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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神冠梁村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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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
风从前庭穿过,破开了虚掩的门,一墩兽皮椅赫然出现,两旁的灯被吹得欲灭。早已守在两旁的石兽咔咔作响,旋转,相向而立,又一阵风穿过,四周发出呜呜之声,悠长又厚重。
风止,声消。
只片刻的宁静,气氛又燥起来。村民们围在一院外,只留出一条道,以通风。几人一堆地聚着,时而交谈,时而紧张地盯着院内座椅。其中,气氛最热闹的便是东边梁家的声援团,一人立于桌椅之上,一只手插腰,另只由身前一挥,作招揽之势,便开始吆喝,道:“勇士,在勇。我侄子自三岁起便可以一人睡觉吃饭,五岁便可凌晨徒步几十里求学,六岁便直闯那后山,一夜而归,寻到了这稀罕之物。”他将衣服解开,从内层拿出一玉石,通体白透,中心一点红。桌上之人虽是拿出了,但未曾离手,连着一根红线挂在脖上,旁人要是看,只得凑近了看。旁的几个,刚从外回来,好奇地探过头来,不乏些搞事的,离近了,便伸手去夺那玉石,幸得那人反应快,才未被他人得手。
小心放好,随即又指着刚来夺玉石的人大叫:“刘柱!看好你家的畜牲,又跑出来!”刘柱可不是那夺玉石之人,而是那人的父亲,听此声,便会再听到一声——刘梁柱,你还敢出来!刘柱从东面人堆里挤出,手里拿着树枝,抬起手便打。空了。梁柱跑了,刘柱破口大骂,手高举,不断向前挥试图抽打梁柱。所到之处,周围的人立即让开一条道,怕被波及到。
此番结束,又有几位不速之客来讨嫌。
从西边大群人中分出小群,领头的叼根狗尾草,双手抱着,跨过留出的通风口,大摇大摆,头向左偏,将草吐掉,道:“梁良,今年又来押哪个倒霉鬼?”
梁良这次没像以前般没入人群,任凭他们嗤笑,而是从已经准备好的挎包中拿出卷轴,一幅人像卷轴。很得意地将卷轴散开,周围人见此奇怪之举,皆围来看热闹。找事几人更是离得近,看清了那人,其余人不敢靠太近,怕那梁良再一次现场发疯,所以看不真切。
领头的将卷轴看了个遍,左眼眉一挑,只觉可笑。“这不会又是你从哪抢来的孩子吧?上一个出现在这画上的人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此话一出,外围的人已将事情猜个大概——梁良这个疯子又出去外面祸害孩子了!讨论声四起。
西边树旁坐着些人,刚从外打工回来,特意来参加今年的“勇士考核”。其中一个靠在树上的人开始问了:“他是谁?这又是怎么回事。”
坡下有人躺着,听到有人问便来了兴趣,起身两步走到树旁:“啊~~我当是谁,原来是梁六家的老三呀。”
梁六家老三原是靠着的,见来人,起身站起,回道:“四叔。”梁四叔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说:“那人是梁良。”“梁良?”树旁几人都不识此人。于是梁四叔一拍头便说:“梁老大家的小儿子!”一提这,几人便都明白了。梁六家老三回忆道:“原来是他,我记得他不是早就参加过‘勇士考核’,然后去了城里,现在怎么……”有人补充道:“我记起他了,那次梁老大可是请了全村人吃席的,我吃了个饱,有牛排骨、蒸鸡肉……”众人一听,怎么说到吃上了,赶紧打断他:“停。停!”
安静下来,梁四叔道:“你们说的话不错,但后面有天他回来了,具体哪天倒是不知,只记得再一次见到他是在五年前的‘勇士考核’,最先发现他的是你们花姨。”
“花姨!”
