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烨流年》汐衍

26、鬼婴出世

　　第二日清晨，玉兰庭中，莹烛发现手镯不见后大发雷霆，将屋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小琪，你去叫老爷来！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
　　小琪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又过来安抚她：“好好好，小姐，你有身孕，莫要动气了，我这就帮你去唤陈老爷过来……”
　　小琪还未走远，就听莹烛尖叫了一声。
　　她急忙跑了回去，只见莹烛的肚子隆得更大了，像是要炸开一样，里面的东西在不停地蠕动，肚皮被其弄得一上一下。
　　她心下一惊，“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莹烛一只手艰难地撑在床头，努力不让自己滑躺下去，另一只手痛苦地摸着肚子的一边。
　　“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小琪，快！去帮我叫昨天那些仙长们来……呃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小琪在一旁手足无措，“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你快！你快去！”
　　“好，我这就去，姑娘，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小琪担心她，但又不得不离开去找人。
　　她往偏院跑去，因为她并不知道此时，玄烨他们会在哪里，所以她只能先去偏院找找。

　　而另一边的前厅内，陈府所有的下人都聚在此处。
　　陈向阳已经到了，只有他一人。
　　能看得出来，他来的着急，连个随行人员都没有带。
　　此时他正发着火，府内下人基本都被他打了一掌。
　　他的宝贝女儿，仅仅只是出去一趟，便就再也没了呼吸，这让他如何能忍！

　　“那小麻子呢？他去哪了！赶紧把他给我叫出来！”陈向阳又发火道。
　　陈老爷亲自跑去柴房，他把陈凡带了过来。
　　陈凡刚一到前厅，一把剑就向他刺了过来，直接穿透了陈凡的胸部上方。
　　陈老爷吓得爬着跑了。
　　然后，陈向阳又将剑猛地抽出。佩剑上带着喷溢而出的鲜血，染红了陈凡的衣襟。

　　陈凡顺着陈向阳的力道，他踉跄着向前几步，随后用手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
　　他吐了一口血，用另一只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他无声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反抗。

　　此时，玄烨五人一猫也到了前厅，恰好见着了这一幕。
　　白池握紧了拳头，他对着陈向阳，就要拔刀而向。
　　最后还是明逸对他摇了摇头，制止了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了，公子。”白池只能努力压着自己的怒气。
　　他在明逸身后站着，视线却紧紧地盯着陈凡的方向。

　　陈向阳没有管他们一行人，只站在陈青青的尸首旁痛哭着。
　　陈青青的尸身虽已过多日，但仍没有腐烂的迹象，这都是玄烨用灵气滋养着的功劳。
　　他又冲陈凡喊着：“我派你来护着小姐，你便是这样护着的！”
　　陈凡无力地行了一礼，随后道：“宗主恕罪，小姐将我关在柴房禁闭，不得外出，所以没能护好小姐。”
　　说着，陈凡就被他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很重，陈凡的头被带着往一旁偏过，他脸上的掌印清晰可见，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
　　陈向阳怒斥道：“你还敢找借口！还敢顶嘴！”

　　白池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不懂陈凡为何不反抗。
　　陈凡就算跟陈向阳打起来，也不一定会落得下风。

　　玄烨此时也皱了皱眉，见陈向阳还要发作，他不得不拦住了对方。
　　“陈宗主，事情还未明了，就算你今日将他打死在这，陈小姐也回不来了。你为何不查明事情原委，还陈小姐一个真相，再做判断呢？”

　　陈凡听及此，讽刺地看了陈向阳一眼。
　　随后，他移开了目光，偶然又对上了白池看过来的视线。
　　他怔了一下，朝白池微微一笑，便低着头不再有什么动作。

　　玄烨到底是名声在外，且又帮陈向阳复原了陈青青的尸身，而且还用灵力，使她的尸身一直维持到自己过来，所以陈向阳对玄烨，多多少少还是尊重的。
　　于是陈向阳便应了下来，并要陈老爷在三日内查明，否则便灭了整个陈府，给他女儿陪葬。
　　随后，陈向阳将陈青青的尸身放入储物袋的冰棺之中，他冷冷地看了陈凡一眼，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陈凡在他走后嗤笑一声，满眼的不屑。
　　白池见到了，但是还没等他与陈凡说上一句话，陈凡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池想追过去，结果却又被陈老爷绊住了脚步。
　　正事当前，他也不得不暂时放下陈凡，留在了前厅。

