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号》须臾xuyu

17、第一天（2）

　　被课业排满的一天过得紧凑，一晃眼，尽然已经是第九节课了。只可惜，结束开学第一天的一节课居然是——

　　“古代文明的产生与早期发展……”

　　从中考完到现在，时隔六个半月，周漾又一次上起了历史课。

　　历史老师名叫邵成文，四十五左右的年纪，是历史教研组的组长。

　　一节课四十分钟下来，周漾的感受大概如下：

　　首先，邵老师讲课很认真也很有意思，他能把枯燥的历史讲活了，不说有多生动，但至少连周漾都觉得没有那么的无聊，讲到重点内容时，邵老师还不忘提醒大家记笔记。

　　其次，邵老师似乎很喜欢按时间线给同学们梳理历史时期和历史事件，还会扩展一些课本外的人物和事件。上课前十分钟他就带着大家回顾了一下上学期的课本知识。讲新课时，他偶尔也会跑个题，一跃成为“政治老师”，讲一些现在的时政新闻或者社会现象。

　　最后，虽然只上了邵老师一节课，但周漾还真的挺喜欢邵老师的。

　　不过，喜欢老师归喜欢老师，周漾依然还是很讨厌历史，这一点，不管是谁来上历史课都没法改变……

　　他不喜欢历史，他也一向学不来历史。

　　听完这节课，周漾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油尽灯枯”，再一会儿就能直接停止运作了……对周漾来说，认真听历史课简直比连刷三张数学试卷还费神。

　　反观坐在他旁边的盛明锡，历史笔记本上是工工整整的笔记，书上老师讲的重点内容他也都做了标记，他甚至还把压在历史课本下的物理试卷给写完了，这试卷还是上节物理课下课后林亦松让陈湛颜发的，还没发多久呢……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本来这种情况会激励周漾好好学习的，但偏偏这科目是历史，所以他心里没多大落差，也没有太大的波澜，反而是心安理得地想：本该如此。

　　“一起去食堂吃饭吗？周漾，你要不要一起？”余添转过头来，先是问盛明锡，又紧跟着问周漾。

　　周漾点头，说，“嗯，我要去，不过我还没办校园卡，还要先去办卡。”

　　盛明锡转头和他说，“那正好，可以直接去食堂，校园卡办卡就在食堂一楼。”

　　“嗯，那我们现在走吧。”

　　周漾的话音才落，三人刚站起身，一道女声就从旁边传来——

　　“盛明锡。”

　　周漾转过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女生，不过他并不认识她，班上的女生他目前只认识姜元。

　　盛明锡看向叶嘉欣，“怎么了么？”

　　叶嘉欣说道，“严主任找你。”

　　“嗯，好。”

　　她接着说道，“不过，严主任他没在楼下教导处办公室，他在艺馨楼，就在祝老师办公室。”

　　“祝老师？”

　　“嗯，祝声朗老师，但是，我不知道祝老师办公室在哪里……”说着，叶嘉欣目光投向盛明锡，又不自觉移开。

　　余添听了半天，知道现在终于该自己说话了，于是他连珠炮似的说道，“祝声朗老师办公室在艺馨楼四楼，连廊最右边第一个办公室，座位是靠门左手第二个。”

　　盛明锡一笑，“你知道的还挺清楚。”

　　余添一摆手，一副“小意思”的表情，转了话锋，问他道，“那你现在去找祝老师了，等会儿什么时候吃饭？五十分钟太赶了，而且还不知道他们找你要多久。”

　　盛明锡想了一下才答，“如果快的话，我就去食堂找你们，太晚了我就去小超市买面包。”

　　“嗯，那行，啧，你们还真的一群大忙人，湛颜和拾翼一下课就去综合楼了，他们社团开会，还有姜元也是……”

　　盛明锡接他的话，“你自己都是学生会的，过两天就忙得人都见不到了。”

　　“……你不也差不多。”

