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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上京天子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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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清云道人是什么身份现在尚且不明,但口吐如此言语,行此等悖乱之事,要不是他还没吐出解药来,昭定帝早弄死他了。
此时,闻其扰乱人心的话语,王德也只好挑拣个适合的身份给他安上。
“刘统领稍等。”
宁怀沙倒是看起来最为冷静,他抽过马鞭架住刘节要落下去的砍刀,看了看周围的刑具。
“系统,兑一瓶辣椒汁,一片金皮树叶。”宁怀沙心道。
“好的,辣椒水与金皮叶已为您打包放入了袖中,辣椒汁价值一积分,金皮树叶价值十积分。积分已扣除,目前还剩……”
在系统匀速的电子音播完时,那清云道士已在宁怀沙的示意下,被用刑具水平捆结实了。
宁怀沙看了看他那我已不畏死,你们能耐我何的眼神,没作任何表示,取过王德备好的棉巾,在混合了辣椒汁的水桶中浸湿,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他的面上。
又取出装有金皮树叶的盒子,戴上手套,笼了面巾,才剪了指甲盖大小挑在他的伤口上。
一瞬间,那拇指粗的麻绳都要绑不住疯狂挣扎的人。
迅疾、安静甚至不怎么流血,酷刑美学的最高境界。
见了那清云道人瞬息间的变化,周遭死寂一片,众人深知自己同这姓宁的比起来终究是嫩了。
这世界上有的是生不如死的法子。
宁怀沙接过刘节的刀,手起刀落,将那块肉眼可见痉挛的血肉剔去,又掀开清云脸上的面巾。
那道人的脸已经扭曲的看不出来像个人,正迫不及待的大张着口呼吸。
“仙长,现在愿意说了吗?”宁怀沙俯身笑着对他轻声道。
“给,给我个痛,快,快,我,我说。”
“那您可得快点,老实点。我这人,耐心实在不多。”
清云道人这下半点都没有犹豫,甚至连喘气的时间都未给自己留,立马开口,“曼陀罗花一斤、阿芙蓉果一斤、麻叶半斤着水提汁练纯,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各四钱……”
“好得很。”
不消宁怀沙继续问,清云道人极其识趣的一股脑地吐露他知道的信息。
“怡贵妃娘娘给贫道的方子,说是李将军从吴地搜罗来的。”
“贫道错了,贫道真不是吴地奸细。只是见不得卫含章凭借佞幸之举,掌兵祸国……”
宁怀沙一把将辣椒水全倒进了他嘴里,“这吴国奸细真是不知死活,死到临头了还污蔑攀咬侯爷。”
随即,宁怀沙起身环顾一圈将周围所有人的容貌记下,并吩咐系统记下存档。
“此人诬蔑陛下罪不容诛。凡今日此人一应疯言癫语有人妄语,纵陛下仁慈宽恕,我也不会轻饶。”
“拖下去,先行关押。”
说完,宁怀沙净完手就掉头向太和殿奔去。
殿内,左湖气色不正地垂目侧坐在榻边,还目无旁人地攥着卫含章的手指。
难怪那清云道人,会多嘴多舌。
宁怀沙深觉讽刺。
早时卫含章披甲打马、鲜花相迎,几个时辰后,就躺在了这富丽宫殿中,不知死活。
始作俑者却看起来比谁都伤心。
昭定帝见宁怀沙来了,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看看卫含章的情况。
其实此时问宁怀沙的意义已不大,毕竟那跪了一地的御医们大多数时候并不是吃干饭的。
宁怀沙将“丹方”告诉御医,“诸位当知晓其中之物的毒性,且诸位用药多用阿芙蓉果壳,那妖道取鲜果榨汁制药,怕犯了药性,与卫侯体质相冲。有劳诸位多加考量。”
一众御医赶紧点头,随即去偏殿讨论该如何斟酌用药。
“陛下,臣有一不传秘术可吊卫侯性命,但施术时不可有旁人在侧。”
转头,宁怀沙向昭定帝行礼,并且向昭定帝暗示他别傻坐在这儿了,该走了。
“当真?”左湖抬头看了他一眼,眸瞳中亮了瞬,但随即眼神中的疲惫又泛涌上来。
信宁怀沙的希望过于渺茫,但他又不能不信,左湖像似个被抽走了魂魄的壳子,失去了大量揣度人的心气,“朕知道了。”
等越皇出去后,宁怀沙道,“系统,急救。”
系统:“经评测,您上述行为严重有悖任务目标,抱歉,无法执行。”
“是吗?”
