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分手我养你》西风不西

13、第 13 章

　　洗完澡，祁放裹着一袭真丝浴袍靠坐进阳台躺椅，打开手机。

　　微信聊天框的最上方新增了一个联系人，对话界面还停留在“你已添加了梁家明，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属实是个愣头青，连微信昵称都土气到用真名。

　　但……
　　祁放又点开梁家明的微信头像仔细端详。

　　他的头像是一根正恣意燃放发光的烟花棒。
　　浓稠的夜色背景下，银花绽放，如一束被握于手中的流动星光，写意又漂亮得不得了。

　　这个头像并不是梁家明本人的风格。

　　祁放微诧异地挑挑眉，但还没等他继续研究对方的朋友圈，就见屏幕最上方“梁家明”那三个字忽然一跳。

　　“正在输入中”的字眼反反复复，出现又消失。

　　祁放看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三分。
　　所以，这是安置好了自己的“柔弱”小青梅，终于分得出心神来找他了？

　　一分钟后，对方终于发来第一条消息：【睡了吗？】
　　祁放冷淡勾唇，顺手回了个：【？】

　　【你好，我是梁家明。】

　　明明才加微信不久，昵称也是本名，却还这样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
　　祁放握着手机，没有回复。

　　等待片刻，对方的消息再次接连跳出来。

　　【之前餐厅包厢的事情，还没有谢谢你。】
　　【非常感谢，餐厅的味道很好，景色也很好看。】
　　【还有……上次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对不起，是我冲动了，向你道歉。】
　　【对不起。】

　　紧接着是一条转账，钱不多，2万块。
　　但或许是在斟酌字眼，时隔许久，对方才再次发来消息。

　　【车子的事情很抱歉，不知道修理费要多少，银行卡有限额，今天暂时只能发这么多，或者你给我一个银行账号，之后差多少再跟我说，可以吗？】

　　看着最后一条信息，祁放的脑海里浮现起不久之前的画面。
　　一想到他是为了那个小青梅做的这些……前面的道歉都显得虚伪可笑。

　　他低低嗤笑一声，并不搭理，反而退出去，点开常玩的俄罗斯方块。

　　然而或许是疲累，又或许有些心浮气躁，游戏玩了没两把就倦了。他关掉手机，屏幕界面却恰好在下一秒亮起来。

　　依然是微信消息。
　　仍来自于梁家明。

　　【另外，能请你赏光一起吃顿饭吗？】
　　【关于项目的事，我们博导和同组同事都想当面感谢你，不知你有没有空？】

　　后面还跟了个标准的微笑表情。

　　祁放盯着那个emoji表情半晌——到底是哪个地方养出来的老古板，没人告诉他这个表情很阴阳怪气吗？

　　他盯着盯着，不知怎么，又忽然短促笑一声。

　　*

　　医科大。
　　这两天吕盛斌手下的实验小组一扫之前颓靡气氛，个个喜气洋洋，就连搬实验室这种苦力活，都个个抢着干。

　　“哎哎，梁哥你别动，我来我来。”
　　“这些都是什么资料？我一起抱下楼了啊。”
　　“车还没装满，还可以再搬台机子。”

　　过程里还在美滋滋地讨论：“哎，你们有没有去看过新的研究基地，我上次跟着吕导去了，卧槽，那是真的大，全自动化，听说还会和启基资本旗下的医药公司深入合作，到时候可能引进AI智能化系统。”

　　“启基资本是真有钱啊，以后再也不用辛辛苦苦人工盯数据了。”
　　“确实。谁能想到呢，我们这些人竟也有被资本青睐的一天。”
　　“啧，以后梁哥的论文估计发得更勤了。”

