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不禁风》不见寸青

40、第 40 章

　　莫赋雪跟在柳枝吟身后出去。
　　柳枝吟一个人来到湖边上吹风，此刻入秋，风中带着凉意，但是却让柳枝吟无比的清醒。
　　正盯着湖面发呆，身后传来莫赋雪的声音。
　　“喂，柳枝吟，你在这里干嘛。”
　　柳枝吟倒是挺意外的，这莫赋雪总缠着她作甚，有这时间不应该去刁难那位“郡主”吗？
　　“吹风啊。”
　　莫赋雪上下打量柳枝吟，“你不是身体不好吗，也不怕把身体吹坏了。”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柳枝吟笑笑。
　　这下轮到莫赋雪结巴了。
　　“哼，谁会关心你。”
　　是啊，谁会关心她呢。
　　玉京秋和江弄晴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
　　“赋雪，你跟她啰嗦什么呢？”江弄晴道。
　　“没什么。”莫赋雪说。
　　柳枝吟这个时候说道：“你们来宫里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这句话把三个人问住了，过了半晌后，莫赋雪才道：“当然是来侍奉皇上的了。”
　　“可你们真的喜欢顾在溪吗，真的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一辈子待在宫里？”
　　这下三人哑口无言。
　　“你们明明不喜欢顾在溪，为什么还要故作为他争风吃醋。”
　　“谁说我们不喜欢皇上了。”
　　柳枝吟苦笑一声：“我印象中的喜欢，可不见得愿意把喜欢的人分给别人，除非他不爱我。所以你们三个愿意共侍一夫是吗？”
　　谁也没有再说话，四人静默不语。
　　玉京秋开口：“我们生来的命运就是如此，无法违抗。”
　　说着，眼神落寞了几分，
　　“不见得。”
　　三人抬头望向柳枝吟，“若是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哪怕是死又如何。”
　　“我不要窝囊的活一辈子，我的灵魂永远向着自由。”
　　天上的星光映在眸子里，闪着。
　　莫赋雪扭过头去不去看柳枝吟，“那你呢，你接下来要去哪。”
　　柳枝吟平静地望着湖面：“我早已无处可去，或许随风漂泊吧。”
　　莫赋雪吞吐半天，最后扭扭捏捏道：“你可以先留在皇宫的，有我罩着你，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
　　柳枝吟听到这话呆愣片刻，这话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半晌，柳枝吟想起来了，是凝止，凝止也这么对她说过。
　　真是想忘都忘不了。
　　柳枝吟一笑了之。
　　“好啊。”
　　莫赋雪不自觉地勾起唇角，那弧度连自己都尚未察觉。
　　三人略显骄傲，仿佛罩着柳枝吟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从那之后，三人组变成四人组，而柳枝吟也暂时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这是柳枝吟跳崖之后将近半个月后，崖底每日也很“热闹。”来来往往的都是寻找柳枝吟尸骨的人。
　　一天接着一天，闻煜每来汇报一次，祝司停心中的希望就少了一分。
　　直到一个月之后，祝司停才真正的放弃了，下令不必再找了。
　　从那之后，祝司停又变成了闻煜最开始认识的那个主子，柳枝吟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一点也没有影响到祝司停，他的生活从此将柳枝吟抹去，开始上朝处理朝政，真正的像一个皇帝治理国家。
　　直到那一天，祝司停去见了一个被所有人淡忘的人。
　　雨下的很大，被风捶打，打在人的脸上很疼。
　　祝司停撑着一把油纸伞，来到一家医馆。
　　医馆中的人并没有回头看看是谁，只说：“天色已晚，医馆关门了，请明日再来吧。”
　　“我不是来看病的。”
　　祝司停的声音响起，听得那说话的人一愣。
　　萧相意回过头，苦笑着看着祝司停。
　　“你是来杀我的吗？”
　　萧相意说得很轻松，就好似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来看看你罢了。”
　　萧相意有些意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祝司停。
　　祝司停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两人是许久不见的好友一样。
　　萧相意泡了茶，两人面对面坐着。
　　逢冬，茶上冒着热气，静静的，没有话语声。
　　“下半辈子打算在这个医馆里。”
　　祝司停问。
　　萧相意笑笑，“一年前偶然遇见隐曜谷的谷主，看我孤苦无依，便收我为徒，学了些医术，治病救人，算是替我父亲还了罪孽。”
　　祝司停垂着睫羽，萧相意继续说：“枝吟还好吗？不过你别误会，我已经放下了。”
　　祝司停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手捂住胸口不动。
　　萧相意好歹也学了些医术，一眼就看出祝司停中了毒。
　　萧相意立刻伸出手替祝司停把脉。
　　这脉搏越把，萧相意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
　　“蛊毒，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
　　萧相意连忙想去拿药材，但是被祝司停拦下。
　　“不必了，这毒是我自己下的。”
　　萧相意停下，道：“你对自己倒是狠。”
　　“枝吟，死了。”
　　萧相意顿住，露出不敢置信的模样。
　　随后又明白了什么似的。
　　“所以你给自己下了蛊毒，打算一起。”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祝司停苍白的脸上流下冷汗。
　　“我还真是看不懂你了，倾尽全力才坐上皇位，这下又要一心求死。”
　　“是我自作自受。”
　　“后悔吗？”
　　后不后悔，祝司停不知道，他已然不知道何为对错。
　　或者来说，这件事根本就分不出对错。
　　一面是血海深仇，一面是此生挚爱。
　　谁能告诉他答案。
　　“我师傅应该能解你的毒，不过看来你不是很需要。”
　　祝司停垂头不语，默认了。
　　萧相意望向门外的暴雨，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原来已经有一年足矣。
　　早已物是人非。
　　蛊毒不太好受，祝司停缓了很久才渐渐恢复，但是脸色依旧苍白。
　　萧相意问：“你既然一心求死，也没必要给自己下这么狠的毒吧。”
　　祝司停没有回答，像是只有这样，内心的挣扎才会减少。
　　“我来还有一事。”
　　“什么。”
　　“等我死后，我希望你能登上皇位。”
　　萧相意思索了会儿，开口拒绝：“我不是做那块的料，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日子。”
　　“宫中的挽月园我记得是你母亲的吧。”
　　萧相意点头。
　　“你若不做这个皇帝，等我死后，这个园子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祝司停摇头，“只是把该还给你的还了罢了。”
　　沉默了会儿，萧相意开口：“我会考虑的。”
　　暴雨终于小了些，祝司停起身。
　　“后会有期。”
　　萧相意点点头，目送祝司停消失在雨中。
　　那夜萧相意久久未眠，如果是他，会为柳枝吟去死吗？
　　四季更迭，万物交替，天地变化，日月之间，有人的爱超越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