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快》黑眼圈粉粉

22、不痛快22

　　醒来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失去了意识多久，但是那全白的天花板，规则的水滴和仪器声，仅凭着这两点，她便猜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想要确认是不是还在自己探望母亲的那家医院，可是虽然有意识，能视物，但身体却是毫无行动力。不知道失去意识后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脸上火辣辣的疼，四肢没有痛觉，却是被什么紧紧的捆绑着，除了手指，根本挪动不了任何一分。

　　挣扎无果，不久以后，剧烈的疼痛感和疲倦感再次消耗光了她的神智，她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依然还是那块苍白的天花板，规则的水滴和仪器声，只除了半响之后，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醒了吗？”熟悉的冰冷语气，除了萧梓青，又会是谁？

　　她的身体不能移动，只能艰难的勉强将脑袋转至那个声音大体的方向，“你到底……想要如何？还有……我妈妈呢？”

　　“不如何。”他是一条毒蛇，连任性都没有，又哪来的感情，“你这些年的表现实在太差，你以为我把你那病成那样的妈硬吊着一口气是不用钱的吗？作为一个决策者，当费用和利润不能成正比的时候，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到病床边，果不其然的对上了陈扉愤怒的目光，但他面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狠毒残忍，“对，你猜的没错。你不是一直想要放抗我，挣脱我吗，现在你得偿所愿了，今天以后，我决定放你自由了，连带着你的那个病妈一起，你应该高兴不是吗？”

　　他最后在床边站定，得以的用手指摸过陈扉的脸，陈扉只觉得恶心，再是如何的疼痛，也死撑着将头狠狠的转开。

　　“不开心吗？你马上就会知道了，这是我送你的离别礼物。既然你可以从陈宸变成陈扉，那么因为陈扉这个角色暂时对我来说还有用，所以我花钱给了你一个新的身份，相比自由来说，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哦？”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听到他这样的话语，一股极为不安的感觉顿时充斥了她全身，陈扉瞪大了眼睛，只恨不得张口用牙齿将他的手指咬断。

　　但在如今这样的劣势之中萧梓青又怎么会让她得逞，面色阴霾的收回自己的手，然后调转方向，在她无法动弹的手臂上狠狠一掐，没有感情的声音里随着她的痛呼一道带着残忍的快感：“你放心，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当迟来的护士终于解开了加于她身体的枷锁，病房里没有镜子，就算这样，陈扉也是迫不及待的跑到玻璃窗前，顾不上疼痛，不管不顾的层层掀开缠绕在脸上的纱布，然后即便是对着模糊的玻璃窗，陈扉还是狠狠的愣住了。

　　除了那是一张人脸，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是拼凑起来，却是连陈扉自己都没有办法在那个模糊的玻璃倒影里，找出自己曾经的面容来。

　　怔怔愣了好久，巨大的冲击已经让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只是无视了一旁护士小姐的话语，只凭着自己的感觉冲出了病房，还好还好，医院还是那家她来看母亲的医院。不幸中的万幸，穿过记忆里的楼道，她的母亲也还在原来的那间病房里躺着，医疗仪器亦再嗡嗡的运转，即便她的母亲依旧还在沉睡，但是还好还好，她还活着。

　　记忆仿佛已经错乱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但就医院大厅的那台电子显示屏来看，她所有被拦腰斩断的时间，加起来也其实不过一周而已。

　　即便她的人生总喜欢不断的同她开一个又一个拙劣却巨大的玩笑，但只要不想死，那就得继续活着。

　　重新回到自己的那间病房，刚才的那位护士小姐早就已经走了，空荡荡的病房床头柜上，除了几瓶药物之外，就只多了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张身份证、一份学历学位证书、一张现金支票，便再没有其他。

　　身份证上的人和名字都是陌生的，但那张陌生的脸，又偏偏残忍的要求她今后都需要熟悉。以及那份学历学位证书和现金支票，明明在第一时间里最想做的事情是把这个信封里所有的东西都毁掉，但是残酷的现实又不得不让她放开已经捏紧的手指。

