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歌》礼三

18、点睛之笔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栗祯那张脸经化妆老师那么轻轻一带，就给撇去了平常的傻气，还给他染上了一抹清雅之质。

　　他在众舞者中间席地而坐，假发直直垂地，头顶扣着镂空银灰的束发发冠，他平时眉毛很淡，这会儿应该是有人给他轻勾了一笔，竟是把眉眼里的神.韵给勾了出来，嘴唇上倒是什么也没擦拭，不过大概是脖颈的透白，显得他唇色没太淡，落在膝盖头上的手中还虚虚提着一酒壶，一袭白长衫盖了一些底部在练习室的青瓷面上，颇有湖水泛起的大片涟漪的意味。

　　等群舞练习完毕，最关心这个大节目的老师看完就走了，厉桥作为来审查排练效果的人员，只能和黎湘一起呆这。

　　女生们开始散开，栗祯从地上慢慢站起身，厉桥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那白衣衫太长了，栗祯走的时候衣摆几乎是贴着地往前拖，周围的人走的走跑的跑，都显得匆匆忙忙，只有他，仿佛与他们不是同一个次元的人，悠哉的就跟天上的云一样。

　　“怎么样？”黎湘突然走到厉桥身边，轻声道，“是不是点睛之笔。”

　　厉桥侧头看她一眼，说：“你指什么？”

　　黎湘斜眼瞧他：“你装什么？非得我点破了才好说话是吧。”

　　厉桥和她对视了一阵，笑了声，望向了别处：“你如果说的是你作为宣传部部长所做出的行为，那从这几天大家对开幕式的热情来看，你做出的宣传很成功。”

　　这话让人完全听不出夸奖的感觉好吗？黎湘也没对他生气，反而轻笑了下，应道：“那真谢谢会长了啊，说到底要不是您，我还真请不来这点睛之笔。”

　　论胡扯能力，她不落下风。

　　厉桥这回没再说话，沉默地盯着不远处，然后转身，向着大门离开。

　　黎湘不爽地回头，与此同时她听见厉桥说了一句话。

　　“你都说这是点睛之笔了，我还去评价什么。”

　　众人盼望的运动会终于来临，报了名的单子在每个班上都有一份。

　　令人想不到的是，堂跃一哥——厉桥，竟然报了三个项目——
　　跳高、百米跑和……一个趣味运动项目。

　　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男神要去玩运动会的趣味项目？！是吃货比赛？还是两人三脚？或者……摸石过河！

　　说到摸石过河，其实就是一人蒙上眼睛背着另一个人往前走一百米，期间还有障碍物，不能碰到，否则就从头来过。

　　紧接着，由于学生会偶然的“消息泄露”，堂跃校园日报再次发布爆炸性新闻——

　　已经确定厉桥报的趣味运动项目是摸石过河！但目前他还没有一同参与此项目的搭档……

　　虽然报纸上并没有说厉桥要怎么选择搭档，可这消息毫无疑问是给了堂跃众女生的一个暗示——此时不争取共同的回忆，更待何时！

　　而新闻焦点的厉桥此时在离学校十多公里的餐厅里，对面坐着杨榕。

　　“你这八十万我分期带利息还你行吗？”杨榕一脸痛苦，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就因为你说的那破事儿，我把复印件偷摸还回去的时候，差点被那女人发现！结果还是被她告了我不经过她允许就进她房间的状，死老头子一下就停了我三张卡！我现在连外卖小哥都泡不起了！”

　　厉桥翘着腿，翻着看腿上放着的，杨榕给他带过来的关于商品合作的三方协议书，顺便应道：“那是你的事儿，我只看结果。”

　　杨榕四仰八叉，拖着嗓子说话：“你说你这口气像谁？啊？简直跟死老头子一模一样！听得我烦躁！”

　　但对面的人并没有回话，她只能听见纸张被翻动的声音。

　　“只有一份吗？”厉桥问她。

　　杨榕“啧”了一声，抓了抓自己已经染回了黑色的长发，道：“我真的尽力了啊，那个女人的房间简直跟鬼屋一样，阴暗阴暗的，怪吓人，——亏得死老头子还每周六去她房里陪她睡一次，怎么睡得下去？嗯……你手上这份协议我还是翻了一个月才找到的，哈，你知道她藏在哪儿吗？你肯定不知道吧……她给黏在马桶水箱的盖子上！我当时看见，真特么震惊了！”

　　“这不也被你找着了吗？”

