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chapter 4 ...
-
张劭溥连着三天都宿在了军中,即将和程潜的部队交锋,营中的气氛也十分紧张,吴佩伦到会议室的时候,张劭溥正对着沙盘,眉头紧皱。
“程潜的布放比前几日更严,那位孙姓的协都统昨日来军中,指名道姓就要见我,咱们来到岳阳的风声怕是已经被透露出去了。”
“无妨,”吴佩伦站到沙盘前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人心惶惶不利于打仗,等打完长沙咱们再做打算。”
“只是之前的部署怕是要修改了。”
吴佩伦点头:“但是他的军械所还是不能留,今天早上何厅长给我送了封信,废话一箩筐,不过是想借着咱们的力帮他打长沙,孟勋对此事怎么看?”
张劭溥转过身,锐利的眼睛看向沙盘里长沙的那面小旗,说:“这个何厅长可是个墙头草,看人眼色的本事不小,孔连祥在湖南时他就联手孔连祥,孔连祥兵败之后,何厅长临阵倒戈,跟这样的人为伍需要谨慎。不过暂时联手他并没有坏处,长沙和岳阳咱们都不熟,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既然来探咱们的口风,咱们也总得给点回报。”
吴佩伦道:“倒也是,可别忘了湘西还有个谭延闿虎视眈眈。宋彦铭!”
宋彦铭小跑进来立正。
“昨天在岳阳城里带头闹事的是何厅长的内侄?”
宋彦铭想了想说点头。
“叫人派车把人给我送回去,别的话不用说,记住了吗?”
宋彦铭说记住了,吴佩伦就让他出去了。
吴佩伦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看见张劭溥还在盯着沙盘看,忍不住开口:“孟勋啊,过来坐,别老盯着那玩意儿。”
张劭溥只好走过来,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深邃的眼睛看着桌面,他的眉毛一直不曾松开:“谭延闿一直没什么动静,我觉得不太对,他这人好大喜功,虽然现在是湖南都督,心里怕是一直惦记着三省都督的位置,如果一举打败咱们,不是正合他意吗?”
“哼,”吴佩伦把手里的茶杯撂在桌子上,“他恨不得当个正都统,如果他真是赢了咱们,那转天的报纸上又该写了‘谭督军志勇过人,北洋军政府不敌溃逃’,这让我的脸往哪搁,这个人确实要派人好好盯着,别在关键的时候咬我一口。”
张劭溥点点头,站起身说:“那我一会把消息告知王参领。”
吴佩伦说行,又笑问:“孟勋到这三天了,可回家了?”
张劭溥把眼神错开,低声说:“不曾。”
吴佩伦也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你放半天假回去看看吧,过一半天的你嫂子也来,可以让她陪陪沈小姐,这几天你还是多回去看看,岳阳虽然不打仗,但是姑娘家自己独身过来估计心里也怕。”
*
沈令迩这几天过得还算惬意。熟悉了新居的环境,又让人在院子里扎了秋千,搭了葡萄架。管家看了很隐晦地提议说,张劭溥算起来官位不底,副旅长位同副厅长,家中弄葡萄架不显气派。
沈令迩坐在沙发听着,说:“那你去石料店里看看,给我买一对汉白玉的狮子来,狠狠砸钱买个最大的。”
张戎一阵苦笑说:“沈小姐……”
沈令迩坐直了看着他说:“扎秋千,种葡萄,都是普通人家做的,张先生确实有官职在身,回家他也就是个普通人,难道有军职的人,回家就不能种葡萄了?”
“这话我爱听!赶明儿我也在家种点葡萄。”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外响起,伴随着哒哒的高跟鞋声,走进来一个年轻女人,张戎一看,微微欠身道:“吴太太。”沈令迩也站起来,张兰已经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早听老吴说有个清秀姑娘要嫁给小张,我今日刚到岳阳,就想来瞧瞧。”
沈令迩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这女子大概二十多岁,皮肤白皙,嘴唇红润,长得格外美艳,她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旗袍,脖颈上带着珍珠项链,看上去就知价格连城。她从没见过这样爽利的女子,忍不住笑说:“吴太太远道而来,快坐。”
张兰拉着她坐在沙发上说:“我从北平来的,比你们晚了几天,我之前来过岳阳的,你来过吗?”
