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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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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哥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在那之后就一直寄住在胡方白家。
胡方白的妈妈是他表哥的小姨。
小的时候胡方白耍混蛋不讲理,根本不服父母的管教,家里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来他表哥去了他家,可能是同龄人更有得聊,他只能听得进去他表哥的话。
用胡方白的话说那就是“一群人叽里呱啦说的都是鸟语,只有他说的还是点人话”。
就算他自甘堕落用着自己家的钱到处乱挥霍的时候,那个表哥也会把他从烟花酒巷里拉出来,给他讲一大堆人生道理,鼓励他走上正轨。
后来胡方白听进去了,决定先把荒废的学业捡起来,因为家里有些小钱,所以他父母供他先在国内上了几年补习班,然后送出国镀金。
本来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只是他表哥在他出国的这段时间染上了赌瘾,欠了赌债。
胡方白的父母在帮助了他一段时间之后也也不想再继续出钱,因为还要给远在海外的胡方白生活费和学费,胡父只得出面与他表哥一刀两断。
他表哥本来事业有成,只是赌博害人不浅。
花了很多心思建立起来的公司一朝崩盘,妻离子散,最后只能跳楼了结自己。
胡方白说这些的时候一脸不屑,但言语并不犀利。
我猜他虽然恨表哥因为赌博毁了一生,但也放不下之前他救自己于泥潭的恩情。
“为什么没人给他收尸?”我顺着他说的问。
“因为我在国外啊,他老婆和孩子都跑了,之前混的那些兄弟都一个个的都是人渣,把人祸害完走都溜了。”
“那你爸妈呢?没去帮忙吗?”
“他们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我爸说之前给他的帮助已经够多了,仁至义尽。”
“最后闹到决裂也是也没办法,看到他就觉得恶心想吐。”
我侧头看窗外,想闭上眼睛眯一会。
赌博害人,老生常谈了。
因为赌博毁掉的不止他表哥一个。
这种事听得太多,我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
他见我不说话,又继续动嘴。
“我跟你说他后来怎么样了。”
“他不是跳楼了么,当时那一片的居民就去报警了,警察联系亲属,亲属都不管,找来找去最后没办法,就只能直接给拉去火葬场烧了,找个地方把骨灰埋了。”
说哇,他沉默了一会,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
车子前面飘过一个黑塑料袋,在空中转了几圈后飘落到地上。
在空中像影子,在地上像人头。
胡方白用手抹了把脸,表情恢复到之前的轻快。
“你说像我这种单纯是因为公司经营不善破产的,是不是比他强多了。”
他侧过头斜视我一下,安静等着我的回答。
“你不也赌上了么?”
我把窗户开大了一点。
“什么?”他马上侧过头看我,把车速放的很慢。
幸亏这条路上没有别的车子,不然他肯定要挨骂的。
“赌你自己的命。你要是还不上王荃松的钱,他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现在你还好好活着,但从这回去之后可就不好说了。”
我不想再继续和他聊了,躺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他听完,轻哼一声,手上用力地拍了拍方向盘。
“你说的还挺对,回去之后一切就都要结束了。”
在那之后的时间里,我们都没再开口。
车子在山路上跑着,伴着运作的声音,听得我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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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多我们才到家,慢慢悠悠把东西搬进屋子,也差不多到了吃完饭的时间了。
我们俩互相推脱做晚饭的任务,谁都不想多干一点点。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我去煮泡面,他去炒个菜。
煮泡面不是困难事,总共就那么几个步骤,而且也不花时间。
我也就先得空闲去看胡方白做了什么。
他不说要做什么,只说要给我露一手。
他在水池边洗菜的时候,支使我去帮他把会用到的调味品拆开摆出来。
他这次倒是认真在说话了,我也就听他的,去给他打打下手。
我端着煮泡面的小锅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胡方白已经端着碗在吃菜了。
他看我过来,马上放下碗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按着换台键问我:“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
”
我终于落座,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口面条,第一口吃食入肚之后才慢悠悠回他:“我没什么想看的,你就找你想看的就行。”
胡方白在一边挠了挠头,按来按去,最后找了一部电影后,也开始吃饭。
电视上放的是一部警匪片,讲的是禁毒警察的故事。
我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电视,余光瞟见胡方白,他看得很认真,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和我风卷残云的阵仗完全不同。
这一顿饭吃的很安静,胡方白不怎么说话,我当然也不会主动和他攀谈。
电影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警察必胜,只是主角作为卧底警察最终牺牲了自己,成功捣毁毒窝。
很传统老套的警匪电影,但作品质量确实不错,情节设定合理,没有那种把观众当成傻子糊弄的行为。
电影结束,胡方白也吃完了。
他放下碗筷往沙发上一靠,摸着自己有些鼓起来的肚皮,叹了口气。
“我不刷碗,你去。”我低下头开始玩手机,完全不理他。
他扁着嘴侧头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跟我面前打马虎:“要不咱俩猜拳决定,我这一天也累得够呛,你就不行和我共苦一下?”
