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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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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叶映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鼻梁上架着低度的近视眼镜,反射着窗外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桌边放着一个大号的行李箱和一把湿漉漉的雨伞。
对面的座位始终空着,叶映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今天外面下了雨,或许路况不好吧,叶映心里依然下意识地为钱清野开脱。
餐厅墙壁上的复古挂钟滴答滴答的响着,不同于学生时代去过的那些嘈杂的小餐厅,这里很安静,氛围也很好。从钱清野研究生毕业以后,他们每年都会到这里来庆祝纪念日。
今年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七年,今天是他们的七周年纪念日。
2.
叶映不止一次的想过,七年之痒不过是不负责任的人为自己逃避感情的托辞,两个人真心相爱的话一辈子都不够又怎么会短短七年就厌倦了呢?
而现在,当叶映也成为感情故事里的主角,竟然也不得不用这种蹩脚的理由逃开自己曾经深陷的感情。
就像很多心灵鸡汤里讲的一样,放弃从来都不是一个瞬间的决定。
当叶映选择放弃这段感情的时候,他已经过了好几个月自我折磨的日子。
从钱清野以朋友身份介绍自己时开始,到钱清野七周年纪念日迟到四十分钟为止。
终于要结束了。
3.
钱清野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急匆匆地往餐厅赶。
地下车位停满了,钱清野只好重新找地上车位,停的有些远了。
等他进了餐厅,外套和头发已经被雨淋得有些潮湿,手里的盒子却没有沾到一点水。
钱清野一进门,就看到坐在窗边的叶映。
他朝着叶映的方向走去,一边把手机关成了静音——叶映不喜欢他在吃饭的时候接电话,偏偏他的工作又迫使他必须时刻和手机绑在一起。
走到桌边,钱清野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叶映就打了两个喷嚏。
可能是要感冒,钱清野想。
“对不起啊宝贝,我又迟到了,”钱清野一面愧疚地道着歉一面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周年礼物。”
叶映没什么表情地接过盒子,轻声说了句,“谢谢。”
随后把盒子放到了旁边的凳子上,不用打开,他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七年来,每次纪念日钱清野都会送他手办。
各式各样的越来越贵的手办。
4.
钱清野看着叶映身边的大箱子,皱了皱眉,他没听说叶映要出远门。
“你要出差吗?怎么没听你说?”钱清野拿起桌上的餐布擦了擦手。
叶映颇为无力地弯了弯嘴角,“嗯,临时决定的。”
“去哪里?要我陪你吗?”钱清野看着他,感觉今天的叶映有些不一样。
叶映叹了口气,把视线落到钱清野的脸上。
经历过社会的打磨,钱清野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利落的西装衬得他愈发气质不凡。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叶映良久的沉默忽然带给钱清野一股没来由的不安。
紧接着,他听到叶映说,“清野,我们分手吧。”
钱清野的耳朵出现了一瞬间的蜂鸣,一颗心好像被突然塞进了冰窟里。
“你……你说什么?”他艰难地开口,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分手吧。”叶映像一个机器人,吐出的字都是冷冰冰的。
“为什么……为什么?”钱清野伸手去抓叶映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5.
“清野,你变了,我也变了,”叶映抽回自己的手,钱清野手掌的温度会让他好不容易冰冻的心再次融化,“我们……已经不再是我们了。”
叶映本来应该仗着钱清野的喜欢,做一个符合自己人设的任性男友。
然而钱清野家里突生的变故,让他在钱清野面前火速地成长起来。
叶映常常担心自己说的某一句话做的某一件事会让钱清野不开心,于是更加的小心谨慎,体贴入微。
大概是一开始就奠定了这样的基调,在之后的几年里叶映也没想过要做一个任性的人。
两个人都逐渐变得成熟,许多话不必说对方就能懂。叶映以为这种默契可以保持很久,可是时间会把默契变成枷锁,把缱绻变成镣铐。
“不会的,不会的叶映,你说我变了,你告诉我哪里变了,我变回来好不好?”钱清野固执地抓住叶映的手,尽管那无数次抚慰他的手此刻已经攥成了拳,“别离开我……好不好?”