系统:“经过确认……”
宁怀沙从袖中掏出个瓷瓶,抖了些粉末进旁边的茶壶中,道,“王公公,帮我拿个东西。”
再进殿的王德惊恐地看着宁怀沙慢条斯理地晃荡着茶壶,将里面的东西和匀,然后冲泡出鲜亮茶水,听他道,“陛下渴了。”
“相,相爷?”
才听了昭定帝的话,往饭菜中下过东西,然后放倒了卫含章的王德,看着宁怀沙行为惊惶恐惧。
他这是要作什么?!
虽然当下昭定帝几乎处于被大半架空的状态,但分走皇帝的权力和弑君是两种概念。
但这种事情,只要自己知晓了,不做的下场可能会更加惨烈,王德的心肝脾胃肾都在震颤,这位活祖宗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宁怀沙拿银针一验,针光亮如新,同时他还自己倒入杯中,轻呡了口。
王德呼出了口气。
他真只想安静本分地活着。
“王公公,你以为这是什么?不过是陛下过于劳心劳神,为了龙体长安,让陛下休养生息一段时间的良药罢了。”宁怀沙对他和善的笑着道。
还良药、休养生息呢,这比那道人口中能辨别忠奸的丹药还要离谱。
王德明白了,这东西或许和清云道人的丹药原理相同,只是针对有特定病疾的人罢了。
清云道人的丹针对着卫含章,而宁怀沙这杯茶,多半就是针对昭定帝特意炮制的。
宁怀沙在告诉他,不必怕验,王德的心却在滴血。
这人看着笑得跟个太阳花儿似的,但他拿金皮树叶给清云道人上刑时也跟这大差不差。只是,刚才是对外出击,大快人心,现在一个矛头调转,就让王德欲哭无泪。
“王公公,从五年前你师父被斩,你被提上来,我们互利互惠的,也不差这一次。况且刘节就在外面,你不做,你说你那几个徒弟中会不会有人乐意做?”
宁怀沙偏头看着那盏茶,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似乎是在计数。
那模样实在像算着时间去索命的恶鬼,王德瞬间就想到这人才说过,他的耐心实在有限。
当年就算他师父出事,也轮不到他来做这个首领太监。
王德还在他师父底下苦熬时,那场为卫侯庆功的宴席一散,宁怀沙就找到他表示今夜恐有变故,若王公公当差的话,最好想办法推了去,且离太和殿越远越好。
当时,他不知晓这人如何会卖自己一个好,也不觉得真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要发生,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他假借生病去太医院领药,将班值推了去。
而不知宁怀沙又跟他师父王盛才说了什么鬼话,让他主动将这值班的活儿揽去。
次日清晨,他师父等一众宫人僭越犯上已被处斩的消息传来时,王德惊出一身冷汗。而更令人胆战心惊的是,事后他隐约察觉到宁怀沙对他师父似有不满。
此般疯狗,对昭定帝尚无顾念之意,何况是已经弄死过一个的大内总管呢?