说完还挂上一脸谄媚的笑,他要是有尾巴估计开始摇了。
“我不去。你喊我来的,你打点这些。”我依旧看手机,头也不抬。
他见我不松口自己只能认命,望着天花板在一边矫情:“哎,那我这个苦命人一会再去吧,现在先休息一会。”
“反正是你洗,什么时候去随你。”我说完拿着手机走回卧室。
躺在床上假寐的时候,外边有些动静,应该是胡方白收拾了餐具。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突然有人给他打电话,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后起身,到院子外边去接。
我听他出去的声音,从床上爬起来又回到客厅,打算偷听一下。
他左手插着腰,右手举着电话放在耳边。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我在屋内什么也听不见。
大概有个十分钟,胡方白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夜晚乡野的清凉和植物气味,坐到我身边,伸头想看我手机上的内容。
我把手机放到一边,“你干嘛?打完电话就去干你自己的事情,别在这影响我。”
他也仰头看我,歪嘴笑了一下:“这不是关心一下你么。咱们没几天好日子啦。等从这回去我就得给王荃松钱了,到时候一贫如洗,没准还得投靠你呢,这不得先和你打好关系。”
他坐下来又靠在我边上,下巴戳在我肩膀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强调:“所以你稍微放松一点,我没有害你的心思,我就是有想做的事情,等这些事都弄完了肯定安安全全地给你送回去。”
我听着这些一点也不靠谱的承诺问他:“我要是有点什么闪失,你负起责任么?”
他脸上还是漫不经心的笑容,闭上眼睛蹭着我点头:“这是肯定的,你要是有啥事我给你偿命。”
信他的话还不如信鬼话。
“那就说好了,要是真有什么意外,我交代的事情你必须都给我完成。”
他还是那个语气:“好好好,没问题。”
过了两分钟,他突然直起身看我,略带严肃地和我说:“如果是和钱有关的事情恕难从命,我到时候可就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我翻了个白眼,“你放心,到时候我会有钱的。”
说完我起身走向卧室,打算洗漱一下然后睡觉。
胡方白突然从身后叫住我。
“今天我说了我以前的事,你还没说你的呢。”
我站定,沉默了好一会。
这话刚一出口,他应该就察觉到了有点不合适,马上开始打马虎眼:
“算了,今天确实不早了,我也没精力仔细听,给你几天缓冲,你之后记得告诉我啊。”
说完,他飞速从沙发上起身,一路小跑回了卧室。
我什么也没说,回到自己的房间。
胡方白很奇怪,但这两天相处下来,我倒不觉得他是个很坏的人。
或者是我太没有脑子,看不出谁好谁坏?
但这一趟山野之行,没有面上这么简单,我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只能说是第六感作祟,老天爷给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