　　真的是很吝啬，她十几年的付出竟然就只值那样少的钱，甚至都没有办法负担的起她母亲接下来一年的医疗费用。

　　而她亦是无家可归，在退了自己那只支付到今天为止的病房以后，陈扉勉强在一处临近医院的农家出租屋里面安顿了下来，暗黄的镜子里，其实若是仔细看的话，那杯调整的五官还是多多少少保留了一点她原先的样子，可是当这些全部合在一起的时候，便是她自己，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而和萧昊碹的关联，也就这样被外力生生斩断。也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可是即便在此刻最难过、最黑暗的时刻，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他。

　　想起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穿过大半个地球来找他的样子，他在加油站爆炸时最后望向她的笑颜，很多很多，无论是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都像是已经被刻进了心里，无法忘怀。

　　终于，强烈的情感支撑着她再一次穿过逝去的距离，再次回到那个城市。豪华的萧氏专属的私人病房，就她现在的样子，如果不是循着曾经同事的身影混进去，她觉得大约连隔着玻璃见他一面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然而有的时候，即使最初的愿望被满足了，最初的是喜悦。萧昊碹终于不再是那好几天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可怕样子，虽然头上还缠着纱布，但隔着玻璃看着他同来探望的人群微微点头的动作，已经看出精神了不少。而当另一道熟悉而刺眼的人影缓缓从病房里的隔间里走出来，陈扉那刚刚升起的一点庆幸与快乐，就仿佛被当头浇下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了脚。

　　果然是萧梓青的一贯作风，早在将她骗上车之前就已经培训好了这样一个女孩，和她相似的身材，相似的声音，最后换上相同的样貌。轻而易举的将她取而代之，送到了萧昊碹身边。

　　虽然因为门关着，她听不到里面人们说话的声音，但是仅仅是萧昊碹浅笑了一下签注那个“陈扉”的样子就刺眼的让她抓狂，如果不是整张脸全部趴在了玻璃上以至于没有空去发声音，都则大约五分钟后就会被赶来的保安丢出医院。

　　也不知是不是她贴着玻璃看里面的目光太认真，虽然隔的有些远，但仿佛有那么零点一秒，萧昊碹微微侧目，向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也不过是一眼而已，就算看见了她，她此刻的模样，即便是大声宣布自己是陈扉，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

　　最后也不过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出医院，A市午后的街道繁华如往常，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世界之大，可是哪里是她之后的容身之所，陈扉不知道……

　　不知该何去何从，但在考虑这些深刻的问题之前，她却是面临着更令人绝望的温饱问题。交完妈妈下个季度的医疗费后，萧梓青留给她的钱再去掉赶到A市的路费和住宿费，便已经几乎挥霍殆尽了。

　　尽管内心极度的排斥，陈扉深吸了一口气，终还是从包里拿出了那张陌生的身份证和学历证件。

　　“谢颖”全然看不出她过去痕迹的照片和名字，竟然可笑的成为了她现在用来谋生存活的最后手段。

　　随便找了一家网吧，登陆招聘网站写下自己粗略的简历，然后一排排的寻找可以讲简历投递出去的简历。

　　招聘网站的页面做的越来越花里胡哨，一排排的企业信息也不少，然而最为刺目的还是首页那一栏建辉巨大的2014招聘会。

　　被吹的天花乱坠的企业信息，发展前景，那样的熟悉，令陈扉忍不住点进去留恋，然而最让她无法移开视线的还是那张随着企业一起配图的萧昊碹的照片。

　　即便他在面对社会性采访的时候依旧还是那副冰凉凉不笑的样子，映入陈扉的眼里，在脑海里却是自动弹出了一系列幻灯片一样的图案，恍若在几个月前她再一次被送回他身边的时候，他的神情也是这样。

　　先开始冰冷，然后渐渐有了温度，接着会带她出去吃饭，会对她微笑，会牵她的手，会为了她这样的人置换自己的生命……

　　如果这一生还有机会能够见到他，即便是痴心妄想，她也想问问他，他是何时发现那个陈扉就是昔日的陈宸的？若是容貌改变，他还能再一次认出她，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