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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真心 ...

  •   酒馆外忽起喧哗之声,酒客们张望着看去,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追着一个小姑娘,将之堵在巷口,那小姑娘又哭又喊,瞧着十分可怜,却挣不开男人们的手,她犟着不肯走,脸上顿时挨了一巴掌。
      喻尺夜放下酒杯,练清竹稍清醒了些,未及开口便见他一阵风般冲了出去,一脚踹开抓着小姑娘手臂的男人,不等几人有所反应,又三拳两脚把他们一一教训,为首一人怒道:“哪来的混……喻、喻世子!”
      喻尺夜冷冷道:“认得我?”
      “回世子爷,我家云公子跟您一块喝过酒的,这是我家的小丫鬟,因做了错事逃出府去,小人几个正要将她带回去。”
      喻尺夜不记得这个姓云的是谁,记得也不会给面子,问那小姑娘:“是这样吗?”
      小姑娘捂着脸,泣道:“主家要奴给管家做妾,奴不从,才逃出府来。”
      那云府的侍从忙道:“云三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嫁了他往后便是富贵娘子了,偏你不识抬举,当咱们不知道你心里肖想当主家娘子,也不想想公子能看上你吗?”
      “休要含血喷人!”小姑娘怒道,“我本本分分做差事,管他是云管家还是云公子,我不喜欢便不嫁,更不要说是做妾!”
      “你!”那侍从扬手又想打人,手臂却被抓住了,分毫动弹不得。
      喻尺夜将他甩开:“没听见人家不愿意吗?”
      “世子教训的是,可云家的规矩,逃奴是一定要严惩的,她的身契还……”
      “那就让你家主子给我个面子,把人放了。”喻尺夜道,“需要多少钱乐安侯府会送过去。”
      他表明了不会让人把小姑娘带走,云家侍卫没有办法,只得先回去禀报。
      小姑娘感激道:“小薰多谢世子相救,钱我会努力还给您的。”
      “这不要紧。”喻尺夜道,“晚上不安全,你回家去吧。”
      小薰愣了愣,她自小被人.贩子拐.走卖到云府为奴,尚不知家在哪里。
      喻尺夜看出了她的为难,又道:“若无处可去,不如去侯府,我家花园缺一个洒扫的人。”
      小薰喜道:“谢谢世子!”
      喻尺夜笑了笑,随意往旁边一扫,练清竹正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神很深。
      仿佛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

      天已经黑了,喻尺夜带着小薰回府,吩咐管家将人安置好,练清竹不知为何也跟着他回了侯府,一路也没说话,喻尺夜酒劲上来脑袋晕,没太注意他,还当他早就走了。
      “你……”喻尺夜按了下脑门,一时不知该拿什么态度对待这个人,“要进来喝杯茶吗?”
      练清竹:“好啊。”
      喻尺夜顿时有点后悔,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没办法,他只得领着人往自己院子去,这个时间爹娘已经歇下了,侯府里很是安静,穿过花园,进了院子,他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因此院子里没有旁人,借住的姬随雁还没回来,一路上除了他们的脚步声连一丝声息也无。
      练清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走到廊下时突然出手。
      喻尺夜反应很快,抓住了他的手腕,两人迅速交起手来。
      喻世子从小打架,在星河谷学武也极为勤勉,不仅剑术好,拳脚功夫更是出类拔萃,没想到练公子的搏斗功夫竟然也不弱,两人大概都喝晕了酒,没有用上内力,只以自身力气较劲。
      练公子打着打着手腕一虚,身体也跟着虚了,喻世子下意识扶了他一把,练公子趁势往他身上一扑,没等他反应过来异常,练公子又擒住他的双手把他撞到了墙上。
      喻尺夜脑袋磕了一下,头晕眼花道:“你干什么?”
      练清竹没有放弃丁点儿机会,趁他晕这一下又堵上了他的唇。
      长驱直入,毫无章法地进攻。
      喻尺夜的脑袋一下就炸了,震惊之余奋力反抗,一脚踹到他肚子上,紧接着追上去一拳。
      练清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舔.了下嘴.唇,道:“我喜欢你。”
      院子里没有灯光,喻尺夜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只感觉到了自己挥散不去的震惊,这人竟然真的对他有想法?!这混蛋竟然敢对他做这种事!
      他一时都没有别的感受了,过了很长时间才开口:“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练清竹拍了拍衣裳,轻声道:“你始终都是这样……叫我如何不喜欢?”
      他的声音有一些伤感,喻尺夜突然就提不起来怒火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只道:“你回去吧。”
      练清竹没理他的话,他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只说他想说的话:“你知道南风馆吗?”
      喻尺夜:“我不想跟你说话。”
      练清竹道:“我小时候就很好看。”
      他这两句话里连起来透露出了很多信息,那什么馆虽然不太了解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喻尺夜有些吃惊,没有再打断他。
      “我出身寒微,拜入神祇宗之前,日子很不好过,父母……因为家里太穷要把我卖入南风馆,路上人.牙子打骂我,好在遇到了你……”
      喻尺夜记性不错,脑子里闪过了什么,有了一点印象,那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是黎都小霸王“嚣张”往事里的一桩。
      在练清竹开口之前他怎么也不会把清绝如仙的神祇宗少宗主跟那个狼狈可怜的小少年联系在一起。
      “你阻止了他们,从他们手中买下我,”练清竹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哽咽,“或许因为我不是女孩,你没有带我回侯府。”
      “不是这样……”喻尺夜的声音也沉了下去,他那时候年龄小,做事肯定没那么周全。
      “千里乘风楼上我将你认了出来,我说我喜欢你,你好像不信。”练清竹慢慢靠近他,喻尺夜抬起了手,终究没狠心再揍人,又放了下去,练清竹的气息于是近在耳边,“如果我说,那都是真的呢?”
      喻世子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对方的感情好像很沉重,不能轻易去拒绝,而他又是一个内里心很软的人,无法对这么脆弱伤怀的人说狠话。
      练清竹就这么顺势的又亲.了他的脸。
      喻尺夜推了推他:“你这就有点得寸进尺了吧?”
      “尺夜……”
      喻尺夜道:“你现在过得好,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意,我……也很感谢,但我不可能喜欢你,因此不能给你希望。”
      练清竹没再说话,温热的气息却仍是近在喻世子脸颊。
      相对良久,练清竹道:“战胜殷梦何,我没有信心。”
      喻尺夜:“……”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儿来了?
      “尺夜,你要帮我。”
      “……怎么帮?”
      练清竹退后,离他远了一些:“我们明天讨论,这里有热水可以沐浴吗?”
      他还要住下来?!
      怎么会有脸皮那么厚那么会得寸进尺的人!
      喻世子虽然很不情愿,练公子还是住在了他的隔壁,他这院子风格简朴,本来就没几个房间,姬随雁借了一间,练清竹占了他的房间,他自己就只能去书房凑合了。
      所有离奇混乱终究都伴了梦。