　　三人一起出了教室，这时，校园广播已经开始播音了。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欢迎收听本学期第一期的校园广播。寒假已经悄然落幕，但它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轻松愉快的时光，更有许多与家人共度的温馨瞬间，以及自我提升的宝贵经历。而现在，是时候收起行囊，调整心态，以全新的面貌迎接新学期的挑战与机遇了！《校园之声》将与大家……”

　　“好耳熟的声音……”周漾兀自低语。

　　盛明锡笑着解答道，“是姜元，她是我们学校广播站的。”

　　一直到楼下，三人才分开。

　　附中食堂有三层，一楼是普通的打饭打菜的窗口，二三楼是外包食堂，开了很多单独的小店，像是临宜的特色菜、各类面馆、麻辣烫、奶茶汉堡……都有，只是排队时间要比一楼长。

　　到了食堂，周漾先办了校园卡。他和余添来的晚，一楼食堂早就没有多少菜了，而且早就没有位子可以坐了，于是两人上了食堂二楼。

　　他们刚进二楼食堂的门竟然见到了周遇知，她正穿着校服，站得离门不算远，应该是刚进来没多久。

　　周漾疑惑道，“知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还没开学吗？”

　　“我，呃……我和傅宣周一起来的，今晚只有你们俩来食堂？”周遇知含糊解释一句便转移了话题。

　　三人占好了所剩无几的空座，这才挪步往点餐窗口走。

　　余添和她解释，“明锡被老师叫走了，拾翼和湛颜社团开会，姜元在广播站，林朔和于净以是志工部的，现在都在大礼堂，诶，对了，宣周呢？你不是说你们是一起来的嘛。”

　　“他？他直接去高二找江许去了，说是今天要补课。”

　　周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补课？”

　　余添觉得匪夷所思，“补课？开学第一天？还是在大年初八？”

　　周遇知点头，“嗯，他好像还挺喜欢补课的。”

　　周漾还想再问，“那，知知，你是来……”

　　周遇知转移话题，“走吧，我饿了，我们快去点餐……”

　　周漾小心注意着周遇知的表情，却实在没看出什么情绪来，但他清楚知知是有心事了，只是她并不想说。

　　两分钟后三人点完餐，又五分钟后他们去取餐，再二十分钟，他们吃完饭出了食堂，一顿饭下来，盛明锡一直没来。

　　“知知，你还不回家呢？”

　　“我再和你们一起走一段……”

　　周遇知一直跟着周漾和余添到了尚德楼楼下才转身要往校门走。

　　“等一下，”周漾叫住她，他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周遇知戴好，又把她的帽子往下拉了拉，“脸都冻红了，好了，快回去吧。”

　　“嗯，那我走了……”周遇知把一直揣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和周漾挥了挥，又和余添挥了一下。

　　余添对她一笑，“知知，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

　　……

　　“盛明锡还没回来？”周漾踏进教室，却见盛明锡的座位依然空着。

　　“怎么去这么久？我问问他。”余添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陈湛颜走过来，“明锡呢？我以为你们一起吃饭去了，刚刚来了个音乐生找他。”

　　余添一皱眉，“音乐生找他？谁啊？他被严主任和祝老师叫走了，还没回来，我现在正问他呢。”

　　今天老师们讲的通知太多，还听了余添讲社团、广播站、大礼堂什么的……现在又听他和陈湛颜说什么音乐生，周漾一下觉得有点头大，开学第一天信息量这么大的嘛……

　　过了一会儿，余添盯着手机屏幕说，“哦，他说他还在艺馨楼，在一楼那个大的讲座教室，学校的那些艺术老师和严主任在选校庆主持人。”

　　“主持人？哦，是不是上学期他参加的那个主持人初审赛？今天决赛了啊？那不知道他还参不参加校庆表演，我得去和那个音乐生说一句。”说着，陈湛颜便转身出了教室。

　　一直到校园广播结束、英语听力练习结束、新闻结束，周漾旁边的位置还空着，那张写完了的物理试卷还压在历史课本下，一支黑色水笔随意放着课本上。

　　“你们可算结束了？”

　　听见余添这句话，周漾转过头，正见盛明锡从后门进了教室，手里是一沓装订好的A4纸。

　　余添问道，“你们几点结束的？”

