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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我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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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过后,褚奚整个人都被扶瑾之拥进怀里。
“我们回家,好吗?”扶瑾之轻声问。
“…嗯。”埋在他肩头的人闷声回道。
“那这个慈善晚会怎么办,会耽误你的吧。”褚奚吸了一口带着古龙水香味的空气,又把头埋了下去。
“没关系,不是很重要。”扶瑾之说着,那双像是铁铸的手一把将褚奚抱了起来,褚奚只把他抱得更紧。
两颗心脏靠得很近,一颗有力的跳动着,另一颗像是被雪冻住了一样,冰凉、死寂。
但是没关系,褚奚想,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他靠得再近一点,那人的身体便会暖起来,哪怕只有一点点,一点点也好。
有了更亲密的举动后,被抱上车的褚奚也十分不见外的整个人靠在了扶瑾之的身上。
他握着扶瑾之的手,一根一根的缓缓捏过去,是凉的。
他还是很难受。
像是被人施了某种奇妙的咒一样,只有靠在扶瑾之的身上,只有闻到他的身上独有的气味时才会好上那么一点点。
褚奚扯了扯嘴角,满脸泪痕的露了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出来:“我们一定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不然我才不会这么难受,你说是不是?”
扶瑾之修长的手指揉了揉褚奚的头发,蓝色的眼睛里含着复杂的情绪,但终究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嗯,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很早很早——早到扶瑾之都快忘了那是多少年前了。
应该有一千多年了吧,他都快忘了。
褚奚靠在他身上,想着那个做了好多遍的梦:“我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漫天的大雪,有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将军翻身下马,把我带回了家。
我梦到过好多好多次,可是我一直都看不清他的脸,他教我习武,可是在梦里,他从来、从来都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我好努力好努力了,但我还是只能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离我越来越远。我怎么都抓不住他,我害怕……”
说着说着,眼泪又往下流,咸湿的眼泪就像那个梦,褚奚眨了眨眼,悲从中来,整个人像是溺在了海里,沉沉浮浮,不得善终。
他看着扶瑾之,委屈的说着自己曾经没说出口的话:“你怎么都不回头看我一眼……我害怕……”
冰凉的拇指拭去褚奚脸上的泪,扶瑾之吻了吻褚奚的额头,“别害怕。”
他抬手轻抚过褚奚的脸,好多好多年了,他说:“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一直的意思是永远,扶瑾之的目光永远只会为一个人停留。
那年他打了个艰难的胜仗,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了心跳,也没有了呼吸,但他还活着。
因为这神奇的事情,扶瑾之赢下了那场战争。
旌旗一路飘扬,从城门而过,风雪霏霏的天气,却有很多百姓都欢欣的等待着将士们的归来。
就连皇帝也来了。
马被扶瑾之停了下来——是一个拿着一小半冻硬了的馒头的脏小孩儿,蓬头垢面,衣服破烂的小乞丐,大概因为他太瘦小,欢欣的人群把他给挤到了马前。
扶瑾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小乞丐仰起头,一双灰色的不参杂任何杂质的瞳眸就那么看着他,因为太冷,小乞丐颤抖着身体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知道自己拦了路,小乞丐怕被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一个不高兴就拖出去斩了,他连忙道歉,慌慌张张的想要逃走。
可是马上的那个将军,好漂亮啊。
小乞丐想着这辈子大概只有这一次机会见到这位漂亮的将军了,于是鼓起为数不多的勇气想要最后看一眼。
他回过头,却看见马上的将军翻身下马,向他走了过来。
是要把自己杀掉吗?
小乞丐觉得这一切大概都是自己的命吧,他这辈子命不好,那就这样好了。
可是,那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将军蹲下身来,把他抱了起来。
后来,小乞丐有了一个家。
小乞丐只记得他名字里有个褚,于是将军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褚奚。
将军教他识字,褚奚写了好多好多遍才记住将军的名字——扶瑾之,字景迟。
他不敢叫将军的名字,一直跟在将军的后面,怯怯地叫他“将军”。
太久了,久到连扶瑾之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把小乞丐带回家。
或许是因为他那双灰色的眼睛,又或许是因为那天风雪太大,扶瑾之看见了帝王眼里化不开的凝重,那是帝王藏不住的心事。
扶瑾之从被雪埋着的死人堆里爬出来,他以为是希望,却只望见了自己如冰雪封天一般的渺渺生路。
他得死,或早或晚,一定要死。
不然就是功高盖主。
他无法消除帝王对他的疑虑,怕他起兵,怕他反。
那时的他,望见帝王的眼睛,心下了然,也许是破罐子破摔,想给自己最后找一个寄托,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总之,扶瑾之说不清楚。
那时的他,是历经数次战争洗礼的将军,那年的扶瑾之才刚刚二十二岁。
扶瑾之看着眼前的人,褚奚今年也是二十二岁。
扶瑾之经历过自己的二十二岁,太艰难、太痛苦,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通往绝路。
所以他希望褚奚的一生从此以后顺遂无忧,平安喜乐。
不要再为他而难过。
也不要再为他而流泪。