　　陈老爷急忙找到玄烨，请求他：“大师，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玄烨故意不做回答，在陈老爷要坐不住的时候，他才出声道：“若想让我帮你，你需得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于我，不得有半分隐瞒。”
　　陈老爷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只能连连点头，答应了他。
　　玄烨便问道：“首先，十年前，莹烛滑胎之事，你可知其原因？”
　　“这……”，陈老爷说着，眼神闪躲，“是府上下人弄错了药，不小心导致的流产。”
　　玄烨：“府内的下人？除你之外，府内下人可会听他人安排？”
　　陈老爷心慌了一瞬，擦着冷汗道：“还会听我夫人的安排。”
　　玄烨：“所以，这下人或许是听从陈夫人的话，才故意如此做，也不无可能了？当然，也不能排除是你的安排。”
　　“这……”，陈老爷把头垂得越来越低。
　　玄烨看了他一眼，“可有审问过那名下人？”
　　“并……并未，他犯下大错，便直接处死了……”
　　明逸冷哼一声，语气凉凉地对他说道：“直接就处死了？怕不是为了掩盖点什么，而做贼心虚吧？”

　　陈老爷擦汗的动作越来越快，在他作出回答之前，玄烨出声了。
　　“我记得在我们去看陈夫人之时，陈夫人嘴里曾经说过‘不是我’这三字，我看她要表达的意思应是‘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所以，陈老爷，你究竟还在隐瞒什么呢？”
　　此时，陈老爷的背部已经湿透了，他有些逃避地不去看玄烨的眼神。

　　无念见此，心里也有些明了。“大师，你的意思是，陈老爷命人将红花混入药材当中，致使莹烛姑娘流产的？”
　　玄烨瞥了陈老爷一眼，对方垂个头在那，默不作声。
　　“不错。”玄烨回道。
　　无念又不懂了，“可他为何要如此做？”
　　云舒此刻说出了缘由：“小念念，你身为佛家之人，自是不太懂得其中的一些人情世故。”
　　云舒蹲了下来，他抬起陈老爷的下巴，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陈老爷，莹烛姑娘一无家世背景，二为青楼女子，三又是你所抢来的妾室。所以，她若是比你夫人先一步生了孩子，你自会觉得失了颜面。陈老爷，我可说对了？”

　　陈老爷当即跪在了玄烨脚边，云舒嫌弃地站起来，离远了点。
　　陈老爷抬手，他想要拉扯玄烨的衣服，却被玄烨躲开了。
　　“大师，各位仙长，我错了啊！我我……”
　　“我强抢民女！”陈老爷打了自己一巴掌。
　　“我害人流产！”又是一巴掌。
　　“我有罪，我有罪！”还是一巴掌。
　　随后，他又为自己辩解着：
　　“但自莹烛流产后，我再未做出此事了啊！在我夫人有孕之前，那些妾室的孩子并非为我所害！这都是报应啊！报应啊……”
　　说着，他眼神变得狠毒起来。
　　“那个莹烛，她虽然现下有孕，但我今年从未碰过她。因为当初对她有愧，所以我将她安排在陈府最偏远的院落，也没有亏待她啊……”

　　玄烨皱眉，问道：“陈夫人可知道你所做之事？”
　　陈老爷又把头低了下去，“这……她知道……”
　　明逸的火气一时“蹭蹭”往上冒，他不是没见过渣男，但还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敢做不敢认的渣男。
　　他双手叉腰，对陈老爷怒道：“所以上次在紫竹苑内，陈夫人本要把事实说出来，是你警告了她，不让她道出真相对不对？”
　　陈老爷跪在地上，往回缩了缩：“我……我……”
　　明逸“哼”了一声，“你做了这种事就罢了，还想往你夫人身上推，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我就说呢，你夫人怎么会这么怕你，你别是还对她家暴了吧？你打她了？”
　　“我并未打过她！”陈老爷解释的声音越来越轻，“只是眼神警告了她而已……”

　　玄烨将所有的事情梳理一遍，他抬起一只手施法，陈老爷的头便被迫抬了起来。
　　在玄烨金色眼瞳的注视下，陈老爷无处遁形。
　　“十年前，莹烛怀了你第一个孩子，你将其流掉了，并且有可能栽赃给了你的夫人。在那之后，陈府便再无所出，这不排除莹烛为报复你，而使手段令你的一个个小妾都流产。直到八年前，你的夫人生了死婴，而莹烛也是那时候，戴上了那只黑色手镯。你可知，那只手镯却是一个鬼器？”
　　陈老爷咽了一口口水，“我不知……”
　　玄烨继续道：“婴儿出生后有一声啼哭，就说明，婴儿在出生之时并没有死，那些夫人们怀的也不是死胎。而这陈府内并无妖邪之气，那么能无形之中，不动声色地取走一个婴儿生命的，便只有莹烛手上的鬼镯了。”
　　陈老爷闻言，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对上玄烨的视线，他又立马把头低了回去。
　　玄烨没有管他，继续道：“而且我猜测，莹烛应是在不远处，用手上的鬼镯取走了婴儿的魂魄。这样，婴儿便会在一瞬间没有了生息。可能是因为莹烛第一次做，所以不清楚鬼镯的使用距离。于是，她第一次做此事的时候，就离得近了些。所以陈夫人当时应该是透过了窗户，看到了她。且当年莹烛滑胎的真相，陈夫人是知道的，所以，她会以为这是莹烛的报复，这才导致这么多年，只有陈夫人一人疯了。当我们在紫竹院要点蜡烛时，陈夫人疯病发作，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听到了‘蜡烛’的‘烛’字，让她想到了莹烛。”
　　众人不约而同地怒视着陈老爷。
　　玄烨还在说着：“莹烛之所以没有通过你，而就有了身孕，有两个可能。一是，她怀的，是别的男人的孩子，她给你带了绿帽。二是，她怀的是鬼胎。后者可能性要大，因为莹烛的肚子大的不正常，而且当初我为她诊脉时，总觉得她的脉象怪异，恐怕是因为，她取了其他婴儿的魂魄，养在了自己体内，而且如今应该是要成形了。”

