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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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祁进身边，莫雨的脸色已经在这短短的几步路间变好了许多，一双眸子沉郁至极的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道人，紧紧抿起的嘴唇看上去格外的冷冽。
穆玄英看着这样的莫雨，便知道他定然是因为姬别情那番言语所扰，顿时心中一阵仓惶，重生以来，他以那样的一种诡异的情况回到了幼年，很多时候的表现，与前世年幼的自己都太不相同。
只是莫雨一直相信着毛毛，从未怀疑，所以他的装乖，他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纯粹，对莫雨来说都是真实的。
偏偏就是这样的信任，让这时候的穆玄英什么都无法去说。
莫雨心中的过去太过沉重，沉重的足以压垮一个人所有的意志，而那些过去，并不是这个时候的“毛毛”所能够知晓的。
穆玄英知道的事情，毛毛却不能也不可以知道，这是这一刻穆玄英心中最无奈的叹息，同样也明白，这一刻的自己，无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莫雨的确是因为姬别情的诉说而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他致死也无法忘记自己踩在亲人们的血泊中茫然无措的那个瞬间。
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和亲手杀死爱人的亲人，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无法被原谅的。
无论什么理由，无论什么方式，当莫雨重新审视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道人时，看到的仿佛是另一个自己所即将走过的路。
唯一不同的是，谷之岚依旧爱着他，尽管恨着，却依旧爱着，他还有赎罪的机会，还有得到幸福的机会，可莫雨——什么都没有。
轻轻叹了一口气，穆玄英忽然有些后悔，因为自己的多管闲事，似乎又为他莫雨哥哥心中的心结上添上了重重的一笔，若是之前直接进了长安城，不去管那红衣教女人的破事，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况。
见两个小孩此刻手牵着手一起回来，祁进看着莫雨那变得惨白的脸色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再看向他身边稍小些的孩子，却在那孩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懊恼，一丝怨怼，一丝考究，还有一丝淡淡的幸灾乐祸，这些个情绪并不明显，甚至于，有更多的情绪藏的更深，深到让他紫虚真人几乎完全看不到的地步。
很多年后祁进和谷之岚在一起提起此时此刻已然成为恶人谷少谷主和浩气盟少盟主的两个人，彼此心里都有感叹，祁进更是许多年都无法想透，当年的穆玄英，在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年岁，为什么一双眼睛看上去明明如此的清澈，却在细看之下，有种几乎让人陷进去的深邃。
为什么在那样的年纪，便将感情与情绪藏的如此之深，深到祁进日后每每想起，都有种不寒而栗的冷冽感。
然而在这一刻，祁进却是没有多想，只是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莫雨身边的穆玄英一眼之后，皱着眉问出了话。
“两位少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可是我那姬大哥对你们做了什么？”
一听这话，穆玄英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此刻对于祁进这个前世传的风风雨雨的紫虚子的印象已经从高岭之花降低成了血气方刚的二愣子，见他如此一问，更是有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眼看着莫雨不想说话，便自己竹筒倒豆子般的把姬别情的话复述了一遍，果然便看见祁进的脸瞬间变得格外惨白，良久，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声念了一句天意弄人。
天意？何为天意？！
心中轻轻冷哼一声，穆玄英看着自己如今这幅模样，嘴角的弧度慢慢的带上了一丝嘲讽。
经历了一次重生，穆玄英对于这所谓的天意已然看淡了不少。或许，经历了前世莫雨为保护他身死的那一幕，如今的他心中，已经没有什么比莫雨更能打动他的心了。
如果前世的自己能够再勇敢一点，不在那些所谓得公理正义中踌躇良久；如果前世的自己能够早些面对自己的心，那么他对莫雨的疏远与敌视必能少上许多，也必然能够更多的站在莫雨的立场上，好好的去看看莫雨的心是如何。
然而，就是那句天意弄人，他和莫雨分隔浩气盟与恶人谷，天各一方。安史之乱爆发之时，甚至更早之前，浩气盟与恶人谷也能同仇敌忾的面对强敌，但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了坚持自己的公理大道，终究是和那个一直默默守护在他身后的莫雨一点点的疏远，直到莫雨死去，都没能再用坚决的有力的语气唤那个人一声莫雨哥哥。
而他的犹豫与疏离，他一次次堵在嘴边不敢叫出声的话语，无疑也成了莫雨心中最痛的憾事和悲凉。
直到现在，他仍然能够记得，在苍山之上，他冷漠的吐出莫少侠三个字的时候，莫雨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痛意和震惊，最后化为淡淡的苦笑的模样，即使经历两世，那人在那一刻的表情，依旧印在他的脑海里，片刻都无法忘怀。
天意？
若他和莫雨分离是天意，那么这一世！他必要扭转这天意，也不枉他在这世间——重走一遭。
“年少之时的恨事，这世间又岂是只有祁道长一人做错？”
想到此，穆玄英眼中慢慢溢出了一股子执拗，看向祁进的眼里，也多了些坚决。
或许，这是他穆玄英的机遇，同样的，也是祁进的机遇，让他在这一世，以这样的方式在这里见面，哪怕是一点点的帮助也好，日后对于这两人，也许会成就想不到的结局也说不定。
“解铃还许系铃人，如果真如那姬大侠所说，那么为谷姐姐种下心结的人便是道长自己，道长一句天意弄人，便能洗清的话，那这世间的恩恩怨怨，是否只需一句天意弄人，就能得以化解？”
微微一怔，祁进看着眼前稚声稚气的孩童用一种近乎于冷厉的目光看向自己时，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以对，半晌，却是沉默了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之岚身有怪疾，我此番远上天山，好容易取到一枚百年雪莲，却在长安无意中遇到姬大哥。”
微微顿了顿，祁进的脸色在提起姬别情时不自觉的有些不自然，良久后才有缓了神色，轻轻的摇摇头。
“我与他相约比斗，彼此都身受重伤，雪莲也被他手下人夺走。当年我年少，手中人命无数，为了李林甫大人，也是为了朝廷，着实误伤了不少人命……在那之后——我也尽心竭力的想要补偿给之岚，可终究还是……”
“我祁进天性张狂，处事随心，若非遇到恩师指点，日后必将闯出大祸，虽然不惧生死……可面对之岚……却颇有心有余力不住之感。是我，对不住她。只怕之岚，是再也不愿见我了罢。”
似乎是被祁进这一刻太过苍凉的话语所打动，莫雨原本紧抿的唇角也不自觉的放松下来，看向祁进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奇异的色彩，半晌，忽然走上前，盯着祁进俊美的面容，良久，微微点头。
“我可以帮你把雪莲找回来，但是……谷姐姐的心结，必须由你自己去解开。”
毕竟，眼前这个道人跟他终究是不一样的，那唯一的一丝希望，若是能够亲手抓住，对于像他莫雨这般一开始就沉沦在深渊中的人，想必——也是莫大的救赎。
深深的看着眼前半大的少年眼中清冷却决然的光芒，祁进忽然紧紧的攥紧的手掌，深深的看着眼前两个孩子稚嫩的脸颊，半晌，终于决绝地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