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界从零开始造地府》未重名

74、坠入黑暗

　　罗阎再次感应了一下，确认那具确实是穆上玄的尸体。

　　处于化身状态的罗阎能清晰地感知一个人身上的生命气息，更何况穆上玄是他忠诚度最高的信徒，两人之间本来就有很强的联系。

　　因为穆上玄的事情，他已经开始有些烦躁了，现在只想尽快处理完眼前这些事，然后回地府看看有没有方法再抢救一下自己这位信徒。

　　罗阎试探性地操控着鬼手攻向瓦沙克，但站在那里的瓦沙克好像就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虚影，那些鬼手全都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瓦沙克拍了拍身上没有一丝褶皱的袍子，嘴角勾起，像是戴上面具一样对罗阎露出了一抹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微笑，轻声说道：

　　“还要多谢你帮我杀了尤里乌斯……”

　　话音落下，尤里乌斯尸体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全黑之眼就开始同时扩大，迅速连成一片，宛如一个小型黑洞，将那具尸体全都吞噬进去。

　　与此同时，支撑穆上玄的星辰法阵也同时转动，如绞肉机一样将那具悬浮在半空中的尸身搅碎。玻璃碎裂般的声音响起，星辰微光涨缩间，穆上玄的尸体彻底消失。

　　罗阎能清晰感到瓦沙克身上的力量正在以极其可怕的速度飙升着……面对他，竟让罗阎有种不久前直面那颗宇宙中巨大心脏的感觉。

　　瓦沙克脸上的笑意更深，有些欣慰地喟叹道：“也多谢你派伊丽莎白小姐收集十二家族的血液，这些我都不客气地笑纳了。”

　　伊丽莎白？罗阎愣了下。

　　他知道穆上玄在中心城权贵社交圈使用的名字是‘伊丽莎白·加尔布雷斯’……但他什么时候让穆上玄收集十二家族的血液了？

　　虽然他的主线任务6的确需要收集其他十二家族血脉和家徽，可这种和系统相关的重要任务他从不会假手他人，更不会让自己的信徒前去冒险。

　　瓦沙克双手张开，手臂平伸抬起，那双全黑眼眸中星辰法阵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隐约间，好像有散不开的漆黑雾气从他眼中溢散出来。

　　搅碎穆上玄尸体的星辰碎片和吞噬尤里乌斯尸体的黑洞在他身前汇聚，瓦沙克看着面前逐渐凝实的宇宙虚影，声音低沉，像吟诵咏叹调般虔诚地说道：

　　“赞美吾主。”

　　“吞噬宇宙星辰的梦魇，孕育一切的混沌主宰……宇宙间种种，不过是我主梦境一隅……万物归一，一生万物……您卑微的眷者用最您赐下的嘴纯粹的血脉力量，以这世间未来二十年所有将死于绝望恐惧中的人类灵魂为祭品，请求您赐予让现实一切归于虚无的梦境之力，请赐予我更改时间的权柄。”

　　罗阎不是那种会看着敌人读条而无动于衷的人，然而他连着切换了许多化身，无论使用什么技能都无法打断瓦沙克的吟诵。

　　瓦沙克此时的状态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幻影，和罗阎仿佛不处于同一个次元。

　　在获得系统后，罗阎第一次感到束手无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瓦沙克祈求完毕，看着他周身猛然迸发出大片黑暗。

　　这片扩散的黑暗像是宇宙坍缩，以一种让人无法反抗的可怕力量瞬间吞噬了二人。那股抹消一切物质的恐怖力量将他们卷向坍塌的奇点，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将化作湮粉。

　　在这处黑暗空间，时间不再受受规则限制，变得混沌无状，一秒的时间流速和一年等同，眨眼间便经历了数万光年，经历了数万光年也没能完成一次眨眼。

　　空间的规则也在消失，罗阎和瓦沙克之间的距离好像很远，但却又像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

