻地问。
      沉吟,片刻,任子墨低声说道:“先把问雨楼严密把守起来,任何人不得入内,另外派人盯着老夫人,免得再出什么叉子,如果寒佑醒了,咱们交不出完好的烟缈,就等着受死吧。”
      “唉……”裘万壑一声长叹,静静退出了房间。
      正所谓事事难料,谁能想到昨天还风平浪静一切如常,今天就天地剧变。抬头望天,天空一洗如蓝,白云悠闲自在的挂在天边,完全不知人间的苦难。
      ★★★ ★★★ ★★★
      “小姐,小姐,你别去了,小心自己的身体。”云儿焦急的说着,眼里蓄着泪水。
      柳烟缈紧抿着唇,苍白的脸上布满细细的汗珠,倔强的眼盯着前面不远处有人把守的红漆木门,步履艰难的向前走去。
      “云儿,怎么让柳小姐起来了?”绣竹一出院门就看见云儿扶着柳烟缈,慢慢向这边走来。
      看见了绣竹,云儿像找到救星一般,喊着,“绣竹姐,你快来劝劝小姐,她非要来看萧教主。”
      快步上前,扶住身体单薄,几乎摇摇欲坠的柳烟缈,绣竹轻声说道:“柳小姐,你身体还没有恢复,怎么跑来了?我马上派人抬小轿来送你回屋休息,。”
      “不,绣竹,我想看看寒佑,听说她还没有醒,我不放心。”虚弱着开口,这条不算长的路,已经快要耗尽她的体力,心里却因为太挂念萧寒佑而不肯停下脚步。
      绣竹与云儿搀扶着柳烟缈进了小院,推门时进屋,任子墨正坐在床边为萧寒佑把脉。
      看见柳烟缈进来,任子墨微微一惊,起身责备道:“云儿,怎么让烟缈过来了,她需要休息。”
      云儿委曲地低头,柳烟缈辩解着说:“子墨,你别怪她,是我非要来的。”
      视线停留在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人身上,散乱半床的黑色长发缭绕在门边吹进来的春风中,寂静无声……
      轻轻推开云儿与绣竹的手,步履不稳地走到床边,缓缓地坐下,徘徊在眼底的泪水早已决堤,几天来的焦急与担心全部化成眼中的泪,疯狂的落下。
      抬手,却发现颤抖的厉害,即将触摸到萧寒佑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时,蓦然停下,犹豫不决。
      片刻后还是轻轻落下,当指尖传来略带冰冷的温度时,柳烟缈的哽咽,已然变为抽泣。
      见此情景,云儿与绣竹静静抹着眼泪,任子墨轻声叹息,挥挥手,带着她们一同离开房间,关上房门,将这片刻宁静留给屋内的人。
      “寒佑,你好傻,真的好傻……”无法继续的话,伴随着无法阻挡的泪水,化成心底深深的哀伤,越过窗户洒在地上的阳光,生动明媚,折射着悲伤的气氛,更加凄迷。
      一坐一躺的画面,静止在微风花香中,暖暖地空气里柳烟缈如吟浅唱着心中的话,一遍一遍诉说着此生无法讲尽的情……
      ★★★ ★★★ ★★★
      任谁劝阻柳烟缈,她仍然每天清晨就来到画风轩,陪在昏迷的萧寒佑身边,当任子墨来诊治时,她就安静的坐在一边,淡烟流水般的明眸始终围绕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儿。
      眼见越来越消瘦的柳烟缈,众人又担心,又无奈,只能祈祷萧寒佑赶快醒来,否则不等她好转,柳烟缈又会倒下了。
      期间萧落尘来过一次,当看见坐在一边安静到好像空气一般的柳烟缈时,精致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却也没有为难她,只是问了任子墨一些关于萧寒佑情况后,就离开了。
      萧寒佑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柳烟缈默默的早来晚归,当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时,她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那张似在沉睡的绝美容颜,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她如瀑般的长发,低吟着什么,却无人听的明白,这样的场景,总是迫人神伤,催人泪下。
      “小姐,我守在这里,你回去休息吧。”云儿拭净脸上的泪,走到柳烟缈身边轻声说。
      摇头,沉默,目光专注不移。
      一声叹息,云儿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交到柳烟缈手里,瞧着坐在床边形销骨立的身影,云儿刚刚停下的泪水又涌出眼眶,转身轻轻离开房间,不忍再看一眼这样神伤的画面。

      {未完待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十五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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