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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隐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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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机场异常热闹,她见不得嘈杂,躲在了二楼的肯德基,随意点了杯可乐消磨时间,晓芸这人精发了短信笑她,那个古朴应该蛮合你胃口吧!文质彬彬又少言寡语,第一次瞧你约会到半夜,难得!她只是回了个笑脸。懒得解释,若是她说自己来机场接人,指不定又是一条条挖地三尺的大惊小怪,而且回到家还不能消停。
欧阳渝民是凌晨两点半见到幼薇的。
她兴奋地问候了两句,哈欠连天,困倦得没了淑女的仪态,爬上车的动作跟衣服上的猴子不相上下。她眯续着眼睛,说“渝民哥哥,我先睡会儿”。话刚说完,头已经枕在玻璃窗上,呼呼大睡,一帘幽梦了。
她宛如从前,像只慵懒的波斯猫,蜷缩成一团,不论是睡在他家的沙发上还是倒在他的床上,她总是微微张着嘴唇,若隐若现露出两颗洁齿。他笑着替她系上安全带,却不小心触到了她的脸颊,细腻的滑瞬间止了他的呼吸,他距离她不过两三厘米的距离,眼中是天然雕饰细长如柳的眉,眉下是一根根微微上翘的睫毛,睫毛下是粉白粉白的嫩,那嫩一直延续到她红润的唇。
前天,听到玻璃的刺碎声爆裂声,她一如既往躲在桌子下捂着耳朵瑟瑟颤抖,他去扶她时,她依旧喊得是渝民哥哥。
她还是那个害怕吵架,还是那个等待着他的小丫头。
一阵阵淡淡的清香从她颈子里发出来,他手指从安全带溜到她白皙的颈脖。似乎是临别的晚上,她依靠着他的后背,不依不饶地说:无论走到哪儿,都不要忘记我。他没有忘记过她,他回了国,千方百计打听过她的消息,可是她父母早逝,她五年前已经搬离了原来的大院。他托人找了她一个星期,他失望绝望的时候,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意外见到了熟悉的影子。隔了十年,他仍是一眼认出了她。也许是手指冰到她了,她不舒服地“嗯”了一声,她打掉了他的手,迷迷糊糊地说:“之谦,我困”
他像是当头棒喝,手指迅速逃离了阵地,心脏急剧跳动,跳出了一身冷汗。望着长而空寂的柏油马路,一盏盏橘黄色的倾斜而下的灯光,他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儿。车的夹层有专备的香烟,他已经很久没抽过了,那点烟的手生疏得扣动了多次,出不了焰火。初秋的夜,凉风习习,靠在车门上,他深吸一口辛辣,又呛得把它吐了出来。翻开手机的收件箱,清一色的“薇薇”字样,他读了一遍,又重复读了一遍,像是把它们全部都塞进了脑袋,她是他的妹妹,永远的妹妹,盯着屏幕上的删除键,半晌时间,他竟又鬼使神差地取消了。
“不想长大”的铃声,是思嘉的电话,“幼薇,明天,总经理跟人力资源部开会,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疯,我命令你马上回来”
思嘉骂了晓芸一个晚上,说,明知道幼薇是没有防护意识的人,偏偏胡乱介绍男朋友,那些有钱的公子哥,表面充善人,私下里耍诡计,这下好了,天都快亮了,人要是出事怎么办?
晓芸也料想不到是这个结果,只好拨了电话,若是不通,真要报警了。
思嘉怕她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也怕伤了人的面子,以工作的名义逼迫幼薇显身。
欧阳渝民听对方说话的口吻应该是相熟的姐妹,于是诚恳地回答说:“你好,我是幼薇的哥哥,我刚下飞机,她来机场接我,现在累得睡着了,你们家在哪儿,我马上送她回去”
“渝民哥哥?”思嘉反应奇快。
望了一眼熟睡的人,他笑了,“对,是我”
电话被晓芸夺了过去,报出了街道小区以及门牌号。
他对江城的路不是很熟悉,思嘉耐心地指导他什么大街向左拐,第几个十字路口向右转。当她和晓芸整齐站在那辆Escalade前时,晓芸低声评价了一句“这个男人很强势”,思嘉这次附和她说:“是,他是我们的新任总经理”
他是抱着幼薇上楼的,她什么样的境地都畅然酣睡,一副死猪不怕烫的精神。
他一系列小心翼翼毫不掩饰关爱的动作被晓芸贴上了“不仅仅是哥哥”的标签。思嘉提醒她,“此话还说微妙,她的心里还惦记着之谦呢!”晓芸不屑地说:“要相信一句话,破镜不能重圆,既然破过一次,终会破第二次,第三次,最后碎成末了,再来一阵风,什么情分都没了”思嘉听后惆怅地说:“是吗?也许是吧!”不再理她,自己睡觉去了。
幼薇醒来的时候,吓得大叫了一声,把整个房子都震塌了,她明明记得去机场接了渝民哥哥,过了短短的几个小时,怎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思嘉开玩笑地说:“是你的渝民哥哥抱你回来的”又在衣柜里选了件衣服扔给她,提示说:“今儿,跟总经理开会,打扮漂亮点。别怪我没提醒你”
是公司经理而已,又不是国家总理,需要那么隆重吗?她随便扎了个马尾,故意搞得平民化,跟着思嘉上了公交车。
长胜集团十六楼的会议室,幼薇缩在最后一个位置,还不忘给渝民发短信:谢谢你送我回家,我的姐妹没有为难你吧!