　　物质和精神的概念变得无比模糊，罗阎感觉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具现化，脱离自己的身体，形成了一片片星辰般的碎片。它们聚合在一起，像是播映放映片一样闪烁不定。

　　罗阎注意到，瓦沙克也与他处于同样的状态——这家伙祈求神明赐予权柄的仪式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他所信仰的那位神明正在用混沌的力量无差别地攻击他们两人。

　　他和瓦沙克好像正在经历拆散重组的过程，如果任由其发展，说不定他们会被这力量打碎成最微小的粒子，然后再重组成同一个个体。

　　无数记忆碎片在两人身边疯狂闪回，在这时间流速诡异的空间中，读完他人一生的记忆也许只需要一秒。

　　虽然罗阎知道要尽快从这个诡异空间脱身，但这实在是弄清最近发生在自己身边这些莫名其妙事情的最好时机——如果能看到瓦沙克的记忆碎片，他就能知道他的所有谋划，知道穆上玄因何而死。

　　但罗阎也清楚，在这诡异空间中，他在看见瓦沙克记忆碎片的同时，他肯定也看到他的……

　　不过这不算什么大问题，他脑子里别的没有，就是乱七八糟的记忆多。

　　罗阎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主动把那些差点撑爆他大脑的混乱记忆碎片都丢了出去。这些都是他残留在学院的精神力自动收录的记忆影像，和他自身相关的少之又少。

　　得趁这些混乱记忆被瓦沙克消化干净之前，尽快查完自己想知道的事。

　　罗阎向瓦沙克身边闪烁的碎片伸出手——

　　记忆画面开始疯狂闪现，最终停留在三天前，在联邦会议刚结束，瓦沙克站在第0区高塔之上，正在用异能筛查中心城十二家族所有人的未来画面。

　　十二家族的血脉极其重要，关乎于神明的存亡，关乎于将神明唤醒等重要仪式，一旦这些家族中出现内鬼被他人利用，对神明来说将是致命伤害。

　　瓦沙克率先查的就是自己所在的卡尔查斯家族。

　　数千人所有未来分支画面同时展现在眼前，就算是瓦沙克早已习惯了这种视野，想从众多影像中筛选出被地府信仰阻断的不连贯的画面，也依旧需要一些时间。

　　也就在这时，他收到了AI雅各的联络。

　　在这之前，尤里乌斯已经抵达了21区，得到了罗阎的断手。

　　而雅各就是利用尤里乌斯随身佩戴的私人光脑，短暂地摆脱了21区军方的管控，分出了一道意识数据联系上了瓦沙克。

　　虽说上次它在91区和瓦沙克合作失败，弄得很不愉快。但能抗衡军方，让它本体脱离军方掌控的，也就只有瓦沙克了。

　　于是瓦沙克从雅各那里得知了一个重要信息——散落各处的古籍残片中残存的古神信仰力量虽然微乎其微，但却是中止古神继续复苏的关键所在。

　　而雅各这个被古籍转化成的AI，可以通过感知地府气息，帮他找到古籍残片

　　91区彻底失控，证明古神信仰已经正式复苏，中止信仰的方法只剩下了这一个，这就是雅各敢于跳出来的底气。

　　它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瓦沙克绝对不会放任它继续呆在军方手中。

　　记忆画面闪烁了几下，下一幅画面中展现的就是瓦沙克[注视]尤里乌斯的场景——瓦沙克正在利用尤里乌斯寻找罗阎，并且他从尤里乌斯过往的行动轨迹中察觉到了穆上玄的异状。

　　尤里乌斯选择布局的位置，都是他用异能感知到的，罗阎以及和罗阎有密切关联的人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而这些位置，居然大部分都有穆上玄的存在。

　　这直接帮瓦沙克缩短了排查时间，他中止继续[注视]其他家族的人，直接将[视线]看向穆上玄。

　　他看到穆上玄在用异能收集其他家族血液。

　　瓦沙克没有立即阻止穆上玄，因为他也想利用其他家族血液开启神赐仪式——虽然可以直接索取，但他不想让其他家族知道联邦遭遇的危机已经达到了需要神赐仪式的地步，这会损害神明威信的。

