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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出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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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见吴三省闷闷不乐,梦里吴小三见死不救的事,也就被他忘在脑后了。他走过去笑眯眯地劝慰:“别太在意,我不会出去乱说的。姑娘家能做考古这行也不简单吧?一定很凶吧?你真是不容易……”
“解连环!”吴三省真的气坏了,抬手就要打。解连环赶紧脚底抹油,从正门溜了。
晚饭的时候,解家少爷拎着还热乎的烧鸡和两瓶白酒,探头探脑出现在铺子门口。见吴三省走过来,赶紧像孝敬皇军一样把烧鸡奉上。
吴三省面无表情地接过来了,谢连环赶紧笑眯眯地往里走。待他走到自己身侧,吴三省一句话不说,抬手就照他后脑勺□□了一下。疼得解连环嗷哟一声,踉跄几步。
吴三省看也不看他,哼着小曲进里屋了。一个憨憨的小伙计过来,在解连环身后把店门锁上,还回过头来和他说话:“您别和老板计较,他手重,疼了也是应该的。”
“你他娘的胡说什么呢!快过来给我摆桌子!”小伙计一听见吴三省在里面叫,急急忙忙进去了,解连环一个人扶着后脑勺,满脸憋屈。
晚上两个人还要面对面坐着吃饭,吴三省默默吃菜喝酒,表情很是高深莫测。解连环心情不佳,连带胃口也不好,夹了个鸡腿才吃两口就放下了。
屋子顶上吊着个已经发乌了的灯泡,灯光昏暗。解连环缩着肩膀瞅吴三省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喂,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老是板着脸还动手打人。”
吴三省慢吞吞地答:“你又不是我们吴家的人,我为什么要对你好。”解连环很好奇,便追问:“要是成了你家里的人,就行了?”
结果,吴三省对着他很阴森地呲牙一笑:“你要是我弟弟,看我不打死你。就跟我二哥揍我似的。”
这话又把解连环吓得够呛,他不知道,吴三省最烦他那二世祖的做派。当然,他也是被家里娇惯坏了,不能单单怪他自己。
最近吴三省对着他,就老想,这要是自己家的小孩,绝对不能让他变成这样,哪怕是送去当兵、上山插队,总是要让他见见世间险恶、也知些疾苦。
解连环很郁闷,这吴家人怎么都那么暴力,以后他还要跟吴老三相处好长时间,总是被他欺负了去,可怎么是好。他忍不住唉声叹气,一时间觉得前途无望了。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快要进入九月的时候,北方的雨季结束了,他们准备的装备越来越多,距离出行的日子越来越近。
被过分宠爱的孩子永远长不大,解连环就是这样。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好几次被吴三省看见他一个人偷着玩那些探铲、钩索,还玩得不亦乐乎。
“只要小时候多跟你爹去淘几次沙,就用不着现在这样。”吴三省这么一说,解连环便抬眼望天,全做听不懂他说什么。
到了要从长沙出发的那天,一大早解连环兴冲冲地携带印着“社会主义好”的小旅行袋到了吴三省铺子里,结果旅行袋当即被缴没,衣服也全被扒了下来。
吴三省没好气地大力揉弄解连环的头发,骂道:“打扮这么精神,跟粽子相亲去啊!有常识么你!”然后他扔给解连环一身自己的旧工装衣服,逼对方换上。两人身高相似,解连环略微单薄,于是衣服穿上之后有些宽大,不过看着也还顺眼。
解连环原来是薄呢长裤,的确良衬衫,方头小皮鞋,别说下斗,连山都进不去。他抬手闻了闻现在这身“新衣服”的袖口,一股子吴三省的气息扑面而来。真是败兴。
直到上火车,解连环才愿意和吴三省说话,他问他,是不是只有两个人一起去。吴三省点头:“你不是不想你家里知道么,人多嘴杂,都是一条道上的难保不传到解九公那去。再说两个人也绰绰有余了。”
解连环偷偷地想起和那帮老外一起的经历,有些不信:“行不行啊?会不会有危险?”
“你怎么这么烦?你去打听打听,你老表我多得是做独行侠,我还不愿意和别人一起下墓呢。”
“还不是老一辈们嫌你年轻不肯和你一道走。”
吴三省更来气了:“去你妈的!我还嫌你累赘呢!根本就是一雏,再废话我顺窗户给你扔出去!”
解连环连忙缩向另一边,闭眼装死。
他们的目的地在河南河北山西三省交界,要先从长沙坐火车到郑州,然后再换汽车。从长沙到郑州没有直达车,只能坐那种一站一停的慢车,而且那时火车也不怎么快,要耗上一天多的时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车上旅客并不太多,环境还算舒服。解连环坐在吴三省的铺上,歪着头看窗外的风景。到处是大片大片的庄稼地,有的已经收割过了,一些梗子堆在地头。景色基本一成不变,配合上火车特有的极规律噪声——车轮碰撞铁轨的声音,床铺吱吱晃动的声音,很是催眠。
吴三省正端起茶缸喝茶,忽觉肩头一沉,是解连环抵不住倦意,迷迷糊糊地倒了过来。吴三省便侧了头看他。
这样的解连环,显得很乖巧。没经历过任何磨难与波折,让他能够放心自然地酣然安睡。纵然有相似的五官,解连环面上的神态也永远是柔和的,和习惯出生入死的吴三省的精悍,并不一样。这并不会令吴三省羡慕,但他却想如果自己以后有了小辈,但愿他们能像解连环这样幸福的成长。
看着那人的睡颜出了会神,吴三省最后还是推醒了他:“困了就到自己床上去睡。”
解连环迷蒙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抬手蹭蹭嘴,就乖乖爬到上面的铺位上去了。估计是根本没醒,接着躺下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火车经过宽阔的河面,河水在清晨的薄雾中蜿蜒向远方延伸。解连环的手从上面垂下来,去拍打吴三省的脑袋:“看,是黄河。”
吴三省还困得很,挥开他的手,连眼睛都不睁:“别丢人显眼了,那是淮河!”
……就这样,晃到这一天的下午,他们终于到了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