许是几人声音太大,竟招来一女子。“我怎么听着有人叫我的名儿?”此女子穿着华丽,与周围人着装不同。
“花姨,您怎么在这?”边上后辈问。
“哎呀,他们东边热闹,这安静,我呀……哎,梁六家老三回来了,怎么样,打算回村里还是继续在城里?要是待村里,我这……”未待花姨说出口,梁六家老三立即出声回答上:“花姨,您当初是怎么在‘勇士考核’上看见梁良的?”花姨一听此问,来了兴趣,走到一人边上,嗯了声,那人就识趣地让开,给花姨腾出一个凳子。
“这事呀,还得从我二叔家小妹丈夫的妹妹说起,这小姑娘念过几年书,心气高,到了年纪,该谈婚论嫁了,家里是好一顿劝,怎么说都不嫁,胆子大了,就跑去城里,前些年回来,说是来找人的。小姑娘家家能找什么人?可是找半年都没找到,最后是我拉着她,让她看看这‘勇士考核’上可有,正看着,发现梁老大家小儿子。当时还以为他是回来看梁老大的,毕竟家中只剩这小儿子了,结果他还带着一个孩子,原以为是他的,近了看,是十六家的孩子。”
“这孩子……”
村中规矩,离家之人,在“考核”之时须归。几人离家几年,城中管理严格,请假艰难,若不是今年架不住家中压力,定是不会费时费力费钱去请假回村的。他们离开时,梁十六在村中还是不出名的。
“啊……这个不重要。”梁四叔接过花姨的话继续讲:“第二年,才是离谱的开始。他又领一小男孩回来,咱这村子,邻里都认识,可以肯定,那男孩绝对不是村里的,只听说他叫千度。那天也如今日一般,梁良将千度的画像展出来,不过比如今更大胆些,印了传单,贴得到处都是。原以为会像第一年那个是个天才,可直到所有事情都结束也没见千度的身影,倒是引来了十月城城主。那位大人亲临,将梁良提起,给他说了什么,然后大人离开,梁良像疯一般将手中画像撕破,又跌爬到墙边用力将原先贴的东西尽数撕毁,嘴里喊着‘凭什么’,后来梁稼穑说梁良将千度硬拉来这里,这千度死在里面了,所以梁良疯了。”
“你们看,如今之景又与那次有几分之像?”
几人沉默了。
梁良似是习惯了这氛围,又开始吆喝,更卖力地吆喝。看热闹的见没什么看头,正准备离开,见一红衣人来后,又纷纷回头,接着热闹。
红衣之人,向来不露头脸,以布遮盖,为显威严,常常戴着村中能手梁稼穑制作的面具。在人群之中的,此红衣之人戴着黑红面具向梁良走来。
“你看,那是‘百合’,每年此时都会来到这里,然后,寻找一个人和他一同进入考核之地。他来了。”一位老者坐在隔壁房顶上,给一旁的孙女解释。小孙女没见过,很是好奇,问着:“爷爷,他能找我吗?”
“哦?你想进去考核吗?”老者笑着顺着胡子,吐口气。小孙女试着想象了一下考核的场景,连连摇头:“不,哥哥去就可以了,囡囡不要吃苦。”
老者笑着将囡囡拉进怀中,问:“那囡囡为什么想进去?”囡囡顺势爬在老者怀中,伸手抱住老者:“哥哥说里面有糖葫芦,囡囡想吃。”老者听到此解释,来了兴致,从摇椅上起身,从房顶爬下,抱着囡囡穿过人群,买了根糖葫芦,在一旁坐下,正巧坐在梁良一旁桌上。
只见那红衣人径直走来,走向东边,那边坐的,全都是勇士竞选者的家属或宗族。走过之处,自觉形成小道,在避他!
正如老者陈述一般,他是来寻人的,寻一人“进”考核之地,可这考核之地哪有如此好进,若非练家子,早已暴毙途中,被选中的家属多是此结果,鲜少之人能真正进入,并且凡进入之中,都将被传至主城,离这地方可有十万八千里,多半回不来,于是平常百姓不愿被选中。有大世家的,自小习武,对他们来说,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世间名扬万里的大都从此处开始。
红衣人穿过人群的一半,来到中心,此时,大多数人已经松了半口气,此处聚集的全是梁家村的大世家,少说有百年历史了。百姓担忧的,他们没有,反而兴奋起来。
往常,进入考核之地的人选都是在各村,镇,城选出几名,多层筛选是不易出头的,所以被淘汰的人都抱着侥幸的心里,想凭此方法进入。
“噢——”周围发出起哄声。
那红衣人停下了脚步,竟是坐下,悠闲地把玩桌上茶杯。众人惊了。此次机会难得,所有人比较看重,且通常情况,他不应该选中那个幸运的人立刻就离开?
梁家村村长也觉此事反常,便出面,恭敬地询问:“呃……尊敬的‘百合’阁下,您可有看中的人?这些都可以!”尾句提高声音,指向桌旁及桌后那些个宗族之人,语气略带兴奋。
红衣人抬头,似是看着村长,又配合般向后望去,身后的人立马来了精神,面带惊喜之色。但红衣人也看了很长时候,仍未出手点人,而是转向另一侧,同样扫视一圈,未点。
村长奇怪,众人也奇怪了。
此时,那红衣人开口问道:“村中人都聚于此?可有遗漏?”
莫非,是红衣人要寻之人不在此处。
村长大声询问:“每家都要来,都回去把没来的叫来。”这些是对普通村民说的。听此话,许多人都回家叫亲人来此处。村长见红衣人略微点头,定是赞同他的举动。
老者也听到此话,让囡囡去叫还在田中干活的蒂笙。囡囡向远处田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