　　因此瓦沙克决定再让穆上玄存活一段时间，等她收集完。然后在处理她的时候，顺势拿走她收集到的那些家族血液。

　　记忆碎片再次闪烁了一下，接下来展现在罗阎眼前的一幕，就是瓦沙克收起承载血液的容器，而穆上玄脸色苍白地悬浮在星辰法阵之上，生机断绝。

　　因为邪神眷属身份的限制，瓦沙克无法杀死十二家族的人。

　　但穆上玄准确来说，其实并不属于加尔布雷斯家族。

　　在罗阎叛逃的那段时间，穆上玄曾被他用古籍残片强化过异能。正因如此，她才被大法官从底层城区带回中心城。

　　穆上玄的状态已经和苏珊一样，在异能强化的同时，体内与邪神相关的基因也被净化，她能顺利骗过中心城的人，全靠那强化到S级异能遮掩。

　　最后一张记忆碎片显示的画面，是瓦沙克带着穆上玄的尸体来到学院。

　　在尤里乌斯刚捉住罗阎的时候，瓦沙克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他却选择先去处理穆上玄，无视了尤里乌斯那边的状况。

　　瓦沙克是在借着罗阎的手杀死尤里乌斯，一方面是利用古神为借口，合理处理心有反叛的军方元帅；另一方面是利用尤里乌斯的尸体凑齐十二家族的血脉，开启神赐仪式，彻底抹除罗阎。

　　……

　　就在罗阎想继续往下观看，想从瓦沙克记忆中寻找‘另一个自己’和那个自己口中的‘时间线’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站在他对面的瓦沙克动了下。

　　因为异能的缘故，瓦沙克每时每刻都能[看到]无数信息画面，差点撑爆罗阎大脑的杂乱记忆碎片对他来说稀松平常。

　　见状，罗阎果断中止了记忆联系。再看下去就不划算了，那些因古籍碎片而重新回想起记忆他自己都没有看过，万一有什么重要信息被瓦沙克知道就得不偿失了。

　　随着记忆碎片全被剥离体外，接下来被碾碎的就是身体。

　　鬼王化身消散，所有用来伪装的皮囊全部消散，瓦沙克所熟悉的那个银发红眸的罗阎，穿着一身学院标配白色制服，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们两人现在的身体上都布满恐怖的黑色裂纹，像是定格在碎裂前一刻的瓷器雕像。不过他们脸上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都不在意自己是死是活。

　　罗阎在等系统任务结算倒计时，也不知道瓦沙克在等什么。

　　虽然系统没能成功升级，但随着大量古籍碎片回归，现在的罗阎与系统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他已经可以大致预测到到结算的任务奖励是什么类型。

　　淡蓝色的光屏浮现，在看到上面显示的文字后，罗阎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笑着看向瓦沙克，身体上的裂纹一点点消退。在这个世界，他居然比瓦沙克这个邪神眷属更能掌握主动权，活动更加自由。

　　“结束亦是开始，死亡即是新生……”

　　“时间和空间对现在所处更高次元的我们来说就像是沙滩上的砂砾，我们想将其摆弄成什么形状，它们就会变成什么形状。”

　　罗阎伸手向旁边的黑暗抓取，所有和穆上玄相关的时间线都被他收入掌心。

　　“你该不会以为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把我耗死在这空间里吧？”罗阎直视瓦沙克那双全黑之眼。

　　“我不知道你把我拉进这里来是想做什么……总之，我先不奉陪了。”

　　罗阎直接向后仰倒。

　　“看看我们谁先从这无边梦境中醒来。”

　　万花筒般绚烂绮丽的光芒碎片从他身侧飞快闪过，他的身影极速坠落，坠入那五彩光斑最中心，坠入那吞噬一切光线的深邃黑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