而从将军统领刘节,到他的几个徒弟,宁怀沙在暗中网络秘织的势力远比想象中的可怕。
他甚至于不是唯一之选。
他不去,会有人十分愿意攀上这棵大树,或许是他的某个徒弟,或许是某个太医,又或许是某个不起眼的宫人。
从上一次陛下犯病,或者从二皇子认其做亚父,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天下颁布的旨意里,就不知道是左家人的意思更多,还是宁姓之人的意思更多了。
只是天下之人不知道而已,认为他只是个奸臣权相。
王德知道自己下不去这贼船了,“奴婢自然唯相爷是从。”
当外面传来陛下头疼欲裂,昏过去的呼声时,宁怀沙冷漠地听着系统播报五千积分的入账。
这昭定帝还真是不值钱。
这混账丝毫不考虑这中间有他架空昭定帝,以及系统为防止他拿昭定帝来刷积分的原因。
“救吗?”宁怀沙再一次问道。
系统决定忽略那两个字,先进行庆贺时,就听他道,“若你拒绝,我就请曾太医将姓左的扎醒,并告诉他,他那反复无常的头疼病里有几分奥妙。”
笑话呢,他无端受下戕害君主这乱臣贼子的名头,会不收好处吗?
系统立马道:“好的,正在为卫侯稳定心跳,控制血压,纠正酸碱失衡、离子紊乱,并进行液体复苏治疗。”
看来昭定帝这只鸡宰的正正好,系统这不就服帖多了吗。
“不过我仍无法苟同您的做法。”
“据数据分析,这样做对您别无好处。这样的局势,您正好可以攥国政于手。”
“你懂什么?一个正常人是不忍看到英雄被残害的,就像不忍心让一个光芒璀璨的星子黯淡下来一样。况且卫含章对我别有意义。”
听到阿芙蓉的那一瞬,宁怀沙知道自己等了多年的时机到了,此举若成,或许他再不用在系统面前遮遮掩掩他对卫含章的心思。
他这狂悖之举,也实在不用找“正常人”为其背锅。
但系统不敢言,斟酌一番之后,试探着打蛇打七寸,“但据数据分析,即使是卫侯,他也不一定认可您刚才的所作所为。”
“那又怎样?姓左的伤了卫含章,总要付出点代价。我只是让他躺一会儿罢了,我这口恶气还没出完呢。”
宁怀沙看着床上那人,瞳眸中是不遮掩的怨怼愤恨之色。
你若醒不过来,我一定要姓左的好看。
这混账东西真是讲道理极了。
不过系统不辨善恶是非,以效率为导向,只竭诚为能获积分者服务。
系统卡顿一瞬,而后经过海量的运算和历史数据复盘分析得出结论,“从当年卫侯给您糕点起,您就一直在关注他,这些年未有明显行动和之前多次对我的假意问询,不过是试探和迷惑我罢了。”
当然,未找到致命点,宁怀沙手中的重锤怎么会轻易敲下?
“你一直很闹腾,但那天遇到他后,你安静了,直到我拿了玉佩离开。我当时在想这小美人究竟有什么特别,让你忌惮或者说畏惧。”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不错的盟友。”系统用机械音依旧平静,它确无悲喜,只是叙述。
“为什么不是呢?只是我开始不喜欢我的任务了。灭越,则强吴,最后最好的结果无非是天下一统。那为什么不可以是灭吴,让越一统天下呢?”
“宿主先生,系统任务是经由考评而得出,与您性格相贴合的。您一直也完成的不错,临门一脚,您何故反悔?不要用您顾念卫侯,这样的您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您或许能为卫侯做到杀君主来报仇出气,但您不可能因为一个人念想,就轻易更改选择。”
系统这套颠覆家国的“量身定制”可太不可公之于众了,和直白的在宁怀沙脸上贴上低劣二字也不差。
他现今没遇到过卫含章强令他改主意的情况,所以他能为那人做到什么程度,并没有事实依据。
只是宁怀沙私心想,如果爱一个人,你都固执己见到都不考量他的感受了,那还叫爱吗?
这个世界,他实在不喜欢,但是卫含章,他又实在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