叶映的话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不断地重复着恳求的话语,然而心底却越来越凉。
过去的那些他以为无关紧要的小问题,积累到今天终于成为了摧毁他爱情的关键。
“清野,你我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应该学会对自己负责,别那么幼稚。”
叶映又看了一眼手表,“我要去工作了,谢谢你的礼物。”
他抽回手,起身要走。
“叶映……”钱清野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抱进了怀里,“对不起叶映……都是我不好。”
叶映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握在拉杆上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泛了白,“不是你的错,清野,我们……各自安好吧。”
说完,叶映挣开了钱清野的怀抱,拖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餐厅大门的一刻,叶映泪如雨下。
不过还好他撑着伞,应该没人看得到。
6.
钱清野盯着空了的掌心,怔愣了许久。
他的叶映,他以为无论怎样都不会离开的叶映,就这样离开了。
犹如一条不小心翻上陆地的鱼,钱清野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心脏像是被生生揪掉一样,疼。
钱清野低头,瞥见椅子上的盒子……或许是忘了……钱清野拿过盒子转身追了出去。
他不能,不能让叶映就这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不想为自己开脱,不想为自己辩解,但他仍然想挽回叶映。
如果叶映走了,他赚再多的钱当再高的职又有什么用?
7.
深秋时节的雨,落在脸上,冰凉。
钱清野跑出门,却没有见到叶映的身影。
犹豫了一下,钱清野转身跑向地下停车场的出口。
在距离出口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钱清野与车里的叶映擦身而过。
“叶映!!”钱清野大声喊着叶映的名字。
回应他的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8.
钱清野没想到,七周年纪念日竟然成了他和叶映爱情的终点。
钱清野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连换身衣服的力气都没有。
脱掉了潮湿的外套,钱清野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在一起七年,叶映从来没有生过大气,偶尔的吵嘴钱清野只要哄上两句,叶映就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钱清野一直以为叶映是天生的懂事,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两个人因为钱清野父母的意外离世而开始了这段感情。或许是为了照顾钱清野的情绪,叶映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做什么说什么,吃什么喝什么总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钱清野不想这样,他心疼叶映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从他喜欢叶映开始,他就决心要宠着叶映,绝不会让叶映在他身边受委屈。
他要把所有的好都留给叶映,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奋斗目标。
9.
现在呢……
手机忽然响起,钱清野瞬间抓过,期盼着发给叶映的消息有了回复。
然而并没有。
只有上司发来的消息,孤零零地躺在列表里。
钱清野看了消息才想起来今天急匆匆地从江宁回来还没有回公司。
江宁的一个富二代有一笔资金想要托管给他们公司打理,再加上听说富二代家族里有人是当地一银行总行行长,实在是块肥肉。上司让钱清野亲自跑一趟。
钱清野昨天一早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去了江宁,就是为了能提前结束工作好能陪叶映吃今天的这顿饭。
只是没想到短短两天,一切都变了。
钱清野把工作的情况三言两语地说了一下,顺便请了一天假。
钱清野现在的上司是钱清野读研期间的双导师之一,对他也比对别人更随意一些,以为钱清野是跑了一趟外地累了,没说什么就答应了。
10.
钱清野扔下手机从沙发上起身,在房子里寻找叶映的痕迹。
房子是他们三年前买的,在钱清野名下,贷款却是两个人在还。
钱清野感觉心口越来越疼,脚底发软,四肢百骸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除了叶映养的金鱼和几盆盆栽之外,所有和叶映有关的东西都不见了——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分手。
可笑的是,叶映“预谋已久”,钱清野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钱清野倒在床上,空洞地睁着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晕湿了一大片。
没过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
钱清野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席卷而来的黑暗让他前所未有的感到孤独。
只是他不知道,这种孤独,已经陪伴了叶映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