　　“七点。”盛明锡在座位上坐下，将桌上的试卷和历史课收进抽屉。

　　七点结束？周漾低头一看手机，现在七点零六……

　　“那你没吃晚饭吗？”周漾问道。

　　“没，吃了晚饭的，严主任让食堂送了餐盒去艺馨楼。”

　　“那就行，诶，你这是什么？”余添伸手一指他刚刚放在桌上的A4纸。

　　盛明锡顺手翻开一张给他看，“上一届校庆的主持稿。”

　　“上届……”

　　一阵上课铃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没一会儿，付京墨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沓试卷和答题卡……

　　附中的英语晚自习几乎所有英语老师都会用来考试，所以其实同学们也猜想过今天会考试，但没想到竟然来真的……今天才开学第一天啊……

　　同学们看着付京墨将试卷和答题卡放在讲台上，都大惊失色，“啊？……”

　　“今天是刚开学吗？”

　　“第一天……”

　　“我是放了寒假的，没错吧？”

　　“应该没错吧……”

　　“是吗？原来我们放了寒假啊……”

　　“啊？原来我们放了寒假啊……”

　　“哦，原来我们放了寒假啊……”

　　付京墨听着讲台下的动静，忍笑道，“这就被打击到了？我还以为在附中待了半年，你们已经坚不可摧了。”

　　“……”我这种刚来的怎么算？周漾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

　　他一转头，就见盛明锡一脸淡定，只是将主持稿收进抽屉，默不作声拿出来一套数学试卷……

　　其他同学就没他这么淡定了——

　　“坚不可摧……”

　　“是吗？原来我们坚不可摧啊……”

　　“啊？原来我们坚不可摧啊……”

　　“哦，原来我们……”

　　“可以了，可以了，打住。”付京墨抬起手，教室立马安静下来，她笑道，“你们是什么新型声控复读机吗？”

　　“你们要不要看看清楚，我拿来的是什么。”她举起一张“答题卡”，展示给同学们看。

　　“这什么啊，老师？”

　　“英语语音语调大赛啊，这是报名比赛的表。”说着，她将报名表分成四份，交给每组第一排的学生，“大家往后传，不够的左右匀一下。”

　　“我们身上不是已经背了一个什么全省外语素质大赛了吗……”

　　“嗯，对啊，”付京墨轻松道，“那个是省里的竞赛，这个是学校里的比赛，又不冲突。”

　　同学们内心：是吗？……原来不冲突吗？？？

　　想了想，付京墨又补充道，“对了，这个语音语调大赛，零班同学全都要报名的啊，报名表一人一张，弄丢了的话……我办公室还有的是。”

　　“……”好一个还有的是……

　　“要不咱们还是考试吧，老师……”

　　“附议……”

　　“嗯，考试吧要不？……”

　　付京墨打断同学们施法，说道，“语音语调大赛那天相当于放半天假，而且，还是没有晚自习的那种。”

　　“啊？！！！”

　　“嗯？！！！”

　　同学们一贯最会见风使舵了，现下根本不知道所谓“富贵不能淫”，所谓“贫贱不能移”，所谓“威武不能屈”，顺风倒的速度堪称一绝——

　　“我就知道学校办这个比赛有它自己的道理。”

　　“学校果然还是爱我们的……”

　　“还是我心胸狭隘了，误会了附中。”

　　这倒是真的，附中虽然时间表安排得紧凑，看起来假期少得可怜，但事实是学校经常办活动，而且从来不会占用周末时间来办，活动几乎都在周中办，所以其实每个月大家休息的时间也有好几天。

　　“好了，都别嚎了，发试卷了，记得写完，明天上课我要讲的。都是些语法选择题，不难的，上学期学过的内容。新课本先放放还不急着讲。”说着，付京墨又将试卷分成四份发了下去。

　　发完试卷，大家开始填语音语调大赛的报名表，教室又是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十几分钟后便完全安静了下来。

