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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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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照进了窗子,玛丽拿着水杯让我漱口,我艰难的扭动脖子将水吐出来,睡了一夜才感觉到全身的疼痛,心想破相了也好,起码省了洗脸,节约水资源。
玛丽问道:“喝些牛奶好吗?”
“嗯。”我顺从的咽着汤匙里的牛奶,但还是从嘴角流出一些来,玛丽慌乱的扯过纸巾擦拭,我想起了童馨,她在那酒店的包房里,大概也是这么喂过我。这表姨最近都忙些什么呢?把我丢在这里看都没来看一眼,等我好了必须去追她一回,最好让她也撞上一棵树,叫她体会体会什么是难受。我胡思乱想着各种坏念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韩阿姨让玛丽去书房拿书和笔记,我想重温学生时代的生活要开始了。
每天从韩阿姨挑选的那一堆书中,填鸭式的记背一些词句,但每回都要被纠正,发音不得生硬,诸如此类的。重复到最后我不是觉得舌头打结了,就是脑袋里嗡嗡作响。最有意思的应该是玛丽的中文,也和我差不多的情况,她尝试着用中文和我对话,实在表达不了就改为英文,互相帮助也互相学习。童馨一直没来看我,我也没敢往她家打电话,一个月的学习即将结束,可我仍觉得我还没学好。每天起床是最快乐的,因为玛丽直到现在都是冲进我房间,让我‘气喘’,这就是她那‘起床’的中文发音。第一次我不明就里,一咕噜就爬起来坐在床上狂喘气,还以为西雅图被什么袭击了,大清早的得这么呼吸,结果她给我找了一支哮喘药。双方搞清情况后都哈哈大笑,这一点似乎也符合美国人的风格,笑对新的一天。
身体完全康复后,一个人独处时,还是喜欢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看夜空看星,老实说西雅图的雨也挺多的,但是朦朦细雨更有一种似断还连的韵味,有时看着雨景,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心里装的是雨丝还是情思。
从上次打架后,玛丽自认为中文学的很OK了,于是找了一家中国人开的武馆学武术,馆主姓梁,据说是梁宽的后代,她还很热心的帮我报了名。虽然我每天和她一起去练习两小时,且当健身吧,但还是忍不住告诉她:“幼年或童年的孩子学武才能强身健体,根基也扎实,我们成年人学武稍有不慎,不是这儿扭了就是那儿闪了,没有强身反而伤身,因为骨头长硬了,定型了。”她答道:“我妈妈是中国人,中国人都知道习武能强身健体,成年人骨头硬再勤练习,就会更硬更强的。”说完还摆了个健美先生秀臂肌的动作,好无奈的摇头,和这个混血儿还是没法沟通,语言理解上仍存有偏差。
今天馆主很热心的留下全体学员,说要请我们去听什么演奏会。玛丽很爽快的答应了,留在馆内等车时还兴奋的打了一阵沙包,可怜的我又只好陪同前去。
我们一群人被带到一所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地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地方,就被引进一个像影视厅类的厅堂,坐在整齐的排椅中,又是等待。舞台上的帷幕拉开,台上的人摆弄起西洋乐器,震得我耳膜发胀,不知是不是坐位太靠前了,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用手挡着耳朵,撑在扶手上装打盹。
直到台上响起了钢琴曲,才睁开眼睛扫了一眼,立马发现台上弹琴的人很眼熟。哦,额滴神啊,是童馨,我亲爱的表姨啊,我在心里说着。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童馨到底是干嘛的呢?我猜测着她的职业,不是游泳教练吗?接着是酒吧老板,现在难道成了钢琴演奏家?我盯着她出神,仔细回想起来,我对这个表姨还真是一点儿都不了解。还有,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居然一次都没来看过我,越想心里就越不舒服,等回过神来,曲终了,人也走了。
下一个节目,主持人隆重介绍,是中国管乐。坐直了身子,幸亏没走,好戏通常都在后头的。没想到在西雅图,在这个地方还能欣赏到祖国乐器的演奏,我显露出像玛丽打沙包时一样的兴奋神情。玛丽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道:“你有乐器岐视倾向。”我惊讶的张了张嘴,保持沉默,有这词儿吗?是我听错还是她说错?
葫芦丝的声音飘了出来,一个头戴毡帽的中年男子,吹奏着走上台来。“呵呵,还是这声音怎么听都顺耳。”我无比得意的对玛丽说道。话音未落,台上发出一个尖锐的声音,停了。中年男子突然喘起气来倒在台上,我脱口道:“糟糕,好像是哮喘才这样气喘。”玛丽迷惑的抬头看天花板道:“高?起床?”随即低下头来接着说:“嘿,这里只有椅子。”好无语。我也翻出一记白眼,就这水平,还敢每天对馆里的中国人炫耀我妈妈是中国人,我会说中文呢,都记不清她闹过多少笑话了。我扁了扁嘴,开始为台上的人担心,台下的嘘声四起,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把周围的人集体打晕,当是广告时间,稍候精彩继续时再弄醒。
主持人不停的道歉,此时那位中国同胞已被转移入后台,看他离场时喘得更厉害些,八成也被嘘声给刺激到了,我想到了童馨应该也在后台,她会不会来救场?这可关系到咱中国人的面子问题,丢自己的脸,小意思,丢了国家的脸,那问题大了,在异国安分守己是不够的,还得谨言慎行,小心翼翼。童馨啊,你挺多能的不是,那速度出来搞定这个葫芦丝吧,出来救场啊,拜托。在心里默念好几遍,就见玛丽举起手来,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去救场不是吧?我很怀疑她能不能吹出响声,更别提吹这曲《彩云追月》了。
微笑如花的主持人望着我们这边,同意由观众来演奏,我急忙低声问道:“玛丽,你真的会吗?”她诚实的摇了摇头道:“不会,你是中国人肯定懂中国乐器啊,所以我就让主持人同意你去代替。”
“什么?”我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她没被人骂错,她真是个巫婆,还是恶毒型。
梁馆长在身后道:“肖乾,别给咱们中国人丢脸,快去。”
台上台下期待的目光,我犹如针芒刺背,僵直着身体走上台去。葫芦丝会吹,可我那是业余瞎折腾过,这可是演奏会,瞎折腾的能和专业的比吗?这能代替的吗?我咬了咬牙,对玛丽恨到了极点,她居然赶鸭子上架,存心要让我丢人。蜗牛似的爬到了台上,又看到童馨正在帷幕的一侧看着我,讶意的神情一点儿都不输于刚才被点名的我,心像擂鼓似的跳个不停,完了,让我去救场,谁又能来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