　　玄烨此话一落，众人都心惊了一瞬，陈老爷更甚，已经吓得软塌塌地坐地不起。
　　正在大家要去玉兰庭找莹烛的时候，小琪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快，仙长，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姑娘，她好像要生了，求求你们……”

　　玄烨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往玉兰庭的方向看去，只见庭院上空已经有浓郁的鬼气盘旋。
　　“恐怕已经晚了，我们快走！”

　　玄烨和白池先赶到玉兰庭。
　　还没有进到内屋，二人便都能感觉到这屋内的鬼气有多重。
　　玄烨没有向前，他直接一掌拍出，掌气将门破裂开来。
　　见到屋内的情景，他们同时顿住了脚步。
　　一向见怪不怪的魔族白池，此时也不禁吸了一口气，脸上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以下内容恐会引起不适，请谨慎观看。）
　　只见一个瑜伽球那般大的婴儿在床上缓缓爬行，它全身都为黑色，身体扭曲畸形。
　　它身上有两个头颅连在一起，两双眼睛往四个方向看着。
　　它的三只手臂胡乱挥舞，四条腿都是反着来的，互相交错着挪动。
　　它的鼻子是往里凹的，它没有耳朵，一排尖利的獠牙外露着。
　　它满嘴的鲜血，而它的嘴里，正叼着一只被嚼烂的脚趾头。脚趾头的断口处，甚至还在往下滴血。

　　“滴答。滴答。”
　　屋内极度安静，能听见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床上。
　　鬼婴的一只手里攥着一条小腿，似乎是等着一会再吃。
　　每吃下一块肉，它的身躯就长大一寸，显得更加得扭曲。
　　而它的母亲，莹烛，此时正躺在血泊之中。
　　莹烛肚子上的皮肉外翻，血肉模糊，像是被人从肚子里面挖开的。
　　肚子破得很开，甚至还能看见其内脏。
　　一根肠子从肚子里延伸出来，搭在床沿上。肠子的一半贴着床畔，悬掉在空中晃荡。
　　莹烛的双腿都不见了，看来是已经被吃掉了。
　　或许多年是饲养鬼胎的缘故，如今这副模样，莹烛都还存有着微弱的呼吸。

　　鬼婴突然张大了嘴，它把手中攥着的小腿塞进了嘴里。
　　然后，它来回咀嚼了两下，随之便咽了下去，嘴角又溢出不少的鲜血。
　　一股恶臭袭来，玄烨和白池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明逸三人也赶到了庭院中。
　　球球被小琪抱着，她没有修为，所以如今还未到玉兰庭。
　　见到玄烨和白池二人皱眉捂着口鼻，明逸疑惑地走向前问道：“哥哥，怎么了吗？你们……”
　　话还没说完，玄烨的一只手就捂上了明逸的眼睛，“别看。”

　　无念跟着云舒，见此，他们也向前走去。
　　二人往屋内看了一眼，立马后退至三米远。
　　云舒还算镇静，只是捂着胃的手出卖了他。
　　而无念此时已经撑在墙边吐了起来。

　　明逸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个平时嘲笑他胆小的人，吐得这么厉害？
　　他心里躁动得很，于是蠢蠢欲动地想扒开玄烨的手。

　　“听话，别看。”玄烨对明逸说道。
　　“哥哥，我就看一眼嘛~就一眼，而且我总要面对的不是吗？”
　　见明逸如此坚持，小孩要成长，玄烨也不再挡着。
　　他将手放下。
　　此时，屋内的鬼婴已经把整根肠子扯断了。它将掉出的那半截肠子塞进了嘴里，来回嚼着，肠子还露出短短一截在嘴外。

　　“我靠！”
　　随着一声响，本来在墙角呕吐的双人队伍此时又多加了一人，云舒早在明逸死活都要看的时候就坚持不住了。
　　明逸一边吐着，一边在心里恨道——
　　救命啊！
　　如果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发誓，我绝对不作这个死！
　　不逞这个强！
　　好奇心果然害死猫啊！
　　但事实是，猫一点事都没有，甚至可能正在小琪的怀里打着哈欠！
　　明逸第N次吐槽——为什么自己活得还没有一只猫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