　　随着车辆一趟趟搬运，原窝在医科大老旧实验楼里的小组全体搬迁到附属医院新建的医学研究基地五楼。

　　梁家明一直守在原实验室整理资料，是最后一个跟车过去的。
　　新的研究基地很阔气，也很科技化，指纹+虹膜双层识别，一行人陆陆续续录好信息，才叽叽喳喳地走进电梯。

　　梁家明站在轿厢角落，这才有空看一眼手机。

　　不少消息和新的好友申请铺陈在界面，他却看也不看，往下一滑，前天添加的那位联系人依旧毫无动静。
　　他抿紧唇，手机锁屏握在手里，视线虚浮地落在电梯楼层字数上。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五层到了。”

　　待前面的人乌泱泱走出去，他最后一个踏出电梯。

　　“谢谢祁学弟！”
　　“哇，这种天气喝热咖啡最舒服了，谢谢老板！”

　　隔着一道自动门，实验室里高亢兴奋的声音传出来。
　　梁家明步伐一顿，走在前面得知消息的同组师兄赶紧回头提醒：“快来快来！启基资本的人来视察了！还带了咖啡！”

　　启基资本？
　　由不得时间多想，梁家明疾步上前，拨开走在前面的人，第一个踏进实验室的门。

　　宽敞又透亮的崭新的大开间里，他第一眼看见祁放。
　　恰好，对方闻声回头，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梁家明喉头滚动，正欲讲话，就见对方神色如常地扫过他，目光落在他身后。

　　祁放笑意盈盈地招呼：“都到齐了吗？快来吃点东西。”

　　梁家明的步伐一顿，他这才注意到，除了祁放之外，还有好几个西装革履看似精英的陌生男人，此刻正与吕盛斌和一众校领导微笑寒暄。
　　冰冷的铁质桌面上摆着成排的热咖啡或可可，一旁还有包装精美的各色马卡龙甜点。

　　不由自主的，他的脚步往后一退。

　　祁放是以实习助理的身份出现在这个场合的。
　　项目上的事情自然有启基资本的人去对接，他高兴做个闲散人员，递递咖啡发发甜点，就站一边儿和这些医学博士聊天。

　　——倒也不全是博士，还有年纪小的，被吕盛斌拎进来打杂的研究生，以及一些楼上楼下过来看热闹的医生，此刻都围着他，看他年纪小，又声称自己也还在读书，便一口一个“祁学弟”，叫得很是亲热。

　　祁放心情好，轮番应付着，末了，余光看见那人一言不发地转头去整理仪器，这才翘着嘴角开口：“你们学校的梁博士，平时都这么话少吗？”

　　众人回头，赶紧招呼梁家明过来。
　　又与有荣焉地跟祁放炫耀梁家明的优秀。

　　什么sci发了多少篇，拿过多少奖，去过多么高级的谈论当发言嘉宾……
　　等等，都是祁放曾经在文档上看过的内容。

　　被人叫，背对着众人的梁家明还是将手中的东西放置好，这才慢吞吞走过来。
　　隔着众人，两个人的目光再次相接，他凝眸看他，这才发现自己又不知道该叫他什么，神情冷淡着，只是说：“你来了。”

　　“梁博士。”
　　祁放倒好似心中没有任何弯绕，笑眼弯弯，语气轻巧地问他：“喝咖啡吗？”

　　有人立刻插嘴：“梁哥从来不喝——”

　　一只笼着白色衬衫衣袖的手伸出来，灯光下，青年的手指有如白润美玉，指节如松，只轻轻一探，便动作自然地从祁放手里接过褐色纸杯。

　　周围人瞪着眼睛，在梁家明伸手接咖啡的动作里噤声了。

　　唯剩祁放清冷却又带着笑意的声音：“是加了奶的拿铁，口感偏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没有人知道，杯底下，咖啡交接的一瞬间，两人的手指猝然碰撞，青年的指骨被人不动声色地摩挲而过，触感柔软又温热。

　　梁家明垂着眼睛，本就锋利而深邃的眉骨彻底暴露出来，然而此刻却并不令人觉得冷酷。

　　祁放仰头看他。
　　杯子没插吸管，众目睽睽，梁家明揭开杯口捧场式地饮了一口，继而抬眉，一板一眼地对他说：“好喝的。”

　　一停顿，对他点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