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食堂经营指南》闲倚枝

16、排队

　　队伍排得越来越长，为了不挡着路，七扭八拐的队伍将隔壁的豆腐脑摊给挡住了。

　　有不少人瞧见豆腐脑摊上的料汁，于是开口要了一碗，先安抚下尝不到槐花糕的嘴和胃。

　　第一批的槐花糕很快卖完，刚和好脱模的糕点装入蒸笼，排队的人群需要继续等待。有人眼神尖利，看见还有笼蒸好的槐花糕没卖出去，而是装在竹盘上端了出去。伸长脑袋跟着看去，结果两盘糕点送到了隔壁豆腐摊的摊主手上。

　　唉，看来是人家提前定好的，离得近就是好。

　　排队的时候没事干，就有人开始和老板打听。

　　“老板，你家摊子平时都在哪摆呢，以前没见过啊。”等问清楚地方以后想买就容易了。

　　“平时不摆摊，今天就是来庙会凑个热闹。”

　　“生意这么好不摆摊多可惜啊。”

　　今天这槐花糕不算贵，不到半个手掌大的糕点要每个两元钱。火灶上摆的有二十个蒸笼，每个蒸笼装有八个，蒸熟一批需要二十分钟，能收入三百多块钱。看目前还在增加的排队人数，卖上三四个小时都不用愁没人买。

　　“我还有个食堂要天天开门呢，忙不过来。”

　　“食堂？老板你还开食堂呢，食堂里面卖槐花糕不？位置在哪？”

　　排在前面的客人们都竖起了耳朵，就听见食堂里面不卖槐花糕，而且林霁开的是家社区食堂。

　　当时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去宣传的时候，主要面向食堂周边人群，今天来逛庙会的人来自县里各区域，还有从乡镇来的人员，以前就算是看见过社区食堂的消息，可能当时没上心就忽略过去了，更多人估计就没看见。

　　不少人都不了解社区食堂的情况，说是来给林霁捧场的老客人们，发现根本不用他们捧场，还以为自己无用武之地了，听到这立马站出来夸起林霁和社区食堂来，好好帮忙做了个宣传。就凭这些熟客们的平均年龄，他们说的话就格外有信服力。

　　“老板，食堂里面卖不卖槐花糕啊？卖的话我明个就去。”

　　“点心这玩意当不了主食，社区食堂主要提供午饭，卖不了。”林霁摇摇头。

　　“食堂没有啊，庙会要开三天，老板你明天还来摆摊不？”

　　“三天都来。”

　　得知林霁三天都来的客人们，有的见队伍太长，所以就放弃了继续排队，打算明天早点来。还有坚持要今天吃到的人们，一直排到了九点多，林霁数完为数不多的食材份量，亲自将后面的客人劝离，继续排队就是浪费时间了。

　　人群散开前，还不忘叮嘱林霁明天多带些食材过来。

　　林霁答应得十分干脆。

　　可等到庙会第二天，对槐花糕念念不忘的客人们早早赶来庙会所在的地点，来到熟记的摊位位置，却没看见高高摞起的蒸笼，火灶上面摆放的是装满油的铁锅。

　　摊位换人了？老板昨天不是说今天还来摆摊吗？

　　心情难得为了一个吃食忐忑起来，等辨认出在摊位上忙碌的身影就是昨日的老板，才收敛了情绪走上前，本想质问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看见摊位上摆放的食材，顿时变换了内容。

　　“老板，今天不卖……打算卖玉兰花吗？”

　　新鲜的玉兰花瓣上面还有着水滴，在翠绿的竹盘上层层叠叠摆成花朵的形状。鸡蛋和面糊按照比例加入盆中搅拌，老板指挥着两个徒弟，将玉兰花瓣放入面糊中，等再次从面糊中出来，玉兰花的两面都被面包裹。面糊只有薄薄的一层，粘在花瓣上却不会因为重力流下，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洁白的玉兰花。

　　油温升了上来，用筷子将玉兰花放入油中，当即冒出一串串的气泡。玉兰花漂浮在热油中，经过油温的加热慢慢变成了金黄色。等到时间了捞出来控油，多余的油水慢慢滴落，面食经过油炸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还带着隐隐的花香。

　　昨天卖槐花，今天是玉兰花，这老板还真会做花。

　　“要吃甜的还是咸的？三元一份，甜的要贵上一块钱。”林霁望向前方的客人。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食客在林霁发问的下一秒，忙不迭地选择了两种口味各要一份。

　　就算小孩子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做选择，所有排队的人都在心中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全都要。

　　提前调配好的椒盐洒在炸好的玉兰花上面，搭配着油香，光看着就能想象出那酥脆咸香的滋味。等拿到手后，迅速用竹签扎了一块送入嘴中，咔嚓咔嚓的脆响，说明了口感有多么酥脆。