　　“那是！我杨榕做事儿，最注意细节了！别说马桶水箱，下水道管我也得顺过去找！”

　　厉桥没再说话，这话他并不想回。

　　杨榕却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继续道：“不过说真的，她可真能藏。”

　　厉桥提了一边嘴角笑了笑，道：“能证明她得的并不是心理疾病，而是装疯卖傻的证据，能把她赶出她日思夜想的豪门的东西，她能不好好藏着吗？”

　　“切，那这活得也太特么累了！”杨榕感叹一句，接着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也比较疑惑，你怎么就知道她是装的啊？”

　　厉桥暗了暗颜色，说：“也是偶然，她偷偷去过医院，被我发现了。”

　　“找你妈？”杨榕惊讶道，“她有这胆儿？”

　　厉桥说：“不是找厉玫，她也没胆出来找谁，不过……她靠着别人就敢。”

　　杨榕：“？”

　　厉桥：“比如，孩子。”

　　“什么！”杨榕一下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厉桥从背后的书包里抽出几张照片递给她。

　　杨榕一把扯了过去，眼睛睁得巨大，看着上面和一堆怀孕的母亲站在彩超室门口的的女人——潘静。

　　潘静虽然带着口罩，但是她长得太美了，只需要一双眉眼，就足够在那堆人群中脱颖而出，杨榕深呼吸一口气，骂道：“她他妈的……”杨榕突然一手把纸拍在桌上：“她不是不能生了吗！”

　　厉桥皱眉：“其实我也不确定，不能完全下定论……但她这几天一直去医院，我几乎每次去找厉玫的时候，都能看见她。我找过厉玫问潘静来医院的事儿，但厉玫说得是不知道……也不知舅舅知不知道潘静去医院的事情。”

　　杨榕瞠目：“这个死女人……死老头子可是从去年就没再碰过她……她又给死老头子戴绿帽了……当年我妈怕死老头子孤单后半辈子，让她小三上位，她第一年就傍上了别的男人，如今十几年了，我以为她改过自新了……呵，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我觉得我知道了她出现在医院，厉玫肯定也知道，”厉桥冷笑，“说不定她又想着整什么幺蛾子，只瞒着我。”

　　杨榕淡淡看他一眼，说：“你妈……哎，不说这个，我现在只想回去找到那个死女人，揍她一顿！”

　　厉桥摇头，道：“你这样做，不仅外卖小哥，快递小哥你也泡不起了。”

　　杨榕气的坐回座位上：“我……那你说怎么办！”

　　厉桥翻着那手里那份协议，笑了笑，说：“好办……”

　　堂跃，普通文科班。

　　“欸，栗祯，”有人走到最后一排故意找他，“运动会你参加吗？要不报个趣味运动项目吧，多好玩啊！”

　　栗祯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很快低下脑袋，揪着自己的笔，默默摇了摇头。

　　“欸，别那么快拒绝啊，”那人笑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有你的好朋友参加啊。”

　　栗祯茫然地抬头。

　　“你的好朋友厉桥啊，”那人说，其身边的人都在捂着嘴笑，“你不想报名吗？说不定能和他一起比赛！”

　　这些人也是闲得无聊，就来了个赌——他们先怂恿栗祯去报名“摸石过河”，厉桥几乎每周都会来关心一下这个“困难学生”，看到时候厉桥会不会选择他。既然是自己不能得到的东西，那就用来制造开心也好，他们这样想。

　　人傻心大，栗祯果然上钩了，抿着嘴，看着对方，说：“我，不会。”

　　那人立马说：“不用！你就跟你跳舞的时候——当个木头，就可以了。”

　　栗祯似信非信地看他。

　　“所有人都想跟他一起参加比赛，你不想吗？”

　　怎么可能……会不想。栗祯对着自己的桌子发呆，他前几天排练的时候，黎湘跟他说厉桥来看过他跳舞，他是高兴的，虽然他并没有看见对方……

　　也确实很久没有看见过厉桥了……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当初做出参加开幕式表演的决定对不对，明明是为了见那人一面……

　　而刚刚，又有人和他说，会有和厉桥在一起比赛的机会……

　　他该相信吗？如果报名了，会见到吗，能一起比赛吗……

　　想那么多有什么意义，这差不多就是一个百分之八十不可能和百分之二十靠运气的选择题。

　　可是，他刚刚点头的行动告诉了别人以及自己，即使只有一线希望，他也会去试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