他回信说:没有。
她又发了话:待会儿要陪经理开会,我难过的六十分钟马上又要开始了。
他说:我会想办法让你不难过。
她龇牙咧嘴笑了笑,下意识地偷瞟了一眼门口,顿时震惊住了。欧阳渝民一身笔挺的西装,坦然自信,冷静自若地出现在门口。主管率先礼貌起身迎接,带动椅子的声音接连不断,响到她那里瞬间打住了。所有人那好奇的目光像手榴弹似的抛了过来,她慌慌张张地起了身。他微笑着示意大家坐下。她迅速抓起面前的档案资料挡住了头颅,一个人藏在文件下,变幻着脸上的表情,她不自在极了,瞥了一眼思嘉,思嘉正捂着嘴巴偷乐。
公司准备在市民广场建立一栋具有现代化概念的酒店公寓,酒店的设计建筑图稿昨天已经到位,工程师也会在近期内抵达江城。
秘书介绍完计划进度,欧阳渝民提出现在需要从人力资源部借调两位同事,与项目的其他相关人员组成小组,配合工程师协作完成此工程。
主管上报时并没有提张幼薇的名字,欧阳渝民用红笔划去了“陈梅”,写上了“张幼薇”,他给主管的理由很充分,新的概念需要新的创意新的面孔,年轻意味着无拘无束意味着激情活力,陈旧古板的做事方式反而体现不出这个项目的精髓。
当秘书报出张幼薇,乐思嘉时,大家再次把怀疑的目光焦距在她的身上,而她闯过那些嫉妒的疑虑的不怀好意的神情,撞上他的鼓励,心霎时间乱了。
思嘉扯了扯她的衣角,她信誓旦旦地发言:“总经理,我和思嘉会协助项目经理做好人力成本的预算控制,优化人员配备,提高经济效益”
他嘴角微翘,说:“很好。以后大家叫我欧阳好了,如果对公司有什么可塑型创意,可以直接找我”
主管颔首表态,“一定,一定”
会议在幼薇的高度紧张下结束了。
主管把她们喊话到办公室好好训导了一番,“你们资质尚前,经验不足,在工作中会遇到很多棘手的问题,有问题就要提出来,好好解决掉,不能含糊,明白吗?”
她们恭敬地点了点头,她们明白什么啊?主管说这话什么意思?思嘉说,“因为你的渝民经理给了他警示,所以他要警示转嫁到我们身上。”她脑子还没转过来,总经理秘书来了电话,吩咐她们上去领项目的相关资料。
欧阳渝民简单讲解了项目小组的成员,问她们有没有什么疑问?思嘉抢着说:“我和幼薇刚才细分了工作,她负责与项目经理沟通协调,我负责执行跟踪”欧阳渝民一下子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赞许地说:“公司需要高效率的员工,不错”幼薇不知道说些什么,思嘉又占了先机:“谢谢欧阳先生,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想先下去看资料了”,幼薇要跟她一起离开,被她按在了椅子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她。
她像做了错事,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柔声唤她,“薇薇”
“渝民…不,欧阳先生,我…”她始终吭不出一个字。
他揉揉她的头发,笑着说:“不管有没有其他人在场,你都可以叫我渝民哥哥,或者叫我渝民,我唯一不想听到你喊我欧阳”
她嘴角动了动,却又是沉默。
他说:“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她抿着嘴唇,抬起眼帘,羞涩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