　　咬开后并没有出现满嘴油的情况，控油的过程中已经有不少油脂滴落，剩下的油脂被里面隐藏的玉兰花吸收。在品尝过酥脆的外壳后，唇舌才能触碰到温润的内里，厚实的玉兰花口感软绵，初尝有点微苦，可苦味刚传入脑海，回甘的甜味就追了上来。份量恰当的椒盐更是添加了几分滋味，咸辣苦甜轮番上阵却分外融洽。

　　咸的味道就如此好了，对价钱更贵的甜味多抱了一份期待。

　　购买的客人本以为甜口的炸玉兰会是往上面撒白糖，事实告诉他猜错了。

　　只见林霁从台面的角落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瓶，定睛一看，里面装着满满的槐花，细看还能看出槐花间浅黄色的液体。林霁拿出勺子，扭开瓶盖，和昨天相似又不同的香甜气息传来，里面有槐花的香味，还有比昨日槐花糕要浓重许多的甜蜜气息。

　　“这是用蜂蜜腌制出来的糖槐花。”林霁解释道，用勺子挖出糖槐花，淋在另一份玉兰花上。

　　裹在玉兰花上的面糊经过油炸，上面遍布着孔洞空隙，糖槐花淋在上面，槐花安安静静呆在金黄色的花瓣上，增添了槐花香甜的蜂蜜慢慢渗入到面糊中。酥炸的玉兰花片如同落满槐花的金色小船，还有着半透明的金色纹路，风格和昨日的槐花糕完全不同。

　　槐花糕看起来楚楚动人，酥炸玉兰花却是雍容华贵，但都是那样的美丽动人。

　　还是真实的“秀色可餐”。

　　端在手里许久，直到林霁提醒放凉就不好吃了，才让食客们狠心举起手中的竹签。

　　插入玉兰花的声音响起，心跳都加快了一下。闭上眼睛狠心将玉兰花送入口中，正因为关闭了视觉，嗅觉更加敏感地捕捉各种气味，糖槐花的香甜、油炸的香气以及玉兰花的香味融合在一起，情绪随着香味飘荡。

　　甜。

　　舌头触碰到的玉兰花的第一感觉传来，在屏蔽视觉的脑海里，童年的记忆时光被翻找出来。甚至就在前几年熙宁县还没有脱贫的时候，每年春天里最常见的两种花树，是人行道两侧的玉兰花树和遍布农村的槐树。

　　那时候，槐花是能轻易获取的甜味来源，掉落的玉兰花瓣在回家的路上被小心捡起，轻嗅着残余的香气。

　　甜味和咸味都能冲破油炸带来的腻味，融入糖槐花的玉兰花，连苦味都浅淡到难以察觉，嘴里只剩下甜蜜。等吃到肚子里面，更是带来难以言喻的满足。

　　队伍如同昨天一样大排长龙。

　　有新来的人询问槐花糕，等看见今天售卖的鲜花菜品后，心里面的不满就自然消散，站在队伍里面计算着要多久能排到自己。

　　排到最前面的客人低声地讲述了要购买十份的想法，在现场吵闹的坏境中，仍然被此时对数量格外敏感的其余客人听见。

　　“不行，老板不能卖给他十份，我们这么多人都在后面等着呢。”

　　“每个人最多买两份就够了。”

　　“排队排久点没关系，就怕小老板今天准备的食材又不够，还没轮到我就卖完了。”

　　“就是啊，昨天我就没能买到槐花糕，今天非买到不可，谁知道明天老板又卖什么新花样。”

　　“就给我一个花钱的机会吧！”

　　后面的抗议声不断传来，感受到无数看向自己的目光，最前面的客人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如芒在背，赶紧更改了要求，买了两份甜的带走。

　　之前的举动已经吸引了所有人员的注意力，在发现这人买走两份甜的炸玉兰后，刚刚的抗议再次出现，不仅每人只能买两份，还要限制一份咸一份甜，万一玉兰花数量足够，糖槐花不用了怎么办。

　　林霁并没有对此做出限制，可每个客人买的时候都被后面至少几十个人盯着，再想想庙会活动人多混乱，还是不敢触碰大家的怒火，默默买了咸甜各两份走人。

　　各种售卖食物的摊贩都在这片区域，林霁的摊子吸引走了太多的客人，让旁边不少摊主眼红甚至嫉妒。

　　还是隔壁买豆腐脑的林婶子脑子灵活，想到昨天在林霁摊子前排队的客人顺便买了她的豆腐脑，今天就继续盛好豆腐脑上前，询问各位排队的食客们要不要，根据他们的要求调好味道送到他们的手里。

　　林霁售卖的炸玉兰每份就只有五片，就算是买了两份都填不饱肚子，这些客人们在排队的同时完全有余力吃些别的，现在扫码付款又十分方便，于是各色小吃开启了‘外卖’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