“不曾,”沈令迩笑说,亲手给张兰倒了一杯茶,“吴太太吃茶。”
“你不要叫我吴太太,小张和老吴关系好,平日里就称兄道弟的,我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一声兰姐。”
沈令迩很喜欢这个没有一点官太太架子的女人,当即道:“兰姐。”
张兰立刻应了,然后问:“我只知道妹妹姓沈,不知道闺名是什么,家在哪里,什么年纪。”
“我叫沈令迩,”沈令迩微微笑着说,“家在天津。我是光绪二十七年生的,今年十七岁。”
“你竟比我小了十岁,我看着你稳重妥帖,没想到还是个小姑娘。”张兰笑这说,“你会打马吊吗?就是麻将牌。”
沈令迩摇头说不会。
张兰一听,来了兴趣说:“那我回来教你,很好学的,下回来我家,离你们这不远,坐黄包车也就三四分钟。”
沈令迩见她热情,不忍心拂了好意,只好点头答允了。
二人喝了两杯茶,聊起了菜谱,倒也是颇为投机,时间也过得很快。
张戎从门外进来,说:“沈小姐,先生刚刚派人来传话,今天晚上回家里。”
张兰听了就站起来,拉着沈令迩的手笑说:“怕是专程看你来的,姐姐就先走了,你好好拾掇一下吧。下回来姐姐家玩。”
沈令迩站起身送到门口说:“兰姐慢走。”张兰挥挥手,走到大门口,立刻有两个穿黑衣的警卫员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
沈令迩喘了口气说:“这个吴太太和吴旅长一样,都是雷厉风行的人物,语速都比常人快。”
张戎点点头:“吴太太为人不错,在北平就是好人缘,沈小姐跟她多走动也好。”
沈令迩点点头,对张戎说:“张伯坐,我有话问你。”
张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沈令迩道:“你跟着张先生几年了?”
“今年是第四年了。”
“张先生常年不回家吗?”沈令迩低着头把玩着染着蔻丹的指甲,轻声问。
张戎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说:“倒也不是,军务忙的时候一个多月不回也是有的,若是赋闲,便一直住在家里。不过这两年大都是在军中的。”
沈令迩点点头,又问:“张先生在外头有相好吗,外室也算。”
张戎微微一愣:“这倒没有。”
“你别唬我,他今年有三十了吧?连个相好都没有吗,你照说就是,我也不会跟他说。”沈令迩看着张戎,轻声说。
“先生是光绪十四年生的,今年整三十岁。先生一直忙军务,不然也不至于拖到三十岁娶亲。”张戎苦笑一下又说,“我也一直希望先生有个主母,以前张先生在北平的宅子半点人气儿都没有,也不知道张先生自己是怎么住得惯的。”
沈令迩有点想笑,真是搞不懂张劭溥,在她幼时,和父亲做生意的叔叔伯伯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就连和母亲感情甚笃的父亲,都有一房妾室 。
不过沈令迩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父母亡故后,她一直跟着郭夫人,郭夫人治家严格,规矩也大,那时候郭夫人一直以为她是郭绪栋的妾室,对她格外严厉,而她只是一个普通商人女儿,那些规矩对她简直如酷刑,她其实很会装的,郭夫人喜欢乖巧听话的女孩,她就表现得乖巧;吴旅长喜欢大家闺秀,她就学会慢声细语,端庄乖巧。
现在住在这里,张戎也告诉她,张劭溥也是普通人家出身,平日里没什么架子,规矩也不多,她虽然还不曾与他相处,却已经觉得十分轻松了,她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也很想珍惜这个男人。
“张先生晚些时候才回来,沈小姐不如去街上逛逛,买两身新衣服。”张戎提议道。
沈令迩想了想觉得也好,张戎便出去替她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