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倾》雾潆

13、第十三章

　　天仪十七年，西方边境动乱。一支名为司歧的游牧部落游说周边众小国，联合将士压军大晟国界。来势汹汹，锐不可当。仅三个月，便侵占大晟疆土百余里，并设计使边境守军副将战死沙场。
　　天仪十七年秋，天仪帝降旨大将军魏子枫调兵前往边境。同年冬，一场西境之战，魏子枫剿灭入侵军数万。
　　天仪十八年，魏子枫收复所有失地，生擒入侵军大将。取得了平乱胜利。
　　天仪十九年夏，魏子枫率众将班师回朝。天仪帝大喜，在都城洛璃建将军府，举国欢庆三天，迎魏子枫还都。

　　潜渊阁。
　　蔚燎一身华服，趴在床上逗弄黑猫小虎子。外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然而潜渊阁里却依然平寂如常。
　　魏子枫还都，太子必当随皇帝迎接。二皇子功名俱全，与魏子枫更有交杯之情，自当相迎。四皇子深的皇帝宠爱，如此大事，必会带在身边。整个皇宫，似乎只有他这个三皇子与此事无关，便连置办皇宫的人，都似忘了潜渊阁这个地方。
　　几个丫鬟年纪都不大，蔚燎看她们一个个做起事来心不在焉，知道她们也是想去看看热闹，索性放她们一天假，让她们自己出去玩了。现在，潜渊阁只剩下小兰子和自己，本就空旷的寝宫，此时愈发荒凉了。
　　终于，小兰子在忙完所有的事情后，实在耐不住，小步溜到床边，一脸热切的看着蔚燎。
　　“干嘛？”蔚燎抱着小虎子，懒懒躺在床上，“先说好，这次绝不带你出去。”
　　“啊……”小兰子一脸受伤，靠在床栏上哀怨，“外面那么热闹，肯定特别好玩，咱们在这里呆着多无聊啊……”
　　“无聊也好过被抓吧？上次的事情你还没长教训？”蔚燎挠挠小虎子的下巴，惹得小虎子舒服地“喵~”了一声。
　　“上次那是正巧撞到二皇子了么，这次他们都在皇宫等着魏将军，肯定不会被抓包啦！”小兰子边说边点头肯定道。
　　毕竟是少年心性，几句话之后，蔚燎有些动心。他坐起身来，转了转眼睛。
　　魏子枫应该是已经到城门了，礼炮开始鸣响，即使隔了这么远，依然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小虎子向来怕这种声音，刺溜一下钻进被窝里去了。
　　现在出去，应该正好能赶上将军游街。蔚燎和小兰子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地一乐。