　　八点五十，第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准时响起，教室又吵嚷起来。

　　“明锡，你要去当主持人？”陈湛颜走了过来。

　　“嗯，今天选出来的。”盛明锡应着他的话，将刚写完的英语试卷收了起来。

　　“几个主持人啊？”余添转头自然地加入了“群聊”。

　　盛明锡又拿出了主持稿，边翻边答着余添的话，“六个，另外五个有四个是广播站的，姜元就是，还有一个是祝老师的学生。”

　　陈湛颜说，“对了，今天有个音乐生来找你，说是她朋友想报节目，音乐生又空不出人来，所以想请你去弹钢琴。”

　　“对了，就是那天和我们一起去临大交流课的A班女生。”陈湛颜补充道。

　　盛明锡停下翻主持稿的手，安静了片刻，很认真地说道，“我应该是没时间去了，最近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了。”

　　他报账似的接着说，“要准备语音语调大赛，学科竞赛，还有一个摄影大赛，不过这个摄影大赛和学校没关系，完全是兴趣爱好。我还是学生会的，校庆前要负责学校大礼堂的场地，校庆前一星期还得和祝老师确定这届校庆的主持稿，还有彩排……”

　　说完盛明锡自己都没忍住，微微皱了一下眉，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多的“待办”。

　　“……”周漾坐在旁边听得满头雾水，确实是有够忙的哈……

　　周漾在英语试卷的最后一道选择题上写下一个“A”，终于结束了这张试卷。

　　他默默将写完的英语试卷和物理试卷收好，从抽屉翻出了才买的物理竞赛题，正准备翻开——

　　“周漾，你准备报名节目吗？”

　　是盛明锡转过头来问他。

　　周漾瞬间愣了神，连带翻书的动作都顿住了。

　　片刻，他才找回游离的思绪。他轮番看了看盛明锡、余添和陈湛颜，最后目光又落回到盛明锡身上。

　　周漾认真思考过后才回答，“这还真不确定……我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才艺，算是会一点乐器吧，会钢琴和小提琴。”

　　某位小提琴十级、钢琴十级的选手对自己的认知似乎不太清晰。他是真的觉得会钢琴和小提琴的人太多了，所以这两项应该算不得是他的特长。

　　“嗯？那你想试试钢琴吗？”陈湛颜问道，“今天来找盛明锡的音乐生，说她朋友想报一个舞台剧表演，就缺一个会弹钢琴的男生了。”

　　“诶，好像可以啊。”余添赞同道。

　　盛明锡问，“她们准备排什么？用的哪首歌？”

　　“Another Day Of Sun，她们想排一个歌舞的表演。”

　　周漾微微一皱眉，不觉在心中默念了一遍，another day of sun……

　　“歌舞？艺术生不是也排了两个，上个学期就已经定了。好像四班班长也准备要报一个歌舞表演，今天还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

　　余添调侃一句，“你行啊，明锡，这么抢手，已经两个人来问过你了，你运动会音乐节那天真是，直接一战成名了。”

　　余添笑着拍了一下盛明锡的肩，玩笑话算是过去了，他微微正色，问道，“不过，这次歌舞这么多？我听说上一届很多报独唱的，好像还有组乐队的来着，我看看……”

　　说着，他翻起了盛明锡的主持稿。

　　陈湛颜点头，“嗯，初筛应该挺有看头的，一整个群英荟萃了，话说，我们能不能去当观众啊……”

　　余添翻着主持稿也落不下聊天，“你想得还挺美。”

　　“周漾？”见他一直没说话，余添便喊了他一声。

　　“嗯？”周漾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没听进去刚刚他们聊了什么，这会儿回过神，更是不知道天已经聊到了那里。

　　“她们这个歌舞表演，你想报吗？”

　　想着别人刚好缺了弹钢琴的，而且，这首曲子……周漾以前弹过无数次，于是他点头答应了，“嗯，我可以试试。”

　　陈湛颜说道，“那我把女生的联系方式发给你吧，对了，她是楼下A1班的，叫张熙雅，具体信息我发你一遍吧。”

　　“好。”

　　十几分钟后，一阵上课铃声响起，第二节晚自习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