      清脆的鸟雀鸣唱扰乱了睡眠,喻尺夜睁开眼,首先感受到一阵凉风,阳光也洒了进来,书房的窗户开着,白衣人坐在窗台上正安静观察着院中的一棵桂树,此时桂花未开,尚未有香气。
      “练清竹。”
      白衣男子回首,衣袍上落了霜露,连眉眼都冷冽了三分,但晨阳又将他的面容染上了一层暖光,整个人也便有了生机,他飘然从窗台上落下来,不知用了什么功法,眨眼间就到了喻世子床前,俯身便要吻喻世子的唇。
      喻世子手忙脚乱地用爪子挡住他。
      练公子便退而求其次吻了一下他的手心。
      喻世子浑身一个激灵,手掌全都麻了,跳起来跟他打,转眼间两人便交手了数十个回合,喻世子把人压.在榻.上,又气又好笑道:“我发现你听不懂人话!”
      “听得懂。”练清竹道。
      “那你刚刚是要干嘛?”喻尺夜吼道,“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练清竹认真道:“昨天亲过你之后,我一夜没睡好,那滋味太好了,我便忍不住,人对于美好的东西总是想要追寻的,不是我的错。”
      “那是我的错了?!”
      “你那么好,怎么可能有错。”练清竹眨了下眼睛。
      一个大男人,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作出无辜清澈的神态,偏偏还没有半分的违和……喻尺夜在心里叹了口气:“别逼我跟你动手。”
      “你打不过我。”练清竹双手擒住他的手臂,腿也往他身.上一缠,一个使力便翻转了位置,把他按了下去。

      “是谁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喻尺夜挣脱开他的钳制,整个人灵活无比,又把人掀了过去,为防这家伙再动手动脚,直接一骑。
      与此同时,书房里稍显简陋的床榻经不起这般折腾,吱呀一声,塌了。
      而洞开的窗户外头响起了鼓掌的声音,姬随雁啧啧叹道:“真是精彩啊,没想到世子爷在床.上这般生龙活虎。”
      世子爷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练清竹冷漠地看了窗外一眼。
      姬随雁完全不考虑喻世子的感受,还在好奇:“不知这位美人是?”
      美人隔空挥了一掌,把窗户给甩上了。
      喻尺夜从他身.上下来,掐了掐鼻梁:“我记得你们神祇宗不是号称‘不恋红尘’吗?每位宗主都是清心寡欲、终生不娶的,你的凡心怎么那么重?”
      “每个人对‘不恋红尘’的理解不同,正如每个弟子对本门心法的参悟皆有不同,我可以被师尊选为少宗主,你便该知道我是对的。”练清竹坐了起来,悠然整理着衣袍。
      喻尺夜:“我没见过你这么飘忽不定的人,每句话都似真似假。”
      “‘喜欢你’是真的。”
      “咱们还是别说话了。”喻尺夜打算今后都离他远一点。
      “我的确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但若要跟魔门尊主打,我想至少要突破眼下的障碍。”练清竹道,“我的难关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师尊说我自入道以来所触及的凡尘太少,所以我想体会不曾体会过的东西。”
      还有不曾触及的红尘。
      喻尺夜感受到自己正在被信任,修武之人对自己的破绽都是能藏多深有多深,没谁会轻易坦露,除了亲近之人,更不会随便跟人探讨。
      “你向我说那些话,也是这个原因?”究竟是真心吗?
      练清竹看着他,表情困惑,有些苦恼道:“我不清楚。”
      多年前的恩情,回忆起来是感激,但想要接近这个人、喜欢这个人是为了体验不曾体验过的红尘旖.旎,还是真的生出了至深的爱意,他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
      他的确是个飘忽不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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