　　洛璃城大街。
　　将军进城，皇宫中出动了大批御林军封锁街道，保护游行队伍。全城的百姓都簇拥在将军游行的必经路线旁，使得各个街道热闹非凡。他们一个个喜气洋洋，翘首以盼，都在等待着见传说中的英雄一面。
　　蔚燎拉着小兰子从后门偷溜出宫，一路挤过人群，来到了洛璃最好的酒楼。这家会仙楼足有三层高，站在楼上，可将街道上一切尽收眼底。
　　此时，这座楼里也已经挤满了人。小兰子拼命挤到柜台，丢出一锭银子道：“楼上还有位置么？”
　　掌柜的一看到银子眼睛就亮了，他赶紧抓过来，放在嘴里咬了咬。
　　“嗯嗯，二楼没有了，三楼还有一个雅间。不过，已经有人订了啊。”
　　小兰子虽然岁数不大，可是也知道这是掌柜的坐地起价。要在平常，他肯定要讨价还价一番，可如今时间紧迫，他也就不计较了。只是从怀里又掏出一锭银子，丢给掌柜的。
　　掌柜的这回真是喜笑颜开，连忙唤店小二带两人上楼。
　　“好，给我们送点小食，再要一壶上好的龙井。”小兰子赶紧又吩咐了一下。
　　两人跟着店小二上了楼，三楼是大通间，仅用屏风隔开，视野极好。不过人却不多，想是因为价格不菲，因此鲜少人问津。
　　“您二位的位置在这儿，马上给您二位上小吃哈！”店小二爽朗吆喝一声，麻利儿下去了。
　　小兰子赶紧跑过去，拉开一把椅子，伺候蔚燎坐下。
　　“你也坐吧，这儿又没别人。”蔚燎看小兰子只是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得点点对面空着的椅子。
　　“这哪成啊，您是主子，奴才怎么能跟您同坐一桌。”小兰子笑嘻嘻地推辞着，“而且，站着看的更清楚。”
　　蔚燎刚要再说什么，店小二已经去而复返，给他们送上了小吃还有茶水。小兰子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杯子，然后为蔚燎斟满茶。
　　“来啦来啦！”楼下，有人高声喊了起来。
　　小兰子赶忙扑到窗边，蔚燎也顾不上喝茶，饶有兴致地望了过去。
　　锣鼓声越来越近，只见这条街的尽头处渐渐出现了五颜六色的旗帜，然后是穿着整齐，步履统一的将士们。前锋军后，是引人注目的一人一骑。枣红色高头大马鬓毛怒张，每一步都踏的骄傲潇洒。而马上人年少英俊，一身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边是魏子枫将军？
　　那一刻，蔚燎仿佛心中被烫到了一样。青年意气风发，年轻的面庞上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和历练。从那剑眉星目中，蔚燎似乎透过了都城这凡腐的空气，看到塞外边疆那一望无际的荒原大漠。
　　人生若能如此，才算无憾啊！
　　正在蔚燎感慨的同时，游行队伍已经行至会仙楼下了。百姓们阵阵的欢呼声如同波涛浪潮，一阵一阵涌来。年轻的将军虽然经过长途跋涉，历经艰辛，此时却依然面露笑容，耐心地对着冲他欢呼的百姓招手示意。
　　正在这时，蔚燎忽然听到欢呼声中似乎夹杂了异样的声音。
　　那声音离自己很近，似乎就是从隔壁发出的。蔚燎皱起眉头环顾，可是屏风将四周隔绝开来。即使离的很近，却依然没办法看到什么。
　　蔚燎忍不住站起来往窗外望去，小兰子光顾看热闹了，一点都没有听出什么。可是蔚燎敏锐地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
　　或许是老天有意要让蔚燎的直觉成真，就在魏子枫一人一骑刚过会仙楼下，自四周屋顶上忽然闪过树道黑影，朝魏子枫疾驰而去！
　　蔚燎因为一直在留心四周，因此发现了这一变动。而魏子枫一直昂首向前，眼看那几道黑影就要逼近他的身后，他却似乎毫无知觉。蔚燎情急之下，俯身探出窗口大呼：“小心！”
　　就在蔚燎话音刚落，一道寒光暴敛！魏子枫身形高高拔起，他足尖轻点檐角，一个翻身便已稳稳落在屋顶之上。
　　剑已在手，几个剑花抖开，将阳光劈成碎片散落一地。年轻的将军持剑而立，俊美的脸庞上洋溢着杀戮的快感。
　　几道黑影一击落空，如鬼魅般在半空调转了方向，再度向魏子枫袭来。魏子枫以一敌多，竟然游刃有余。几个黑影被他从半空中踢下，立刻有将士上前擒获。骤遇变故，将士们好不惊慌，配合有条不紊，可见平日训练有素。
　　刺客们见一时之间无法拿下魏子枫，几人竟调转矛头，将剑尖对准了方才出声提醒的蔚燎！蔚燎还趴在窗边看热闹呢，突然便看到几个黑影朝自己扑过来了，惊得连叫都叫不出声了。
　　“主子小心！”小兰子一下子把蔚燎扑到，堪堪躲过了一轮袭击。
　　可是两人一点功夫都不会，当第二轮攻击再来的时候，两人只得抱着缩在一起，毫无抵抗能力。魏子枫剑眉一凛，他实在没有想到几人竟会攻击一个毫无关系的路人。眼看对方因自己陷入了危难，自己却赶不及前去营救。刹那间，年轻的将军心里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会死在这里吗？
　　蔚燎看着数道闪着寒光的利剑朝自己刺来，他反倒并不害怕，只是心里有一些遗憾。他闭起眼睛，翻身将小兰子压在了身下。
　　可是等了许久，想象中的剧痛迟迟没有到来。蔚燎小心地睁开眼睛，却诧异地发现几名黑衣刺客已经倒在了自己面前，似乎都已经死了。
　　一个御林军打扮的人正站在一地的尸体中，缓缓收起了剑。
　　发生了什么事？蔚燎有些发愣。
　　看到了一切的魏子枫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太快了，太快了！那个御林军仅出手三剑，每一剑都瞄准了刺客的要害，没有花费一丝多余的力气。皇宫内院竟有如此高手么？快、准、恨，这三剑，已与自己不相上下。
　　“属下护驾来迟，请三皇子恕罪。”御林军单膝跪倒，冲蔚燎行了一礼。
　　会仙楼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带着小厮来看游行的少爷，竟然是三皇子？
　　魏子枫自对面屋顶一跃而入，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他转身看了看蔚燎，似乎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终于，他一撩铠甲下摆，和他御林军一样单膝跪倒。
　　“征西将军魏子枫，拜见三皇子。”
　　“这……这……平身。”蔚燎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个人，赶紧摆手示意免礼。
　　屏风被震飞，整个三层的酒客都看到了这一幕，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高呼皇子千岁。蔚燎尴尬地搂着小兰子缩在角落，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本来只是打算出来看个热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