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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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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俊端起咖啡杯来抿一口,半响,舔了舔嘴唇道:“你……看上去没有那么……我的意思是你看上去很优雅……”
“不像会做那种事情那个的女生,对不对?”
陆文俊笑而不语。
“你也说了么,这么多年来,人总是会变的。不要说感情,就是性格,人生观,都不是不可能发生巨变的。”
陆文俊抬头看她,像是问理由。
“我也不隐瞒,伯母说的我也都相信。确实,那个时候是我不对。我后来甚至一度夜夜失眠做梦,难以入睡。甚至出现过轻度抑郁,那样的日子差不多过了大半年才好。后来渐渐有自己的生活,朋友圈子,心态啊,心情啊,也渐渐好起来……只是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是没有完成的。往回看的时候觉得光明阴暗来回交替,少时的无忧无虑,中学时的无知轻狂,都构成生活中很大的一部分,但是每当想起大学的时候,整个人就慌乱得紧,所有的情绪都显得有些毫无缘由。想到那些琐碎的小事也觉得欢喜,然而一想到这样的生活已经失去又怅然无比……”
陆文俊打断她:“你不能因为你内心不得安宁就来找我索回一些什么。我早已经将那段记忆遗失,我无能为力。况且,现在的我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了。我觉得我没有必要一再重复这样简单的道理。”
“我不是因为内心不得安宁才来找你。相反,我现在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理智,清醒。你以为我一时冲动来找你?不是的。”夏怡笙就算说出这样热切的言语来的时候,神色也还是淡淡的,带点无奈的,谦和的,细致的微笑,“好。或者你说得也对。我就是觉得没有你的日子索然得很,我回来就去希望找回点什么。但是,我没有龌龊到要插入你和你的爱人之间——如果,你有爱人的话。”
陆文俊的脸色微微的变一下,在灯光下泛出一点近似不健康的白色来。或者那样的白可以叫做惨白。
夏怡笙接下去:“我不是没有问过当年的同学,他们都说你单身,所以我才过来。然而出乎意料地看见了叶小姐在你家里,我以为我已经没有希望,我是有我的骄傲的,我不会为了争夺不属于我的东西而配上诸如名声那样的东西。可是,只消仔细的一眼,就可以看出叶小姐她并不爱你。”
“这个前面我们已经讲过了,我说过我不介意,从瑢她准备接受我。”陆文俊被她那样的一席话说得烦躁起来,因此反驳的时候口气不免微微有些急躁了。
只是夏怡笙似乎脾气好得惊人,她一点怒气也无。依然一脸微笑,带点调侃的语气:“可见你没有我高尚,你明明知道人家爱的不是你,你也非要争那一点不算爱情的爱情。何苦呢……”
“我们不是一样么。”陆文俊笑,“我不会傻到不知道你是为何而来。”
夏怡笙笑着摇头。正要开口,陆文俊却接着说了下去。
“当然我们也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我和从瑢发展良好。”言下之意是:我与你只是关系一般,或者甚至连一般也算不上。
“但是还有别人。你似乎不是首选。”有时候夏怡笙真的也是直接得有些过分的人,她非得要提醒陆文俊现实中还有周则豫那么一个人存在。
陆文俊不动声色:“既然可以让我不堪回首以致失忆,想必其实我也不是首选。”他这一句何其犀利,既间接拒绝了人家,又反将人家一军。
“不。一直以来你都是首选,只不过人有时候难免心思混杂,好奇心就趁机作祟了。”
“那么那个让你好奇心作祟的人,如今怎么样了?”他确实是特意提起,好让夏怡笙略微尴尬一番。虽说从前的事情已然忘记了,但是内心深处却还是对于面前这样一个事实上是自己前女友的人怀有一点或者叫做……叫做怨气的东西在里面。就好像往事迎面而来,你忽略现在或者过去一切存在过的存在着的事实,但是你还是无法控制就有那么一切情绪是躲也躲不掉的。
面对自己从前在意过的,喜欢过的人,知道她因为“好奇心作祟”而义无反顾地离开,如今又带着“一直以来你都是首选”那样的说辞回来,倘若他记忆完整,或者如今的情绪就是生气或者愤怒;但是他记忆褪色,如今面对一脸温婉,神色楚楚的故人,又想起书间的那两张纸条,便不觉有一种带了点疏离的怨气。因此特地出言挖苦。他本身并不是小家子气,斤斤计较的男子,但是如今面对青春期时浪漫故事的人证,却无故有些轻微的气躁了。
只是夏怡笙却不为他的存心而怒:“只是同他出了国,后来联系甚少。他自然也来找过我,问我借过些钱,大抵生活得不是太好。”
陆文俊失笑:“你为了他离弃我,又为了我离弃他?”他口气淡然,只是这“离弃”二字一说出口便像怨夫了。
“不是。当年他本来就是要走的,我看他言语风趣,又懂得讨女孩子欢心——那个时候到底浅薄。”她笑得云淡风轻,“便想,同他一起走了也不错。”
陆文俊静静听她讲。其实说真的没有一点好奇心,那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点:“然后呢?”
“既然是好奇心作祟,自然也就并没有维持太久。各自读书,打工,有各自的朋友圈。”夏怡笙笑,“最近一次的联系是我回来前半个月,他和一个新加坡的女孩子结了婚,欠我的两千美元也在那时还清。”她说“还清”二字自然是有“再无联系”的意思在里面的。
陆文俊忽然被她说得有些感慨,觉得人人都有人人的生活,人人亦都有人人的追求。那个令“夏怡笙”一时冲动的人原本应该与她十分相濡以沫,谁都知道,留学生的生活诸多辛苦,倘若没有人陪伴,那真的是需要有无比强韧的内心的。从理智来说,离弃他,然后回来,本应觉得她其实性格简直自我到自私,可是用一点内心细腻的情感来想,又觉得她说得倘若是真的,那也真的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得足够多了,谁年少的时候都犯错,那么,是不是其实夏怡笙的一时冲动也可以被谅解。
是的,可以被谅解,但是谅解不代表需要接受她。
有的时候,忠于自己的情感的很重要的。
他自己忠于,而叶从瑢……再给她一点时间让她看清自己的忠于吧。否则,假使在一起,也会有那样一颗朱砂痣永远烙在她心里。他不愿自己成了衣服上的干饭粒,而周则豫却成了“床前明月光”。如今周则豫已然面临着大四最后半年的实习期。那么,这剩下的半年他就不要逼太紧了吧……因此他从此与叶从瑢打电话也多是玩笑,或是闲聊家常,增进增进感情。不再多提其他。
夏怡笙有时候也会来来电话,大约知道陆文俊性格一贯执拗,也就逐渐很少再提感情的事了。陆文俊开始内心抗拒,但是见夏怡笙不再提那些事情,况且他自己也严肃地表明过立场,因此也就看着夏怡笙为人性格尚且都可以的份上也偶尔聊聊天什么的。
陆妈妈深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事情其实已经管不住,况且就算管得住人,也未必管得住心。因此也就渐渐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